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暄簡單的給朝夕講了幾個要點,關鍵還是要按照他說的去做。
拍攝前,他一再的強調:不管怎麼拍,發生意外也好,天要塌了都好,一定要誓死保護好身上穿的婚紗!
那是d國著名品牌在六十年代第一次推出婚紗高定系列的其中之一,所謂高定的真意,就是全世界只此唯一!
在宋主編衆多珍貴的收藏中,這件婚紗是頂級藏品!
而朝夕穿着它拍攝最大的挑戰在於,站在高五米的梯子頂端擺造型。
時間有限。
爲了捕捉自然光線,必須在天大亮前搞定。
梯子頂端的面積只比普通鍵盤大一點,朝夕光是站在上面已經搖搖欲墜,還得穿上一雙12cm的細跟高跟鞋,以及……在右手拿上一支長長的銀色金屬質感的麥克風。
麥克風是真的,重得不得了!
縱是朝夕常年練着小提琴,自認臂力過人,在單手拿了一會兒後,都逐漸感到吃力。
由於角度的高度的關係,站在梯子上,她面對着無際的大海,即便知道離大樓邊緣還有四五米的距離,可猶豫視野太廣闊,給她造成一種隨時會摔下去,從樓頂墜下的錯覺。
宋暄從後面給她拍,只需要拍背影,但如此一來,對肢體的表現要求更高。
接着,問題和麻煩都來了……
朝夕不是模特出生,向來無拘無束慣了,在這樣特殊的拍攝環境下,手上有負重,腳下有壓力,總擔心自己會摔下去,根本不能專注的按照宋暄的要求擺造型。
海風迎面吹來,她紗裙飄飄,美是美了,她卻怕得想尖叫。
緊張感完全表現在她僵硬的肢體上,拍了將近二十分鐘,宋暄不停說‘不行’,語氣一次比一次嚴厲,旁邊給平面雜誌做過模特的gill都不禁搖頭。
不用看鏡頭裡定格的畫面是什麼樣子,一張勉強可以用的照片都沒有。
專輯的錄製一直很順利,沒想到難點居然拉在封面拍攝的緩解上。
眼看天就要亮了,宋暄理想的光線最多還能維持五分鐘,他對梯子頂端不知所措的朝夕放棄道:“實在不行的話,只能找替身了。”
雖然離專輯發行日還有兩週,然而以她目前的狀態,不管拍多少天都是一樣的。
朝夕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堅持說:“我會努力的。”
宋暄卻放下照相機,“這和努力沒有關係,我要的是放鬆,你連放鬆都做不到,怎麼拍?”
她爲難,低頭看了看腳下。
五米……
“不如站在平地上試拍看看吧。”陳啓文提議。
“不行!”宋暄一口拒絕,態度堅決,不給任何商量的餘地和可能性,“之所以取實景就是爲了效果,如果站在平地上拍,不如一早進攝影棚,後期用特效彌補。”
這樣還有什麼意思?
白瞎他一番心血和設計!
兒子太激進了,朝夕在這方面是沒有絲毫經驗的新人,陳啓文還想爲她辯駁幾句,被gill用眼色制止。
僵滯中,又過去珍貴的兩分鐘……
“今天到此爲止吧。”宋暄看了朝夕一眼,當即判斷她現在已經排不出好的照片。
朝夕也絕望了,沒精神的耷拉着腦袋,敗給五米的高度。
她沒想過這件事會那麼難。
塞在高跟鞋裡的腳指頭早就僵得沒有感覺了,拿着麥克風的右手臂也酸脹得不行。
想到自己的專輯封面由別人來拍,如何都是不甘心……
忽然,秦亦進入她正下方的視線,探出手牢牢將梯子兩端扶住,仰頭對她道:“再試試,最後一次。”然後看向宋暄,也不說話,和平時沒有兩樣的臉龐愣是讓人看出固執的堅持。
宋暄和他靜靜的對視數秒,終是敗下陣來,“我只拍最後的十張,十張拍完後,不管你們是要用其中一張,還是另想辦法,都跟我沒有關係。”
他對朝夕重複道:“按照我之前說的去做,頭擡起來,讓人感覺你在審視這片天,背脊挺直,雙腿繃直,左手拉起婚紗,拿起麥克風的右手放鬆下垂,整隻麥克風向你身體後方傾斜,你自己想象它和你形成一個交叉的角度,不能太平,最後,你握住麥克風支架的右手指必須有力度!”
天……
聽着他的要求,gill在心裡問:半個小時的拍攝時間,換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彼時朝夕被逼到絕境,反而有了豁出去的拼勁,深呼吸後把頭擡起來,視線剛放遠,帶着海水腥鹹味道的風鋪面吹來,她感覺自己在搖晃。
然後,嗡鳴的雙耳裡,她聽到有個聲音在對她說:“最多摔下來我接着就是了,有什麼好怕的。”
六點差五分,拍攝結束。
晨曦自海的盡頭泛起,天光逐漸有了明亮的起色,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大約宋暄也意識到拍攝過程裡暴躁的態度,走時,他對朝夕歉意道:“是我急於求成了,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拍到了一張令他光是看看都倍感興奮的照片!
朝夕心神疲憊,心裡卻很高興。
屬於她的專輯的封面,不用別人替代,實在是太好了。
高興過後,工作日的清晨,該做什麼呢?
當然是回公司上班!
路上,秦亦開車,朝夕喝着甜膩的巧克力牛奶補充能量,沒有說話的慾望。
雖然結果是好的,可拍攝時的緊張和困難,宋暄苛刻的要求給她造成的壓迫感,還沒有完全散去。
秦亦見她沒精神的模樣,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翻不了身的頹廢版悟空,笑着問道:“沒事吧?”
她回神,咬着吸管看了他一眼,想起最後他幫她扶着梯子,對她說的那句話,她心裡特別寬慰。
“沒事,謝謝你幫我。”女悟空誠懇的向秦公子道謝。
“小事一樁。”秦亦壓根沒放心上,手握方向盤,悠悠然看着前方擁擠的道路,眉眼含笑,說出心底話:“就算你摔下來我沒接住,也才五米而已,摔不出大問題。”
朝夕愣愣的盯着他的臉皮瞧,對他的憧憬逐漸幻滅,半響,咬牙恨道:“你可真行!”
快到公司時,樑彧發來短信:今天下午有空嗎?有件事想請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