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相處,朝夕覺得自己和秦亦之間又多了點兒什麼。
也或許並沒有,只是從前隱藏的那部分剛剛好流露了出來,他有,她也有。
那感覺有些虛浮,想伸手去抓,卻總是無法忽略那幾絲膽怯。
她在心裡惴惴的想,再等等……
像是在釀酒,時間越長,酒越香醇。
彼時兩人所在的氣泡升至摩天輪的最高點,視野絕好,腳下被絢爛燈光點綴得美輪美奐的遊樂場如同異時空裡純美的仙境。
女悟空無暇欣賞……
在和秦亦有了簡短對話過後,又默了。
要命的沉默。
她用手拖着下巴,側過臉假裝看着身形左下方,餘光悄悄然從眼尾漫出,不自覺的留心秦亦的一舉一動。
從摩天輪開始轉動起,他的視線就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朝夕被他看得不自在,到最後連動都不敢動了。
於是心裡活動開始發生連串合情合理的連鎖反應:先卯足勁和他暗中較勁,抗衡似的也去洞察他的心思舉止,隨後無果,慢吞吞的意識到自己臉皮沒有想象中厚;接下來,彆扭了的嘗試轉移注意力,假裝欣賞夜景,久而久之,真的神遊到連她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直至相對安靜的空間裡,第三次響起打火機的聲響。
朝夕轉過頭,正好看到秦亦又在點菸。
雖說頭頂有通風口,可他也太肆意了,何況她還是勵志做歌手的人呢?喝冰水傷嗓子,吸二手菸還有害她身體健康呢!
最氣的是秦亦點菸的時候,分明是低首的形容,偏他一對深邃的眸子要執拗的向上掀起,持續地看着她。
鬧什麼呢?
直白的挑釁?
真把她當孫悟空,就他那兩道生無可戀的目光,還能化作五行山了?
朝夕蹙着眉頭,像個小老太太似的聲討,“你能別抽了麼?盡不學好!”
這話一出口,秦亦極其不給面子的笑起來。
意思相當明顯:少爺我自小品學兼優,不學好你功不可沒。
說回第一次抽菸,誰從家裡偷帶出來的?
“你夠了啊。”朝夕氣短,警告的瞪他一眼,辯解說:“那時還小,都是好奇心鬧的,你後來要一直沒完沒了的可怨不到我身上。”
摩天輪一小時一圈,眼下剛轉過半,等於是他平均十分鐘就要吸一支菸。
簡直浪費生命!
秦亦輕描淡寫的‘嗯’了聲,對她的深惡痛絕特別理解,“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我沒怨你。”
朝夕吐血!
小時候那個安靜話少又還低調的少年呢?
“就這支,抽完不抽了。”秦亦讓步。
她板着臉不接話,釘在他臉上的眼色寫的都是不滿,現在就把煙滅了會怎樣?要命?
這人,越看越想揍他!
秦亦心境不同,對她是越看越順眼,垂眸瞄了下指尖的一滴星火,再若有似無的瞟向左肩,商量的語氣,“緩解疼痛。”
心機啊……
某亦不否認,話是脫口就說了,就想逗逗她,有趣。
事實上,當你真正在意一個人,他的謊言真的可以輕易將你騙到。
朝夕當真了,表情一顫,想起蹦極時咬他那一口,好像挺狠的。
“真的痛?”半響,她持不確定的態度問。
秦亦點頭,示意她,“你過來幫我看看。”
朝夕移身坐到他旁邊去,拉開他黑色t恤的領口,一看,眸子便晃動了下,映着充斥在夜色裡華美的燈火,泛出粼粼波光。
他肩窩中心,兩排半圓的牙印圈成橢圓,完全淤紫,還……腫了起來。
怕是她牙齒再鋒利點兒,沒準能把那塊肉給咬下來。
“我不是故意的……”當即充滿歉疚。
秦亦穩定發揮,悠然愜意的吞雲吐霧,“我知道,沒怪你。”忒大度了!
朝夕過意不去,提議說:“要不待會兒去醫院看看?”
“不用。”這會兒他反倒不以爲然了,瞅着她低眉順眼的小樣,忽然笑道:“小時候給你背不少黑鍋,被我爸揍得狠極了,沒見你這麼自責過,果然長大懂事了些。”
秦小公子真心欣慰!
他還能談笑風生,足以證明痛都是喊出來耍她的。
朝夕收起剛冒出來的愧疚感,斜目睨着他,也道:“小時候你挺正經挺悶的,怎麼現在話不但多了,還那麼討人厭呢?”
她說完就要坐回對面去,起身到一半,就被秦亦伸手拉回,“跑哪兒去?陪我坐會兒。”
他力氣大,對待她竟有些不知輕重,朝夕被他一拽,直接跌坐回去,腦袋不由自主的向後揚,後腦勺磕在鋼化玻璃罩上!
‘砰’地一聲,撞出震顫的迴響來了。
“秦亦,你混蛋!”朝夕抱着腦袋,怒罵完了,悶聲哼哼。
這下捱得夠結實!
秦亦是心疼吧,又還覺得好笑,把煙叼嘴裡就湊過去,“我看看,起包了沒有?”
本來就不聰明,要是給磕得更傻怎麼辦?
他貼過去,朝夕掄起拳頭就往他胸口上砸,結果,沒砸動。
她茫然了一瞬,擡起臉看他,秦亦表示無所謂,“要不你再砸一個?給你消氣!”
半支菸在他嘴裡,話語間,繚繞的薄煙陣陣掃在朝夕臉上,鑽進她鼻息裡,他離得近,她窘迫得不行。
“你離我遠一點。”無賴不過,只好撇開臉,試圖把他推開。
然而,還是沒推動。
朝夕愣了愣,轉臉把兇悍的眼色遞過去,誰想轉過臉,秦亦比方纔靠得更近了。
“你別得寸進尺。”她訕訕的,底氣不足。
“怎麼纔算得寸進尺?”秦亦一隻手撐在她身側,把她圈着,旋即把脣間的煙摘下,又問:“這樣?”
問罷,傾身上前去吻。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肯定得手了,可朝夕絕非一般人,她是女悟空啊!
是以紅潤的脣近在眼前,還差了半寸不到的距離,冷不防,一個巴掌按在秦亦臉上,把他按得僵硬定格。
接着,他的臉,他的腦袋,他整個人形同打太極,被成功推了出去。
“慕朝夕……”秦亦鬱結。
朝夕靠在玻璃罩的邊緣,翻着白眼兒看他,語氣態度都冷靜許多,“別以爲你說什麼都算,這事兒,我說了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