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周衍仁再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給梅俽機會,他死死地制住梅俽,強迫她轉了一個方向,讓自己也可以面朝樓梯。他看見了跪在樓梯頂上的李少頃,她也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周衍仁覺得說不出的心疼,卻還是儘量用最平穩的聲音說:“小頃,你站得起來嗎?”
李少頃微微有些發抖,想回答他,卻又發不出聲來。
“深呼吸,小頃,不要激動。”周衍仁道。
李少頃看着他,很認真地深呼吸,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顯出很焦慮的樣子,但整個神情又那麼鎮定。李少頃看他用力地扭住梅俽,稍稍有些放心,扶着扶手慢慢地站了起來。她可以看見周衍仁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李少頃說,但任誰都能聽出她的聲音在發抖。
“你回到房間裡,再掛一次110,再給許薇星電話,讓她儘快趕來。”周衍仁停了停,又說:“然後你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看一會兒電視,什麼都不要想,直到我去找你。”
這是她懷孕以後周衍仁第一次說出讓她看電視的話來,李少頃固然擔心他,但也明白自己留在這裡也只是徒增麻煩而已,因此很認真地點頭道:“你自己小心,我等你。”
李少頃回房以後用最焦慮的聲音和警察還有江海渝通了電話,卻用盡可能平穩的聲音讓許薇星趕快回來。接着她找到隨書附送的一片育兒光盤,放進DVD機裡,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很認真地學習起來,至少她努力地讓自己認真起來。
當警察的呼嘯聲傳來的時候,李少頃一直緊握在手裡的遙控器掉在了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她聽見有人砸門和大聲講話,但傳進來已經極其微弱,她也聽不清楚在鬧些什麼。但是沒過多久,一切又恢復正常,很快房門便被周衍仁打開了。
李少頃看着他快步走過來,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周衍仁在她身邊坐下,卻不說話,或者說不知該從何說起。李少頃也並沒有任何要問的意思,其實她能看出個大概來,無非是梅俽報復不成,有些神經失常,不知怎麼找到這裡來,鬧出了一堆事情。至於一開始看到的那一幕曖昧,她更不會相信那是周衍仁出軌於梅俽的表現。
她捕捉到的是另外一個信息。
“你最初幫梅俽報復陳越鈞的目的,是因爲你自己想報復?因爲你愛梅伺?”李少頃問。這是她第一次在周衍仁面前主動提起她們。
周衍仁沒有想到她開口問的是這個,愣了愣,還是道:“嗯。我最初,的確是爲自己想的,把梅俽當作一個合夥人罷了。”
“那後來呢?”李少頃冷靜地給他解釋的機會。
“後來,我漸漸忘記報復的原因了。”周衍仁答:“父母死後,我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學習,工作,掙錢。可是我總覺得,活的很沒有意思,我想要一個動力,或者說目標也好。後來,我漸漸覺得,我做這件事,其實是爲了梅俽,因爲我許諾她要報復。”
“你在乎她麼?後來你已經不在乎梅伺了,你在乎的是梅俽麼?”李少頃又問。
“不。”周衍仁搖頭,“其實我在乎的是我自己。太多年了,我把報復當作一個信念,與其說我是爲了梅俽,不如說那只是一個堅持信念的藉口。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好找一個藉口。我明知道,這件事是不對的,我根本不應該縱容甚至鼓勵她繼續下去,更不應該配合她。可是我刻意地忽略了不對,我以爲這樣我才能知道自己活着是爲了什麼。”
周衍仁說到這裡,李少頃卻突然笑了。周衍仁正說得認真,看見李少頃笑了,有些一頭霧水的感覺,問:“你笑什麼?”
“我以爲你是無所不能的。”李少頃回答:“至少剛認識你的時候,我是這種感覺。”
“對不起。”周衍仁說:“雖然剛開始娶你真的是別有用心,可是現在我是真的喜歡你的。小頃,我愛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李少頃刷地臉紅了,可她還是保持鎮靜地回答:“我知道了。”
只是周衍仁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告白的話,因此對於李少頃的反應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只是繼續解釋道:“我必須坦白,和你結婚的時候,我之所以一口答應你要求離婚分走一半財產的要求,是因爲我的動產和不動產其實全部都在張子洋的名下。”
李少頃愣了愣,回答:“其實許薇星和我說過這種可能性,不過你親口說出來,我必須承認,我還是覺得很難過。”
周衍仁並沒有安慰她,而是接着說:“結婚沒多久,我已經全都轉到你的名下了。”
“哦。”李少頃隨口應了一句,隨即發現不對,重複到:“轉到你的名下?”
“是你的。”周衍仁糾正:“你的名下,現在我可是一無所有了,可得靠你養活我了。”
“我的名下?”李少頃指着自己的鼻尖,又問了一遍。
“你的名下。”周衍仁很肯定的回答。
“你瘋了。”李少頃說:“你爲什麼把那些東西轉到我的名下?”
“我怕你跑掉。”周衍仁回答:“你嫁給我的時候並不愛我,我其實常常擔心,你知道事實以後就會跑掉。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可憐兮兮地在家門口哀求你收留我,給我一口飯吃,因爲我什麼都沒有。”
李少頃被他逗得笑了出來,道:“看你挺正經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周衍仁正色道:“看來我們還需要繼續好好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