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時光一晃而過。
武清此時已經六歲半,他坐在那棵小蘋果樹下,眼中有着一抹化不去的傷感,這一抹傷感總讓人覺得這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
六歲,對於一個孩童來說,應該是最好美好的時光,可是對於武清來說,這三年是沉痛的,老兵在一個多月前死去。
三年來武清和張興變成了爺孫,他時常陪着老兵,老兵也教會了武清很多東西,比如騎馬,射箭,還有一些軍旅生存技巧,儘管這些技巧很拙劣,但都是老兵的經驗之談。
臨終之際,張興交給了武清三百兩銀子,也把這座宅院的地契,還有三十畝地的地契交給了武清。雖然武清當初接觸張興就是爲了得到好處,可如今卻平添了一份讓他無法承受的恩情,而這份恩情這輩子也根本無法償還。
此時的武清,在徐北村也是頗有名氣,有“神童”之稱,當然武清知道這裡面有多少水分。更讓他想不通的是王百詩已經推薦武清去縣學讀書,只有通過縣學、州學成爲生徒,而後得到舉薦,武清纔有機會參加科舉,而後纔有機會及第成爲進士。當然,也可以一級一級考過去,自學成爲貢生,但武清自認沒那實力。
武清並沒有參加科舉的強烈意願,他只想着快快長大。他很清楚武則天時代的文人是多麼悲哀,更何況中了進士就能發家致富?中了進士還要經過多項考覈才能被授官,才能領俸祿,而且大唐是不允許當官的經商的。
雖然唐朝等級制度森嚴,士農工商,商人的社會地位最低,可商人的生活也是非常滋潤的。更何況他這個穿越者,有的是辦法致富,樂得一個逍遙自在,何必去在官場上爭個你死我活,最後屍骨無存。這不符合**絲男武清目前的認知,可世事難料,身在江湖,恐怕也是難由己身。
小蘋果樹,按照唐朝的叫法,叫柰子。武清知道大個兒蘋果那已經到了明清時期才引進了西方的蘋果品種才普及的。此時這種小蘋果也只能算是西域的品種。如今大唐帝國國富民安,氣象萬千,雖沒有遙遠的西方傳教士,但與西域諸國印度等國來往密切。可惜這些商人都在都城長安和洛陽,還有就是揚州和泉州、廣州這些地方。至於幷州文水,不,應該是太原府文水縣,(前幾年高宗皇帝已經改了。)那肯定是看不到的。想要改良蘋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武清只好作罷。
徐北村太小了,這裡根本不適合做生意!
武大娘這幾年生活稍微好了點,身體變得勻稱起來,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不得不說武大娘是一個美婦。看到武清在院子裡發呆,不禁笑道:“孃的小神童哎,娘跟你說的事,你答應不答應?”
武清知道是去縣學的事情,武清不想去縣學,可想到文水縣城去。只是如果不去縣學,王百詩也不會支助,更何況這老孃也不會去。只有自己進了縣學,武大娘才願意去縣城。
“娘,我答應了。”
武大娘走近摟住了武清,流着淚說道:“我兒進入縣學,當好生讀書,他日若能中得進士,爲娘就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武清很不明白武大娘爲何如此感性,不過還是被這份真摯哺育之情打動,活出第二世的他還能有什麼要求呢。
“娘,我不會讓娘失望的。”
唐朝的教育自唐初以來制度還是很完善,爲了鼓勵寒門子弟讀書唐太宗設立了各級學府,朝廷設國子監,下轄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等六學。地方上設立州學、縣學,進入這兩級學堂的稱之爲生徒,優秀者便可推薦參加科舉考試。
這個時期的科舉一般有兩種,即常舉和制舉。其中常舉每年舉辦一次,科目主要是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等,另外還有秀才、道舉、童子、一史、三史等科。常舉的應考者有兩個來源,一爲生徒,即由各級各類學府舉薦者;二爲鄉貢,即經州縣考試選拔的自學者。應考者主要集中在明經和進士兩科,因爲這兩科能夠成爲朝廷直接選拔官員的後備人選之一。至於制舉則是爲了蒐集專業人才而特設的考試,一般幾年舉辦一次,時間也不固定。
自隋朝創立科舉,到高宗皇帝和武后當政以來,利用科舉大規模選拔人才。但是自高宗皇帝常居東都洛陽後,各級教育幾乎停滯。除了每一年有明經和進士兩科依舊舉辦外,其他科目都基本上名存實亡了。
武清因爲“神童”光環被王百詩看中,並願意支助武清到縣城安家,並舉薦進入縣學,成爲生徒。這對於這個時代的寒門子弟來說,進入縣學成爲生徒,那是非常難得的機遇。
只是武清很清楚自己能有幾分能耐,對於儒家那些經典,說真的看着就頭疼,更不要說去理解了,而明經科考的就是對儒家經典的記憶,至於進士科,武清更是搖頭,除非他真的在治國上有自己見解,不然就論策來說,也是一個頭疼腦熱的問題。
論策是這個時代對於治國理念和爲官之道的論文。武清雖然知道唐朝一些大概的歷史,但對於這一時期的士族思想了解真不多。只是身處這個時代,感受到老孃的殷切期盼,他是不是應該也去嘗試一下呢。
於是帶着這樣的疑問,鎖上院門,揹着老兵張興三百兩銀子的遺產,外加王百詩支助的一百兩銀子,懷揣着一份王百詩寫給縣學夫子王夫子的舉薦信便走進了文水縣城。
看着近在咫尺的文水縣城,城牆足足有七八米高,顯得有那麼點雄偉意思。踏上街道後,武清心中徹底鄙視了一番,根本沒法跟一千多年後的縣城相比。街道狹窄不說,而且坑坑窪窪,人流也不多,很多百姓都穿得破破爛爛的,偶爾走過幾個衣着光鮮的,也就那個樣子。原本以爲縣城有多繁華,看來大唐的繁華也只是相對而言了。
唐朝一般通用貨幣是開元通寶,武清手裡的是銀餅子,只能先到一些邸店換成開元通寶才能使用。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銀餅子讓武清心中一愣,沒有像電視裡那樣精巧好看的樣子,就一張餅子的模樣,一個銀餅子約爲二十五兩,像武清手裡有四百兩,武清肯定是背不動的,只有交給了武大娘。
打聽了邸店,在邸店夥計白眼下換了二十五貫錢,算是二十五兩銀子,而後在武清的要求下去了成衣鋪,母子二人換了身整潔乾淨土黃色的布衣後便走了出來。
大唐普通百姓在律法中一般是隻許穿土黃色麻布衣衫。這種事情武清也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平頭百姓呢。當然也並不是十分嚴格,只要不穿赤黃色的衣服就行了。
通過牙子,武清母子用每月兩百錢的價格租下了城西一處佔地三畝的宅院,聽說東家急着出租,本來像這樣的宅院不下五百錢,正好讓武清母子佔了便宜,武大娘一個勁兒感謝。而武清則是心裡冷笑,很明顯他們吃虧了,不過兩百錢的價格確實很便宜了,想起原來那個世界的房租,一個單間就是好幾百,更不要說這一處擁有兩進院子的宅子。
房屋陳舊,傢俱也陳舊,好在能夠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更何況他們一次性付清了一年的的房租。武清心裡也是很喜歡的,終於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了。武大娘也是爲了不打攪武清讀書,不能影響武清學業,便安排了兩個的住處,武清住後院,武大娘住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