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國際巫師聯合會召開還有一個星期,接下來的幾天,洛倫他們隨性地在這座國際大都市裡遊玩。
老實說,紐約的公共交通給人的印象並不好,如果說地鐵站裡密密麻麻的線路和總是擁擠的車廂尚且能夠忍受,但潮溼老舊的站臺,躺在臺階上昏昏欲睡的流浪漢和不時飄來的強烈刺激的尿騷味擊穿了溫德爾的心理防線,第二天就通過酒店經理租借了一輛五座的小車。
貝茨爺爺當時屏着呼吸,悶聲悶氣地說道:“哪怕是我牧場裡的羊圈,都比這裡要乾淨。”
曼哈頓的高樓沒有辜負鋼鐵叢林的名頭,路上的行人多是步履匆匆,西裝革履。
但曼哈頓可能也是他們見過流浪漢最多的地方,眼神迷離的流浪漢拖着大箱小箱坐在髒亂的角落裡,身前放着一個杯子,等待路上的行人施捨。
雖然和曼哈頓只有一河之隔,但羅斯福島卻表現出完全相反的狀態,沒有曼島的摩天大樓,燈紅酒綠,髒亂的街道和胖得飛不動的鴿子。取而代之的只有上世紀建築風格的公寓樓,簡樸的商店,和有點怕人的大雁。
洛倫也在人羣裡看到過幾位巫師,神色悠然,看起來也是來旅行的。
距離國際巫師聯合會召開還有兩天,這天他們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見到了梵高的《星月夜》,莫奈的《睡蓮》,還有一些其他只在書和電視上見過的油畫。
溫德爾和莫妮卡在油畫面前站定許久,就連貝茨也像模像樣欣賞着油畫,時不時點頭沉吟,滄桑的面容配上深沉的表情,看起來很有故事。
赫敏和洛倫走在一起,絮絮叨叨的給他科普這些油畫的誕生、內涵、在藝術史上起到的作用……
……
赫敏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驚訝的叫出聲:“麗塔·斯基特小姐?”
洛倫的聲音一頓,眼睛鎖定在人羣中一個拍照的金髮記者身上。
洛倫和赫敏打量着這位記者小姐,相比去年在教學班做助教時,甲蟲小姐似乎胖了一點,不算長的金髮被弄成了精緻的大卷兒,非常僵硬,看上去怪里怪氣的,戴着細窄的眼鏡,豔紅色的指甲惹人注目。
回想起與鄧布利多達成的協議,回想起假期以來得知的消息,麗塔的心緒逐漸平復下來,朝兩人揚了揚下巴輕哼一聲:
“別想再用阿尼馬格斯的事情要挾我,我在出版社的朋友告訴我,你們的麥格教授爲好幾位學生登記了阿尼馬格斯,我也已經在美國魔法國會完成了阿尼馬格斯的登記填報……而且我已經完成了跟鄧布利多的約定。”
一年前她潛入霍格沃茲打算探聽一些密室事件的內幕,被洛倫·摩根當場發現,一個照面就被裝進了玻璃瓶,然後被送到麥格教授的手上,經歷了斯內普教授的審訊,吐露了一些足以讓她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秘密。
“洛倫·摩根,赫敏·格蘭傑?”
“說起來,我覺得霍格沃茲城堡裡的油畫更有意思,尤其是傻巴拿巴——”
“文森特·梵高用誇張的手法,生動地描繪了充滿運動和變化的星空……”
麗塔神色有些緊張,對兩個小巫師,尤其是右邊那個黑髮黑瞳的男生,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不,你不懂……”洛倫意味深長的說道,“人的身份在於所處的位置,藝術品也是。這幅畫既然被裝裱起來掛在了藝術館的牆壁上,這就意味着,它和星月夜、睡蓮一樣,是一幅藝術品。”
洛倫溫和說道:“我們沒有要挾你的想法,斯基特女士,在這裡相遇只是偶然。我們只是好奇爲什麼你會出現在這兒,你知道,畢竟這是麻瓜的藝術館。”
“胡說八道。”赫敏翻了一個好看的白眼。
小女巫像個沒有感情的背書機器,一板一眼地背誦着不知道從哪兒看來的資料。
後來的幾個月被羈押在學校做阿尼馬格斯教學班的助教,直到放假才和鄧布利多達成約定,自己來這邊替他打探一些消息,換取霍格沃茲替她保守秘密。
赫敏稍作沉默,忍不住提醒道:“可這只是逃生通道示意圖。”
洛倫忽然豎起食指,他停在一副被裝裱起來的抽象派油畫前面,做出安靜傾聽的神態:“不要說話,安靜體會藝術品帶來的感動。”
“你剛纔唸叨的那些不也是嗎……”洛倫忽然放鬆下來,伸了個懶腰往前走,“我承認那些油畫很好看,有獨特的美感,但是那些大段大段的解讀就算了……”
“噓……”
在藝術館旁邊的咖啡店找了個臨街的卡座,在服務員的引導下,洛倫給自己點了杯摩卡,給赫敏點了杯瑪奇朵,最後瞄了麗塔一眼,給她點了杯冰美式。
“整個畫面被一股洶涌、動盪的藍綠色激流所吞噬,旋轉、躁動、捲曲的星雲使夜空變得異常活躍,脫離現實的景象反映出梵高躁動不安的情感和瘋狂的幻覺世界……”
據他所知,麗塔是純血出身,過去的許多文章裡表露過對麻瓜的厭棄。
“我在給《紐約時報》做一個專題報道……”
麗塔裝作漫不經心地欣賞她的紅指甲,尖細上揚的語調卻顯露出幾分得意。
“抱歉打斷一下,斯基特女士,這應該是一家麻瓜報社對嗎?”洛倫好奇地問道。
說話間,咖啡店的侍者已經將他們店的飲品和甜點端上來。
麗塔看了眼面前的冰美式,自然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表情波瀾不驚,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味道:“用這裡的巫師話來說,是麻雞。”
麗塔放下冰美式咖啡:“噢,《紐約時報》的確是非巫師報社,上百萬的人每天閱讀,他們的編輯認爲我的視角非常新穎,給出的報酬也足夠豐厚……”
洛倫和赫敏默默喝着咖啡,心緒有些複雜,一位傲慢的純血巫師似乎融入了麻瓜社會,而且看起來很享受這一切。
沒有聽到讚揚和驚歎的斯基特小姐等了幾秒鐘,然後默默收起指甲端起冰美式再喝一小口,麗塔微微皺眉,清了清嗓子:“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洛倫和赫敏想聽聽鄧布利多讓她打聽的情報,但兩人只是普通學生,不好發問,只能雙雙搖頭。
麗塔愉快的笑起來:“看在霍格沃茲的份上,給你們一個忠告,儘快離開紐約吧,不要想着旁聽國際巫師聯合大會了。”
“什麼意思?”洛倫和赫敏疑惑地看着她。
“詳細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麗塔聳了聳肩:“不過去年冬天布魯克林凍死了許多狼人,中央公園凍死了許多流浪漢,老實說,每年都有狼人和流浪漢被凍死。但奇怪的是,他們的屍體都失蹤了。”
“屍體……失蹤……” 洛倫和赫敏小聲重複道。
“是的,在殯儀館等待火化的屍體和埋進墓地的屍體都失蹤了。”
麗塔繼續說道,“麻雞政府懷疑有人倒賣器官,或者有機構在用流浪漢做人體實驗,屍體都被處理了。狼人領袖懷疑有人在倒賣狼人屍體做爲魔法材料……但是以金牌記者的直覺來看,這兩件事或許有關聯。”
洛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狼人和麻瓜,這讓他想起了貝茨爺爺。
“此外美國魔法國會還記錄了多起目擊事件,有人在布魯克林地下管道里見到過狼人的屍體,他們還收購了一批蜷翼魔的毒液……”
麗塔直直盯着兩人,煞有其事地說道:“紐約,就要不太平了!”
洛倫和赫敏都因爲這個消息震了一下,蜷翼魔的毒液有清理短期記憶的功效,美國魔法國會採購蜷翼魔毒液,這就意味着官方認爲紐約可能發生大型魔法暴露事件。
現在可不是歷史書裡那種車馬慢,書信遙的時代,電磁波將全世界都緊密聯繫在一起,城市裡有數不清的攝像頭和錄音機,還有幾十家能夠全球直播的新聞媒體,在這樣一座近千萬的國際大都市發生大規模魔法暴露事件,幾乎能夠看作魔法界暴露在普通人面前。
如果採用魔法補救,全世界魔法部的傲羅都得轉行記憶註銷員,遺忘咒將會成爲巫師必學咒語。
麗塔沒有理會兩個小巫師在想什麼,提起路易威登限量款的手提包起身:“我拍完今天的資料就要離開了,再次建議,要麼儘快離開這個城市,要麼去找鄧布利多校長尋求庇護。”
“那麼,明年霍格沃茲再見!”
說完,麗塔施施然走向咖啡店前臺,刷卡結賬,利落乾脆,動作熟稔。
儼然一副麻瓜專家的樣子。
……
“洛倫,紐約會有災難發生嗎?”
赫敏憂心忡忡的問道。
洛倫目送記者小姐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搖了搖頭:“全世界的魔法部幾乎都會出席聯合大會,隨行的傲羅數量衆多,還有鄧布利多坐鎮,我不認爲會鬧出不可挽回的大亂子……”
赫敏稍稍鬆了一口氣,心臟卻因爲他的下一句話再次懸起來。
“但我擔心可能發生的交鋒會波及普通人。”
“……”
1994年7月,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外。
車馬如龍,人來人往。
……
當晚回到酒店,赫敏迫不及待進入奇幻之書,諮詢弗拉梅爾後,開始在歷史分類的書架裡查找紐約近百年曾經發生的重大魔法事件。
明亮的圖書館內,女孩在書桌上安靜看書。
相隔一個書架,洛倫在半空中擬化出兩具屍體。
兩具屍體的外貌都是中年男性,浮在上層的屍體模擬的是凍死的普通人,面部表情似笑非笑,全身皮膚蒼白或粉紅,外露肢體部分呈雞皮狀,肢體未被衣服遮蓋部分呈青紫色腫脹,與衣服遮蓋部分有明顯界限。
下層是狼人死後的屍體,體內的異種魔力因爲生命與靈魂的缺失開始消散,狼人特徵在幾分鐘之內就會消退,變形持續時間在月圓夜晚會有所延長,但最終仍會回到正常人模樣。
乾硬聳立的毛髮不斷生出又縮回皮下,尖利的牙齒長出又縮回牙齦,狼人屍體不斷重複着死亡後恢復原型的過程。
據麗塔所說,近期發生多起狼人屍體的目擊事件,顯然是有人將狼人屍體的特性保存了下來。
“用什麼手段呢……”
洛倫的視線遊離在狼人的屍體上,時不時揮手翻動屍體,眼睛裡閃過思索的微光。
將曾經學過的解剖學知識與鍊金術結合起來,如果能夠讓異種魔力在屍體內形成流轉的通路,就像魔文鐫刻的魔法陣一樣,倒是能夠延緩魔力消散的過程。
洛倫揮動着魔杖,一絲黯淡的光芒在狼人屍體皮下流轉,沿着四肢主動脈不斷延伸,最終形成一張首尾聯通的魔文陣。
在心臟處輕輕點了點,微弱的魔力泵進魔文陣當中,屍體穩定在了狼人形態。
只是洛倫仍然感知到了魔力的緩慢流逝,從流逝速度推算,屍體的狼人形態只能維持半個月,但是從去年冬天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那些下水管道中的狼人屍體爲什麼能保持這麼久呢?
……
另外一邊,赫敏很輕鬆就找到了1926年12月的記錄。
神奇動物專家紐特·斯卡曼德在默默然圖書公司的委託下游歷全球,編寫初版《神奇動物在哪裡》,於1926年抵達紐約,因一系列巧合遺失隨身行李箱,導致數種神奇動物走失,因此與美國魔法部女傲羅踏上尋回神奇動物的旅程。
恰逢第一代黑魔王蓋勒特·格林德沃周旋在美國魔法部與肅清者之間,利用他們尋找擁有恐怖力量的默默然。在蓋特勒·格林德沃的推波助瀾下,半個紐約被狂暴的默默然魔力摧毀。
最終美國魔法部聯合起來擊退了格林德沃,卻也因此導致魔法界暴露在紐約居民面前,最後紐特·斯卡曼德將蜷翼魔毒液混入大雨,消弭了暴露危機。
尼可·勒梅作爲歷史的見證者,更是紐特·斯卡曼德的好友,他的筆記裡有着更多事件的詳細記述,赫敏敏銳的注意到了其中一個陌生名詞。
“肅清者?”赫敏小聲念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