審視的打量了他很久,卻什麼也沒從他臉上瞧出來。海心心感覺自己自從遇到裴皇爺之後,智商情商都已經告罄不夠用了!每當她以爲她開始有些瞭解他的時候,現實就會跳出來扇她一個大耳刮子,讓她清醒清醒。
這男人的心思,深沉如海,她從來就沒有看透過。
他做的每一件事在她看來都是莫名其妙!
帶她來買衣服?
神經病啊他!
“還看?”男人眉頭高高挑起:“再看爺可親你了!”
迅速收回目光,海心心搓了搓手心,“爺,說說看吧,到底爲什麼帶我來買衣服?您是嫌棄我穿的寒磣給您丟臉了?”
“海小妞兒,你真他孃的奇怪!老子給自己的女人買幾件衣服,把她的漂漂亮亮,自己看着賞心悅目不成?你哪兒來那麼多問題!”
勾了勾春,她笑的輕蔑:“怎麼,爺覺得我好看?”
裴翩皇看她的眼神透着兩個大字——
傻逼。
“你不好看,爺娶你回家是噁心自個兒?”
“是吧?我也知道自己好看呢。”海心心說的平靜,沒有一點驕傲炫耀的成分在。
她當然好看了。不然,以前她入不了莫老闆的眼睛,現在更入不了配皇爺的法眼。能站在他倆的身邊,總得有幾分姿色吧!
“可是爺您知道麼,我最討厭的,就是自個兒這張臉了。”手指,勾了勾自己的臉頰,海心心苦笑連連,“因爲這張臉,小時候沒少捱打捱罵。長大了,因爲這張臉更是沒少給人背後戳脊梁骨。有時候我真想拿刀給自己毀容了算了。”
裴翩皇樂了,“毀容了,你唯一的資本就沒了!”
“是吶。我唯一的資本也就剩下這張臉了。”
“都說長得好看的姑娘才吃香,海小妞兒,怎麼到你這就變樣兒了?”
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頭髮,海心心靠在他肩膀上,伸出手,在燈光的映射下,她手背上的傷疤就格外清晰起來了。
“爺,看見了?”
從鼻尖兒哼了一聲,“嗯。”
“我媽拿開水燙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兒的事兒,海心心樂的不行,“當時奶奶還沒死呢,她那人吧,眼睛裡就沒看見過我。可是有一點奶奶很好,她眼睛裡看不見我,但她眼睛裡能容得下我。逢年過節,海肅昂海晶晶他們有的,奶奶也給我一份。那時候還沒彤彤呢。我穿着奶奶給買的新衣服,開心的都快飛起來了。那高興的小模樣,跟跳大繩似得。”
“海小妞兒,說重點。”
“重點就是我長得好看唄,脫掉了髒兮兮的抹布換上新衣服,來家裡拜年的客人誇了我一句,說我大眼睛撲扇撲扇的,可好看了。當着客人的面,我媽就把被子裡的茶水潑在我臉上了。幸虧我聰明,知道用手擋一下,不然我可真就毀容了。”
聞言,裴翩皇反而笑了,“你家那是什麼客人,沒一點眼力勁兒,夸人都不會誇!”
“就是說啊,夸人都不會誇。我媽是丹鳳眼,海父親是小眯眯眼。他倆都不是大眼睛。客人誇我眼睛大,這不是成心給我找苦頭吃麼!”海心心嘆了口氣,隨即又平靜的開口,“我髒一點,臭一點,海肅昂嫌棄我,就不怎麼追着我打了。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對別的姑娘來說,漂亮是好事。可對我來說,漂亮就不是好事兒了。”
“戳脊樑呢?給爺說說。”
海心心笑着捏起粉拳砸在他的胸口上,“感情爺把我的辛酸往事當成是下飯的小菜了?”
男人用大掌包裹住她的拳頭,眯了眯眼睛,妖氣四溢的眼尾上揚着:“海小妞兒,你要想聽。爺也有辛酸往事兒說給你當下飯的小菜。”
“得了吧!”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海心心翻白眼,“我就知道了爺小時候跟野狗搶過食兒吃,就嫁給您了。要是知道了您的辛酸往事兒,我還不得拿命償啊?”
“噁心不噁心!你還小啊?用袖子擦!”裴翩皇嫌棄的掃了她一眼,勾勾手指,旁邊的美女導購立刻雙手奉上一包抽紙。
海心心也不知道腦子怎麼瓦特了,竟然橫在他肩膀上一動不動,“爺,您就讓我噁心死吧。”
“草——”男人低罵一句,抽了張紙惡狠狠的捏住她的鼻尖兒,“你再髒再臭,爺該吃了你照樣吃你!”
這樣被他擁在懷裡,又給他伺候着擤鼻涕,海小妞兒的心,盪漾了。
“爺,您對我是不是太好了?”揉了揉被他捏疼的鼻子,她有點慌,“我還不起的。”
“不怕,拿你身子還。”
因爲他破天荒溫柔的舉動而心裡攢出了那麼點的感動,瞬間消失的蕩然無存。
姓裴的,還是那個臭流氓!
笑了笑她也不在意旁邊還有一水兒的美女導購,平平靜靜的就開口了,“再長大一點呢,因爲這張臉我吃的苦頭就更多了。小時候我就把自己弄的又髒又臭,可上學之後,學校有規定必須穿校服,還要檢查儀容儀表。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美人天生麗質難自棄!”
裴翩皇斜睨了她一眼,笑罵:“德行!”
“事實上,我很早就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了。不管我怎麼糟踐自己,可總比身邊的女同學多了那麼幾分味道。男同學也更喜歡給我獻殷勤。就連老師,都願意選我做學校的代表出去演講什麼的。您說說看,我能不遭人嫉妒麼?”
她真正意識到自己長得好看,還是海晶晶暗戀過的校草給她寫情書那一次。是初二還是初三來着她記不清楚了,校草簡直瘋了一樣,在週一升國旗的時候,不認認真真的做國旗下演講,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粉紅色的信紙,就那麼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就給她表白了!
那情書寫的,忒酸!
當時,海晶晶的臉色就不對勁了,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於是乎,升旗儀式還沒結束,海肅昂就帶着他的小跟班把校草揍了一頓。因爲有老師在,架還沒打起來就結束了。按理說事情到此就可以結束了,誰成想第二天,校草又叫了人把海肅昂揍了一頓。而她,也沒能倖免。鬧出這種事兒,他們誰都別想跑。私立高中,其實管理的更加嚴格。她一個三好學生生平頭一次被叫家長,就是因爲這件事兒。
孩子打架,比拼的是家裡的勢力。校草家勢不如人,很快便轉學了。她?小小年紀就得了個狐狸精的名號。她都快委屈死了好麼?到了現在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校草叫什麼名字呢!
一向當她是空氣的奶奶,都說她是惹事精、是是非精、是狐狸精,跟她媽一樣。都是勾引男人的妖精。在學校她更是徹徹底底的火了。人家海晶晶跟海肅昂轉身就去了國外的私立貴族學校唸書,海父親不願意在她身上投資更多的錢,她就升了本校的高中。於是乎,依舊給人戳脊梁骨。
人家罵她是狐狸精,罵她是紅顏禍水。她翻了字典,知道了這兩個詞的含義,也知道了這兩個詞的典故。從來紅顏禍水多薄命。她沒那本事去禍水,更不願意薄命。所以從此之後,她刻意的不打扮自己,小心翼翼的隱藏着自己的臉蛋。
她用有限的資源拼命的學習,她並不想出人頭地,她只是想讓自己過的稍微好一點。用自己的能力。可是讓人倍感無奈的,在這個看臉的年代,人家第一眼看的永遠是這一副臭皮囊,然後才能談什麼內涵本質性格。
她制酒是有天賦的,但她能如此大獲成功,跟她的臭皮囊也的確脫不了干係。酒窖多少大主顧都是奔着她這張臉蛋來的,她心知肚明!她給京城多少夫人們背後扎小人,她也清楚。人家的老公豪擲千萬的砸在她的身上,做人家夫人的自然是要記恨她的。
“其實我身邊一直都沒什麼朋友。男人接近我,大多另有目的。而女人,爺也應該知道,女人通常不喜歡跟太過漂亮的女人做朋友。”
莫老闆一張雌雄莫辨的臉,長得比她還好看呢。主要莫老闆不圖她的色,圖她的酒。林醫生呢,人家本身也是個美人胚子,性格更是冷漠的。這不是,她活了二十幾年,身邊就這兩個人了。
袖子一抹鼻涕,海心心攤攤手,“我的辛酸往事兒就這些了。爺聽的還算滿意?”
“沒勁!”裴皇爺不屑的嗤笑,“有時間了,爺把自個兒的辛酸往事拿出來給你講講。你就知道你這點破事連個屁都不算。”
海心心嬌笑流連,小手在他小腹上打着旋兒的滑過,“這個?”
她手指點到的地方,有一道十多釐米的傷疤。每每看到,都不禁觸目驚心。這樣的位置,那樣的傷疤,海心心想他也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才熬下來的吧!
裴翩皇眼尾挑開:“這是爺肩膀上花花槓槓的證明,不算心酸往事!”
於是,海心心便啞了音兒。
或許真是應了那一句,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裴皇爺有今日的錢財權勢,一路走來的各種辛苦,怕是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裴家再如何坐擁龐大資產,總歸,裴家到底是個商人。就像海家一樣,家大業大,有錢極了。可遇到有權的,照樣矮了一頭,說話也少三分底氣。
有錢,不一定有權。但有權,就一定有錢。
能在浮沉的軍、政兩界獲得這樣的滔天權勢,他的經歷,她不知道也罷。橫豎躲不過爾虞我詐陰謀算計,再伴隨着血腥與森然白骨。
果然,老天爺是公平的。不管是誰,什麼身份,老天爺都不會厚此薄彼。當然了,最能安慰人的,不是語言。而是一個各方面都甩自己幾十條街的人,比自己更慘。他裴皇爺權傾朝野,手握重權,顏值又逆天,整個就是一用金子鑲嵌的王公貴族!連他也有辛酸事兒,她那點子破事,真是不值一提了。
念及於此,海心心那多年的心結,竟然一瞬間慢慢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