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少頃還能保持一點清醒的話,就會認爲,這世界並不是完全美好的。但顯然她已經沒有時間想別的了,周衍仁前後鮮明的轉變一時間已經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哪裡還有心思再去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理一理呢?
在長達將近一個月的分居生活之後,他們又睡在了一張牀上。雖然周衍仁抱她入懷的時候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就連李少頃也感覺到了他的蠢蠢欲動,可憐兮兮地道:“醫生說,小心點還是可以的。”
周衍仁卻兇巴巴地回答:“閉上眼睛睡覺,別看着我。”
她知道他是**焚身了,趕快乖乖的閉上眼睛,依在他的懷裡。
太久沒有體會到這樣溫暖的感覺了,李少頃很快便沉沉睡去。周衍仁卻是徹夜難眠,也許是因爲時差的關係吧,他抱着李少頃,看着她,居然一點睡意也沒有。
李少頃一覺天亮,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樣安穩了。醒來時身邊的周衍仁卻已經不見了,牀上的凹陷告訴她,他離開並不久。他長途旅行那麼累,還那麼早起,李少頃看看手錶,也不過早上八點。她懷孕沒多久以後,只要她回到家周衍仁就不讓她把手機帶着身邊,睡覺時更是放得遠遠的,所以特地買了塊手錶給她。到了歐洲以後李少頃也沒忘記這個規矩,睡前每每把手機留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
他們在酒店定的是套房,帶着客廳廚房。李少頃下了牀,想着周衍仁可能在客廳,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把門拉開一條縫朝外看。門縫正好對着沙發,李少頃看見周衍仁和許薇星正站在沙發前,兩人不知道在說着什麼,但看神情並不激烈,似乎只是普通的交談,聲音也很低,她完全聽不見。
李少頃等了一會兒,見他們的交談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想了想,還是開門走了出去。周衍仁是背對着門的,許薇星先看見了她,停下說話的手勢,朝她打了個招呼。於是周衍仁也轉過身來。
“不再睡會兒麼?”周衍仁問。
“我醒來發現你不在。”李少頃剛睡醒,語調裡帶着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撒嬌。
周衍仁走過來,摸摸她的頭,又親親她的額頭,道:“我剛在和許薇星商量,你還是儘快回國比較好。孩子再大一點,你就不適合坐飛機了。還是你想讓孩子有個外國籍?”
李少頃扯着他的衣袖道:“我無所謂,都聽你的。”
“那我們就去訂機票,儘快回去?”
周衍仁其實還是一慣決定派的作風,但李少頃並不在意,只是問:“你纔剛來,坐了那麼久飛機,不累麼?”
“孩子大一天,就多一天的風險,我可不願意承受。”他笑了笑,又道:“我本來想讓許薇星一起回去,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也好照顧你。幫你做個月子也是好的。”
李少頃自然沒有想過要讓許薇星迴國,在她的意識裡許薇星來歐洲,恐怕就不會再回去了。她愣了愣,看到周衍仁身後的許薇星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小聲道:“算了吧,請個月嫂來就好。”
心裡自然是希望好朋友能一直在身邊分享自己的喜悅,可是又怎麼忍心讓好朋友再受那份苦呢?
但許薇星卻開口了:“阿頃,其實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留在心裡沒說的那一部分是,雖然周衍仁的改變我們都看見了,可是他的改變越快越大,越讓人不安心。
“我還是想跟你一起回去的。”許薇星頓了頓:“我們換一個城市,好不好?”
李少頃一口答應:“當然好。”
想了想,又畫蛇添足地補充一句:“我不會告訴陳越鈞的。”
許薇星被她認真的表情一下逗笑:“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小傻瓜。”
也許自己在感情上真的變得遲鈍了吧,李少頃想了想,沒有反駁。其實從心底裡,她是希望陳越鈞和許薇星在一起的,所以才一直不願意接受陳越鈞並不喜歡許薇星的事實。可是許薇星離開了這麼久,陳越鈞始終一點表示都沒有。
李少頃私下裡問周衍仁:“你覺得陳越鈞和許薇星配嗎?”
周衍仁回答:“工作上很配,私下裡不配。”
他的見解一向很獨到,李少頃不由追問:“爲什麼啊?”
“他們在工作上是很好的搭檔。無論是在專業上,業務上,還是審美上。毫不誇張地說,陳越鈞是這些年來在這個行業上最出色的人,他的專業程度毋庸置疑,工作的態度更是不用說。但是。”周衍仁來了個拐彎:“幾次在工作外和陳越鈞的私下接觸,都讓我感覺他並沒有長大,像個小孩子。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就算他真的對許薇星又感覺,又怎麼可能定下來接受她?”
他的分析十分有理,李少頃點點頭,問:“你說話的語氣怎麼好像個長輩似地?老氣橫秋的。你說他像個小孩子,你是覺得自己很成熟了?”
“你覺得呢?”周衍仁反問,卻又自己接話:“我原以爲自己很成熟,後來才發現,在愛上你之前,我都是不成熟的。”
明明是情話,偏偏被周衍仁所出來特別莊重,彷彿是在簽訂合同一般的嚴謹。李少頃不由笑出來,又問:“你覺得你現在很成熟了?”
周衍仁看着她孩子氣的笑臉,“你說呢?”三個字含在嘴裡,又俯下身一親芳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