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結果周衍仁還是沒能在週末趕回來陪李少頃看房子,星期天晚上已經十一點,李少頃都準備睡覺了,才接到周衍仁的電話,說剛回來很抱歉沒能陪她去。

李少頃本就無所謂的,因此態度也挺好,兩人聊了一陣,她說:“明天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電話那頭明顯安靜了幾秒鐘,纔回答道:“好。”

這是交往以來李少頃第一次主動邀約,她一直抱着一種你想怎樣就怎樣的心理,周衍仁約她她就一口答應,要她做什麼也全力配合,但她卻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什麼。李少頃甚至可以想象周衍仁略顯驚訝的表情。

只不過她恐怕要讓他失望了,她約他吃飯,並不是爲了“約會”。

這次約的是一家日本餐廳,李少頃曾經來過一次,不用說自然是財大氣粗陳越鈞帶她去的。她和周衍仁每次約會都是在這樣高級的場所,開始時李少頃還有些牴觸,慢慢的也就隨他去了。

開胃菜上來後,李少頃開門見山:“我昨天晚上收到通知,說我在銀行的貸款已經全部繳清了。”

周衍仁低頭喝水,彷彿沒聽到一般,只“嗯”了一聲。

“房貸,還有裝修費,你需不需要給我一個說明?”

“說明?有什麼好說明的?”周衍仁擡頭看着她,“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這些不都是我應該做的嗎?”

李少頃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應該”二字,彷彿他對她真的有多大的責任一般。

“我只是你的女朋友而已,況且是被你逼的。”

“那這當作我給你的補償。”

“我不需要。”李少頃飛快地答道,“我不需要這樣的補償,我不需要這樣的施捨。我答應和你交往,已經從你那裡得到了好處,我不需要你幫我付裝修費,更不需要你替我還貸。我是一個有生存能力的成年人,不是你養的情婦。”

他的目光一直模糊不清,在聽到情婦二字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你就是這麼看待自己的身份?我哪裡對你不夠好了?哪裡讓你覺得自己是情婦了?我一直以爲,做我的女朋友我就要給她最好的,她要爲了還貸吃苦,那我就幫她還。這是我的觀點,也許你不贊同,也許傷害到你,你可以罵我,但你何必把自己說的那麼卑微。強迫你和我交往是我的方法不對,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最保險的辦法,但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做情婦對待了?”

李少頃目瞪口呆,他真是很好的商人,這一串話說了他自己的不對,含蓄得道明瞭自己的好,最好再把她數落一番。

她早該明白,面對這樣的人,衝動是真正的魔鬼啊。

她喝了口水,直視他:“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你的好意我領了,不過錢請你收回。房貸我會按月給你。”

他沉默的看了她許久,就在她的耐心快要用完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裝修材料是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自更改的,這錢我出。至於房貸,如果你想的話,隨你的願。”

她低頭道:“對不起。”

他卻笑了:“你有什麼對不起好說的?每個人的想法不同罷了。要換成別的女人,高興還來不及,怎麼你就不肯接受。”

“我不是那樣的女人,讓你失望了。”

“我沒有失望。”他慢慢的搖了搖頭,“你談過戀愛嗎?”

李少頃在心中大吼一聲“沒有”,但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着周衍仁,不知道他要玩什麼把戲。她今年二十七歲,並不是沒有人追求過,但她確實沒有談過戀愛,這樣的事實,卻不願在這個男人的面前承認。

不料他又突然換了話題:“我十七歲考上大學那年,我的父母和子洋的父母出了車禍,子洋才十歲。”

她不明白他爲什麼說到這個。只是他的思維跳躍飛快,又說到另外一件事上:“我不相信愛情。我始終認爲,結婚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彼此遵守契約。和許薇星認識以後,她常常說起她的好朋友,那個人一直讓我很有興趣。她讓我幫你做設計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嘴裡一直提起的人就是你。”

李少頃本以爲他想說的是他在還沒見過她之前就認識她了,不料周衍仁語出驚人:“我一直認爲你是一個適合結婚的對象,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被結結實實的嚇到,甚至連呼吸心跳都忘了,死死地盯着他彷彿看見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出現的東西。

他冰冷地聲音傳進她的耳膜裡:“呼吸。”

她驚恐的看着他,聲音顫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周衍仁答:“我當然知道,我一向是一個目標明確的人。我很欣賞你長期以來對追求者保持冷靜的思考,我也很滿意你這幾個月來對我的態度。我需要的是一個妻子,不是愛人,你很適合我。”

她和他都沒有料到她接下來的反應,在她的意識告訴自己該怎麼做之前,她已經拎起手邊的包,飛快地逃走。

逃走,絕對是逃走,狼狽不堪的逃走。

等李少頃坐進地鐵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向她求婚,然後她嚇得逃走了。就算他的提議是那麼的嚇人那麼的冰冷那麼的讓人無法接受,可是她也不至於逃走啊。她懊惱的捂住自己的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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