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到了巡邏的時間。
爾莎打着呵欠從甜美的睡夢中醒來,慢吞吞地跟在伏央和莫默身後,走向了漆黑的夜幕。
夜晚橘黃色的燈光散在了幽幽的小徑上,古威恩景色優美,但那隻限於白晝。從來沒有人在黑夜到過古威恩,所以也沒人知道,黑夜中的古威恩森林始終像是隻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獸,對着行走在路上的人虎視眈眈。
今夜的風吹得很柔和,但爾莎心中卻有着淡淡的不安縈繞不散。是自己多心了吧?爾莎如是想着。在這麼平靜祥和的夜晚能有什麼大事發生呢?爾莎自嘲地笑了笑,爲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無可奈何。
伏央和莫默一如既往地仔細地查看着周遭,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可疑。而一旁企圖放鬆而又忐忑不安的爾莎,也一如既往地默默跟着他們。心中的緊張感迫使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其實,自從爾莎加入紀委會後,兩邊的對峙場面似乎少了很多,這一陣子更是和平到每晚一覺睡到大天亮都行。除了曲清和查森外,大家基本都察覺到了這一變化。
每每衝突在即,總會被偷懶睡覺的爾莎破壞得一點劍拔弩張的氣氛都沒有,然後衝突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且爾莎很喜歡粘着玄靈,每次看見他,她都會挽着他的手,愉快地說東道西,玄靈也沒有不耐的表現。結果事情發展到現在,兩邊的氣氛……不得不說,很融洽。
但是今天夜裡的古怪的緊張感,讓一向嘻嘻哈哈的爾莎都不由自主警惕起來了。
突然,遠處的灌木叢中竄出了一個黑色人影猶如暗夜的鬼魅,無聲無息。
“誰!”
伏央立即將手放到了腰間的武器上,進入了戒備狀態。這個時候在學校裡打轉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大家相互之間都認識。只是,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有着陌生的氣息。
人影在黑暗中轉過身來,血紅的眼眸顯示了她的身份,是個吸血鬼。她看到伏央一行人頓了頓後,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緩緩步出了灌木叢向他們這邊走來。
危險!這是伏央和莫默同時浮現在腦海中的感覺,快速得令人膽顫。
爾莎卻突然感到很害怕,似乎有種不捨、有種恐懼、更多的是不安。一股股混亂的情緒在心中交疊着,讓她有生以來第二次感到無所適從。
人影走到路燈下面,一頭銀白的頭髮配着血紅的雙眼,是個很標準的吸血鬼美女。她原本滿是殺意的眼眸在看清楚到伏央他們時,瞬間浮現了一絲迷茫,緊接着親切的笑意便展露了出來。
“來找人的。”她笑得春風拂面,讓人無法不感受到她的快樂。
“這裡不歡迎外人。請儘快離開!”伏央依舊是防備的動作,眼中的敵意並未減退半分。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這麼說你們都是朋友了?”她亮晶晶的雙眸好似看到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
伏央依舊冷冰冰地趕着她。而她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固執地站在不遠處執意要個答案。現在在爾莎面前的伏央一點都不像平時那麼的溫和可親。他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竟跟玄靈有着些許的相象。
“是的。他們……是很重要的。您可以走了嗎?”
就在大家僵持着誰都不肯讓步時,一旁靜默的爾莎忽然開口說道。平時總愛逗人玩的她脫口而出的居然是敬辭!大家都下意識地轉過頭盯着她瞧,好像看到了什麼神奇的東西。
只是,那女人真的的就在爾莎一句“是的”的回答中,爽快地消失在濛濛的夜色中了。
”對不起!”那輕柔的聲音慢慢散入夜色中,帶來了猶如嘆息的歉語。
爾莎瞬間心驚肉跳起來,就好像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一樣。她憑着直覺突然就往前衝了出去。身旁的伏央與莫默都似有所覺,也跟着爾莎往那濃重的夜色中衝了去。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再有事了!
爾莎心中千迴百轉,那心急如焚的表情感染了身後的伏央和莫默。兩個平時愛帶着和煦笑容的人此時也一臉嚴肅與擔憂。
夜更濃了,空氣中的危險氣息消散了開來,淡淡的血腥味似有若無。古威恩學校在靜謐的夜中動了起來。分散各處的人兒有志一同地朝着北面那個偏僻的角落掠去……
古威恩的平靜還在嗎?
校園偏僻的角落,滿地的血腥!他們三人愣在原地。發生了什麼事情?
爾莎一落地,腳步不穩踉蹌了一下。她的臉色雪白雪白。地上躺着的是蘇鏡、曲清,還有那邊的檀香。滿地的血,一動不動的人!爾莎退了很多步,直到她撞到了身後的伏央,她才搖晃着停住了腳步。而她的身體卻不能制止地顫抖了起來。
冷!很冷很冷!冷到入了骨髓,冷到不能自己!爾莎的淚止不住地掉落了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她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什麼都沒有發現?她真是個廢物!一個不祥的人!
伏央沉默地扶住了爾莎,轉手把她交給了莫默。他必須去看看他們怎麼樣了。是重傷昏迷?還是……死亡。莫默抱着爾莎,輕撫着她的背。她眼中的憂急不減,但她必須先穩住爾莎的情緒。
現在的爾莎很反常,她的情緒激動得讓人很是擔憂。照理來說,爾莎長這麼總有跟人戰鬥過,那樣的話,她現在又在害怕什麼呢?有什麼曾經讓她會這麼的害怕眼前的情景?
爾莎緊緊揪着莫默的衣衫,強制自己鎮定下來。或許沒事呢?只是重傷而已呢?沒事的,一定沒事的!爾莎心中默唸着,可渾身的顫抖卻停不下來。
玄靈也帶着人來了,他在見到滿地血腥時,只是稍微楞了一下,便也鎮定地走過去查看他們的傷勢了。
兩方的人手逐漸到齊,敵對的氣氛在滿地血腥中更加濃烈!一觸即發的戰爭就在眼前!到底是誰傷了誰,這漸漸演變成了另一場戰爭的導火線。
過了許久,玄靈和伏央都站了起來。地上躺着的人血已經止住了。但流血過多再加上重傷在身,要他們清醒過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至少對於目前在這兒的所有人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
消息一公佈,雙方都僵直了身體。莫默懷裡的爾莎忽然就停止了顫抖。
醒不過來了?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的……爾莎渾渾噩噩的,腦子裡只是不停地重複着不可能的。身旁的人羣開始打起來了,她沒有發現;伏央幫她擋住了幾次攻擊,她也無所覺。她搖搖晃晃地走着,她只知道一件事,她要過去看看,一定要過去看看!
爾莎一步一步走了過去,短短几十步的距離,她竟像是走過了半個多世紀。她的失魂落魄,印在伏央眼中,伏央的心頓時紛亂了起來。玄靈也注視着她,眼中是瞧不清的情緒,像疼惜,也像不捨。
伏央與玄靈都心有靈犀地往爾莎身旁靠過去,他們是對手,自然他們周圍的人羣都自動地躲閃開來。一時間,爾莎身旁沒有了任何攻擊。
爾莎一搖一晃地走到了並排躺着的三個人中間,她緩緩地蹲了下來,冰冷的手懸在了蘇鏡身上。鎮定,要鎮定!爾莎不停地提醒自己,靜下心來會想到辦法就他們的,一定會的!
爾莎緊閉着雙眼,認真地檢查了蘇鏡、曲清和檀香。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似瞬間而已,身邊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持續着,爾莎擡起了頭,眼眸中竟是滿滿的喜悅!
“別打了!他們還可以救的!他們會沒事的。”
爾莎興奮地轉過身朝着人羣吼道,混亂的人羣霎時安靜了下來。他們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爾莎。
爾莎也不理他們,她轉過身去,準備開始救人。伏央和玄靈不由自主地想要走過去幫忙,卻被爾莎叫住了。
“你們誰都不許過來!”
爾莎背對着人羣,迎風站立着,竟有種不可違抗的錯覺!身後的人羣隨之一片靜默。
爾莎面對着地上的三個人,她的背後是一大羣滿心急切的人。爾莎忽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似乎輕鬆了許多。
她低頭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利用自己的身形遮擋住了衆人的視線。然後,她慢慢地將自己那鮮紅中帶着點幽幽綠光的血喂入他們的口中。
緊接着,爾莎雙手平展開來,口中喃喃自語着什麼。然後,只見一道強烈的白光從她體**出,輕輕覆蓋住地面上躺着的人。
就在這時,跌破衆人眼鏡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一地乾涸的血跡,竟重新變得鮮豔,時間彷彿在倒流……不,時間是真的在倒流!新鮮的血液竟緩緩順着傷口流回蘇鏡他們體內!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在場的人無不瞠目結舌!這是差不過要到很上的老一輩的純血統才能辦到的吧?
爾莎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讓乾涸的血重新鮮豔,還能操控時間讓血流回體內!這是多麼恐怖的力量!在場的人的震驚程度,一點都不亞於剛剛聽到伏央和玄靈宣佈他們不能醒來時的震驚。
古威恩學校看似平靜的表面下,似乎有着不同尋常的氣息在流動。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靜,平靜得像是特意爲之。不安在涌動,而裡邊的人羣卻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