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喜鵲飛上了枝頭,喳喳喳連聲叫個不停。
武柲便問高力士,道:“力士,府中近日可有誰臨產?”
高力士微微一思索,躬身道:“殿下,如今有身孕的夫人也就三位,都纔不過三月而已。”
武柲笑道:“這大清早的,這喜鵲爲何叫得如此歡快?莫不是本王要當新郎官呢?不對,本王曾經當新郎官時,也不曾遇到喜鵲叫喚?”
高力士知道魏王殿下喜歡開玩笑,所以便說道:“說不定這一次定是要給殿下一個天大的驚喜呢!”
武柲點頭,說道:“借你吉言,今天給你放假,可以去看你姐姐。”
高力士一愣,躬身道:“殿下,奴婢謝過殿下,前不久已經看過了,她讓奴婢好好服侍您,報答這份恩情。”
武柲點頭,慎重地說道:“恩情之說,你別放在心上,你記得也罷,不記得也罷,感恩應該放在心中,往後萬不可因此而耽誤了學業,明白嗎?”
高力士躬身答道:“是,殿下,奴婢記住了。”
感受到高力士心中的惶恐,武柲搖了搖頭,說道:“你很聰明,你的聰明不應該放在服侍本王的身上,而應該懂得讓自己更加充實,太史公曾受宮刑而作出了照耀百世的功業,高力士,你也可以!”
高力士自然明白,他自幼家學淵源,後來又在魏王府當值。讀了不少經史子集,就是殿下的理學之說,都讀了不少。可以說,他是半個理學弟子。
由於書房已經讓僕人開始搬往天策府,武柲也不想在裡面呆着,如今天策府幾近建成,那麼平叛契丹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只是女皇着急,他武柲卻有一番想法。
二張勢力急速擴張,對於身爲大周皇儲的武柲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不理會。二張將肆無忌憚,百官也定會在心中有所失望。若對抗,該如何對抗呢?
多年以來,武柲對女皇的心思還是有一個大體上的把握的。如今二張正是受寵之時,若逼急了,難保不在女皇身邊吹些枕頭風,再若女皇昏了頭腦,一氣之下廢了他這皇儲,那麼要登上帝位,那就又得費一番周章了。一定要想個十分妥帖的方法對付二張。
武柲想着事情,便來到了天策府,從今日開始。天策府便算是開始運轉了,天策府屬官也基本上搭建了起來。
府主魏王武柲,總判府事。主要負責大周對內對外戰爭。長史董茂,管理府中各類事務。司馬暫缺,由從事郎中協助長史處理府中事務。至於像主簿、記室參軍事、六曹參軍事、錄事等等,都是清一色的理學官員。至於武將,天策府常駐兵卒有八百,算是武柲的部曲。跟原先兩百親兵還是有些區別的。
武柲是親王,又常年出征。仇人不知凡幾,所以女皇也就允許武柲擁有三百親衛,以保護武柲的安全。不然,武柲怎麼會敢擁有部曲呢?如吳王武承嗣和樑王武三思也只是有幾名隨從而已。
白虎節殿內,武柲坐於案後,諸官躬身行禮,齊聲道:“見過殿下!”
武柲緩緩說道:“諸位不必多禮,這便坐下吧!”
諸官謝過,便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正殿之內,座次分明,可不能亂坐。
“自今日起,天策府便正式開府,你們定要盡心竭力,恪盡職守,務必做好盡好自己的職責。你們要以天策府爲榮,以天策府爲最高榮譽,我相信你們會得到很好的回報,但這需要你們努力,努力明白天策府存在的意義。”
“我等必盡心盡力,請殿下放心!”諸官一一說道,臉上有着希冀之色。
武柲的臉上絲毫沒有露出欣喜之色,他心中一動,何不趁此機會,給這些官吏洗洗腦呢?
此時一騎飛奔進了建春門,身揹着大周龍旗,顯示着有緊急軍情,如此模樣,便是要凡所遇驛站都要趕緊提供乾糧和換乘驛馬,凡州縣都要暢通無阻,凡行人都要避讓。所以建春門守衛遠遠看到後,便很快疏通了城門口滯留的百姓。
半個時辰後,戰報從皇城傳到了天策府。
此時,武柲正口乾舌燥得給天策府衆官員洗腦,當打開羽毛信後,快速瀏覽後,他大笑三聲,隨即說道:“本王今日要痛飲三杯!”
自河西戰敗之後,吐蕃大論欽陵便帶領殘兵回到了河源。而此時的邏些城裡則是劍拔弩張的氣氛越來越濃,葛爾家族不僅失去了邏些城的土地,而且大論地位也已然動搖。再加上欽陵新敗,折損十八萬大軍。消息傳往邏些城,讓葛爾家族頓時雪上加霜。但自祿東贊掌軍政大權以來,葛爾家族吞併和收服了不少部落,因而即使如此,吐蕃贊普器弩悉弄還不敢輕易涉險,在諸臣的緩緩謀劃下,針對葛爾家族的大陰謀慢慢上演。
河源是論欽陵父親祿東贊打下來的,原爲吐谷渾故地,自滅吐谷渾後,河源變相地成爲了葛爾家族的第二塊世襲封地,葛爾家族在河源經營三十餘年,已然成爲了新的主人。
但邏些城的消息,讓論欽陵十分擔憂,他不在意丟失權力,他在意的是那些大臣誤導了贊普,讓吐蕃發生內亂,進而讓大周有機可趁,儘管周朝的東北邊的叛亂還沒有平定。
於是,在河源休整了一月後,論欽陵便先前往了堆壠,這裡是葛爾家族最早世襲的封地,家族的大本營也在這塊封地上。他必須先搞清楚事情的嚴重程度,才能做出合理而有效地防禦。當然,他可以放棄他在吐蕃的地位和擁有的一切,但這不是論欽陵一個人的事情,而是一個家族,整個部落,以及附屬部落的事情。
深受中原文化薰陶的論欽陵自然明白放棄後,他和家族會是什麼下場,所以他不會放棄,也不能夠放棄。他的一生中,從未有“放棄”這兩個字。
當風塵僕僕回到堆壠的論欽陵得知了整件事情的背後,原來是葛爾家族的世仇後,他無奈地苦笑了下。
瓊波家族,早年贊普松贊干布一統吐蕃後,瓊波色邦暗害朝臣,並進一步要謀害松贊干布時,被祿東贊識破,瓊波色邦遂自殺贖罪。但也從此導致了葛爾家族和瓊波家族之間的仇恨。數十年來,因爲葛爾家族掌握軍政大權,瓊波家族便隱忍不發,直到小贊普器弩悉弄成爲贊普,而且隨着器弩悉弄的年長,他也想成爲先輩松贊干布一樣的神王,如此這般,新贊普在瓊波家族的蠱惑下,開始向葛爾家族收權。大周垂拱元年贊悉若成爲了第一個犧牲品,但葛爾家族的強勢反擊,使欽陵繼任了大論,葛爾家族的勢力和權威得到了穩固。但君臣之間從此終究是埋下了裂隙。
論欽陵的迴歸,並沒有給家族帶來太多的安慰,大軍新敗,招募勇士都有些難度,而贊普器弩悉弄自奪得一半的會盟權後,如今隨時都可以募集二十萬勇士。
論欽陵給贊普器弩悉弄寫了封長疏,他把大周的情況給贊普稟報了一番,以期贊普能夠看在葛爾家族多年奉獻給吐蕃無數的勇士的份上,放過葛爾家族。而論欽陵承諾,葛爾家族不會反叛吐蕃,定會盡心竭力輔佐贊普。
但論欽陵的長疏石沉大海,一個月後,瓊波家族率先發難,他們驅趕了在邏些城葛爾家族,還有依附葛爾家族的家族。隨即便搶佔並掠奪了依附於葛爾家族的部落。
贊普絲毫沒有作爲,彷彿默許了一般。如此這般,葛爾家族只有糾集勇士在堆壠外圍防禦。奈何瓊波家族準備數十年,一朝發難,豈是能夠輕易抵擋的。很快外圍防線被突破,葛爾家族危在旦夕。論欽陵不再奢求贊普的調解,他已經明白,贊普是要消滅葛爾家族,讓葛爾家族成爲他登上峰頂的墊腳石。
論欽陵的反應也是極爲迅速的,展現出了一個沙場宿將的品質,他犀利的戰略目光,頓時盯向了瓊波大軍的薄弱環節。遂在深夜發起了突圍,當葛爾家族等三萬人突圍出瓊波大軍包圍,並撤退向當雄。這裡是當雄家族的領地,葛爾家族與當雄家族一向關係良好,所以撤退向這裡也是一條安全的道路。
但是,當撤退到當雄時,卻看到了贊普的大軍正“守株待兔”,論欽陵這才知道葛爾家族真的是在吐蕃存活不下去了。如此便激起了論欽陵的血性,他一番激勵,葛爾家族的男人們拿起了所有可以利用的鐵器,奮力劈砍向了贊普的大軍。
看着葛爾家族勇士嗜血的雙眼,鮮血浸透的衣甲,贊普大軍的眼中露出了膽怯。
一番激烈的戰鬥,贊普大軍敗退,論欽陵身披數箭,帶領族人終於衝出了當雄,但贊普大軍和瓊波大軍尾隨而來,死死咬住葛爾家族。論欽陵苦笑着囑託了弟弟贊婆和長子弓仁一番,隨即率死士斷後。贊婆便和弓仁領族人撤往河源。
當看到族人消失的背影,論欽陵長嘆一聲,若不是吐蕃軍相不和,真的希望能夠那個人再戰一場啊,只是這個願望已經無法實現了,他也無法歸降大周。那就戰死在此處吧!
“來吧,贊普,讓臣看看,您訓練的勇士有多厲害!”
望着緩緩而來的贊普大軍,論欽陵拔出長刀,這一把刀是父親當年獎賞給他的戰利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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