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央又一次站在了玄靈暫住的房間門口,猶豫不決。
他擡起了手,卻久久不能敲下。
玄靈對於爾莎,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他至今沒能看透。伏央心中有着些許在意。而且,就算他說爾莎沒死,玄靈又能相信多少?
伏央躊躇不前。他緩緩放下了舉起的手,轉身想要離開。
卻不想,伏央轉過身後,便望見了近在咫尺的湯蜜娜。
“怎麼了?一臉凝重的表情。不是想要過來說什麼你們是兇手之類的鬼話吧?”
湯蜜娜沒有絲毫歡迎的跡象,一開口就止不住的嘲諷。
伏央深吸一口氣,低下了頭不去理會湯蜜娜。
許久,他才又轉回身去,神情堅定地面對着那個房門。
既然在門口遇到湯蜜娜,那就進去吧!就算現在不告訴玄靈,久了玄靈也會從別處知道的。
伏央意思意思地敲了兩下房門,人已進了房間。
玄靈冷冷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掃了過來,讓伏央原本滿心的喜悅在瞬間被冰封了。
“你怎麼讓不相干的人進來?”
玄靈面無表情地背對着湯蜜娜斥責道。
他手上拿着一杯鮮紅的血液,正獨自一人悠閒自在地品嚐着手中的美味。
“很抱歉,沒能攔住他。”
湯蜜娜低垂着頭,眼眸中沒有絲毫情感在流轉,整個人像個空殼,看不出一丁點靈魂在流轉。
“哦?要來興師問罪了嗎?怎麼?邊萌受傷也要賴到血族頭上嗎?”
玄靈優雅地細細品味杯中鮮血的滋味,眼中寒意更甚。
伏央疲憊地嘆了口氣,才緩緩開口說道。
“邊萌是受傷了,不過不是血族傷的,而是爾莎動的手。邊萌看到她了!”
伏央的話一出口,只聽得前方清晰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聲音,那一聲脆響在空曠的房間內輕輕迴盪着。
湯蜜娜迅速擡起頭,望着伏央,滿眼難以置信的神情。
她伸直了手指,顫抖地指着伏央不放,卻又嘗試了許多次還是沒能將想說的話說出口。
倒是玄靈先反應過來。
他飛身欺向伏央,白皙的左手,就那麼迅速準確地揪住了伏央的衣領。而那染血的右手,準確有力地給予了伏央一擊。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玄靈的眼眸不再了無生意,轉而替代的,是被伏央挑起的熊熊怒火……以及希望。
伏央左手一揮,將玄靈僵硬的手指掃離了自己的領口。他右手用力抹去了嘴角緩緩流出的血液。
伏央一臉鎮定地望着眼前的玄靈,眼中不知爲何,有了些許同情。
“是邊萌說的。他很確定。現在的爾莎,是銀髮藍眸的模樣,身旁跟着一個男人。”
伏央力持冷靜。
他緩緩將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明白。
玄靈與湯蜜娜靜靜聽着,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着一場奇特的夢,夢裡很重要的人起死回生了……
“真的是爾莎?可是,我們親眼看到爾莎的……屍體。”
湯蜜娜聽完伏央所講的,迫不及待詢問道。而玄靈深深看了他一眼,並不多說什麼。
湯蜜娜覺得自己很矛盾。她希望爾莎還活着,只是爾莎的屍體自己是親眼見到的,她又是怎麼活過來的?
湯蜜娜滿腹疑惑。
伏央卻搖了搖頭,回了她一句不知道,就住嘴不再說話。
他也很想知道爾莎是怎麼活過來的……
只是,或許只有爾莎自己本人才會知道自己是怎麼起死回生的吧!
伏央腦海中不期然掠過了爾莎銀髮藍眸的身影。只是那身影背後,總有那麼一個高大的影子存在……
是不是現在,爾莎依靠着的那個人,已經不會是他了呢?
伏央心中微微泛疼。
玄靈呆站了許久,才最終長長地呵出一口氣來。他眼中的冰霜終於有了稍稍消融的跡象。
他優雅地走回了沙發前,一身輕鬆地坐了下來。
玄靈伸手從桌子上取來了兩個剔透的高腳杯,拔開了一瓶色澤金黃的美酒瓶蓋,緩緩倒了兩杯。
他頭也不回地將一杯酒往後遞出,自己喝了一口右手上端着的那一杯佳釀。
起先,伏央被他毫無預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稍後便隨即會意了過來。
他上前接過玄靈手中的酒杯,淺淺嘗了一口。
房間內暖陽斜鋪滿地,搖曳着一室暖意。
“爲找到爾莎,乾杯。”
玄靈的聲音清越動聽,雖依舊是清冷,但卻又帶着或多或少的那麼一點感情在裡邊。
“乾杯!”
伏央也舉起了手中的高腳杯。
兩個人,二十幾年來,第一次碰響了酒杯。
湯蜜娜帶着一臉燦爛笑容,靜靜站在兩人身後,不急不躁地陪同着一室時光的悄然流逝。
許久之後,湯蜜娜在玄靈的命令下,陪同伏央退出房間。
兩人走在寂靜無人的走廊上,湯蜜娜那幹勁十足的聲音突然帶着滿足的笑意輕輕迴盪了起來。
“謝謝你!謝謝你打開玄靈的心結。他現在總算輕鬆了!”
湯蜜娜忍不住笑開了懷,眉眼彎彎,整個人頓時美麗的許多。
“我也是得到救贖了呢……我會把她帶回來的。一定會!”
伏央迴應着湯蜜娜的道謝,卻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他像是在對自己宣誓一般,雙手拳頭握得緊緊的,沒有一絲空隙。
湯蜜娜側首望着伏央,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那麼多年,伏央依舊想念着爾莎。湯蜜娜對此感到很欣喜。
她揹着雙手輕鬆走在伏央身側,不再探頭探腦看着他。現在,湯蜜娜的心情是這二十幾年來最輕鬆的一刻了!
她不理身邊伏央的情緒波瀾,一個勁地幻想着待會回到玄靈身邊,要聊些什麼才行。
伏央重複思索着自己心中所想,心不在焉往前走着,也就沒有在意湯蜜娜那愉快得太過的喜悅了。
湯蜜娜一直將伏央送到他臥室門口,才返身回去。
她一路輕快的腳步,迫不及待往玄靈身旁趕過去。
湯蜜娜急衝衝推開了玄靈的房門,卻只見玄靈還悠閒地站在落地窗前,細細品嚐着手中的佳釀。
那神情似乎沒有多少變化。
湯蜜娜忽然覺得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路走來滿心的熱情就這樣被輕易澆滅了。
她沮喪地站到了玄靈身後,也不開口多說什麼了。
一切的感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湯蜜娜沮喪極了!
“我們該走了。”
突然,欣賞着美景的玄靈開口下了個指示。
湯蜜娜一驚,呆呆擡頭望着他的背影。
“可是,兇手還沒有抓到……”
湯蜜娜腦筋一轉,暗罵自己笨。兇手是爾莎,難不成他們還能真的抓了爾莎來判刑?
“她想玩就讓她玩個夠吧!我們一旁看着就行了。”
玄靈輕勾起脣角,露出了個滿是笑意的溫柔笑容。
湯蜜娜原本還想問寫什麼,見了此情此景,也就默默接受了命令退了出去。
她還能問什麼?
爾莎,是個很重要的人啊!
湯蜜娜退出房間,臉上的笑容,歡喜中帶了點無奈。
最終,她還是無可奈何地往走廊深處前進,傳遞命令去了。
而伏央回房沒多久,一個獵人便急急忙忙闖入了他的房間,爲他帶去了他最爲渴望的消息。
他們終於在從制城外的廢棄教堂裡找到了爾莎的蹤跡!
現在,那兒有二十幾個聞訊趕過去的中級獵人和五六個高級獵人蔘戰,估計至少能拖延上一兩天。
伏央被這個消息擾亂了心思,急不可待地想要跟着那個獵人過去。
他隨意抓起了衣櫃裡一件外衣,便往門外趕去。
他走得匆忙,沒有留下任何口訊。以致後來,他一臉慘白、傷痕累累地回到總部大樓時,幾乎嚇壞了在場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