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強權,難免折腰,真正能做陶淵明的人極少,何況陶淵明的結果並不盡如人意。那次晚飯後,周衍仁禮貌地送她回家,什麼都沒有再說,之後的好幾天,也沒有任何消息。
一個輕鬆的週末過後,就在李少頃有意識地忘記這件事時,星期一的例會上,她被宣佈,升職了。
部長語氣曖昧地說李少頃的功勞大家都看得到。
沒錯,周山大樓的案子,定下來了。而且公司,額外得了不少好處。
副總經理私下找了她,多給了一部分的股權。
李少頃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經顛倒黑白,再也回不去了。她沒有選擇。
周衍仁再打電話來時,完全不提這件事。又是一副專業的模樣,詢問裝修的意見。
她心裡清楚得很,這些不過只是走走過場,所有的東西周衍仁的已經安排好了,縱使她有什麼觀點,也可以被輕鬆的駁回。她回想起第一次和周衍仁討論裝修的細節,她所有的提議都被周衍仁很專業的駁回,偏偏還佩服的五體投地。那個時候並沒有發覺自己在這件事上,根本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只是張子洋並不完全清楚事情的經過,和許薇星說:“我哥追到阿頃姐了。”
許薇星接到這個電話時正和陳越鈞討論一個新的方案,手中的筆“啪”地掉在桌子上,引得低頭繪圖的陳越鈞奇怪地擡頭。
周衍仁行動之快許薇星並不奇怪,她奇怪的是李少頃怎麼如此輕易就答應了。
必有內情。
陳越鈞心不在焉地問了句怎麼了?
許薇星恍然地“啊!”了一聲,然後道:“沒什麼,只是剛聽說了一個老朋友的消息。”
李少頃把事情原委一字不漏的告訴許薇星,說話時語氣早已沒有了衝動,一片認了命的平靜。末了不忘加上一句:“不要告訴陳越鈞。”
許薇星聽完默默不語,手裡不停地轉着杯子。
靜觀其變,只有一個選擇。
而陳越鈞知道李少頃在和周衍仁交往已是一個月後了。李少頃挽着周衍仁的手臂走進宴會廳,他從容地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陳越鈞只是聽到周衍仁的聲音感到好奇,回頭一看如遭雷擊。李少頃正以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優雅微笑向對面的某某總裁問好。
陳越鈞的第二反應便是衝到露臺上給許薇星打電話,得到的卻是平淡無味的答覆:“這種事情,你自己問她本人就好。”
陳越鈞在露臺上站了二十分鐘,終於讓自己冷靜下來。宴會廳裡,李少頃正在桌邊小口地吃着蛋糕,周衍仁低頭一笑拍拍她的香肩,然後離開。陳越鈞微皺眉頭,向李少頃大步走去。
“阿頃。”
李少頃擡起頭,無比自然地回答:“坐吧。”
她早料到這場宴會必然要遇到陳越鈞,因此當他看見陳越鈞瞬間回頭時露出的驚訝目光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阿頃,你和周衍仁,才認識多久?”
李少頃微微一笑:“兩三個月吧。”
“所以呢?”陳越鈞的語氣聽起來壓抑着極大的怒氣,“你就成了他的未婚妻?”
“那只是託辭。”她摩挲着光滑的叉柄,冷靜地回答。
陳越鈞終於露出一絲喜氣,小心問:“那你們在交往嗎?”
李少頃沒有回答,只是擡頭看着陳越鈞,許久才點頭。
“你愛他嗎?”他脫口而出。
“愛?”她側過頭,“我又不是大學生,這個社會上,有什麼真正的愛情好談?適合就在一起,不適合就分開,這個道理再簡單不過。”
“所以你認爲你們適合了?”他的音調不經意間太高。
她卻還是低聲回答:“總要試過,才知道啊!”
但李少頃的內心告訴自己,他們是不適合的。
雖然是被周衍仁強迫做女朋友,但不可否認他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對象。接送上下班不必說,每日的行程一定會按時彙報,睡前不論多晚也會發短信說一聲晚安,就好像是被她征服了的好男人。說不動心麼?那是假的。可就是有什麼讓人覺得隱隱不對勁的地方。
說話間周衍仁去而復返,手裡端了個精緻的小碟,盛了一塊精緻的巧克力蛋糕。
李少頃拉着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微笑道:“怎麼你也想起吃蛋糕?”
周衍仁把小碟推到她面前:“給你的。”
“我剛吃了一塊。”她抿抿嘴,“再吃要胖的。”卻是忍不住的饞嘴樣。
“胖了抱起了舒服,我都不介意,你怕什麼?”
他話未說完,李少頃已經扯過碟子開動了。周衍仁擡頭:“這位是天翔的設計師,陳越鈞先生吧?”
“周先生,你好。”
李少頃這纔想起並未給兩人做介紹,但看來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陳先生最近接了幾個案子,做的實在不錯,讓所有人的刮目相看。這麼大膽的設計我有好幾年沒看到了。”
陳越鈞對這個話題顯然沒有興趣,開門見山道:“我很好奇周先生是怎麼追到我們家阿頃的。”
我們家阿頃,似乎就是在宣佈所有權一樣,李少頃擡頭瞪他一眼,他卻裝作沒看見,直視着周衍仁。
周衍仁無視他的挑釁,回答道:“威逼利誘。”
他說的倒是大實話,反而把李少頃逗笑了。但陳越鈞卻彷彿受了作弄,完全被排擠在二人世界之外。他站起身,目光狡黠:“阿頃,這個問題,我們回家慢慢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