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的嗅覺，對魔藥非常熟悉……你叫什麼名字？”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粗聲粗氣地問道。
“洛倫·摩根向你問好，先生。這是我的朋友，赫敏·格蘭傑，哈利·波特……”洛倫很有禮貌地點頭致意，腦海裡回想着這位教授的信息。
純血二十八族出身，血脈觀念卻不偏激，有些貪圖享樂且愛慕虛榮，但骨子裡並不是壞人。
鼻涕蟲俱樂部的創辦者，樂於發掘優秀學生加入他的圈子，給予特殊優待。得益於他經年累月的發展，曾經那些優秀學生人才輩出，其中不乏各領域的高端人士，使得他的人脈深厚。
培養出的最著名的學生，莫過於那位大名鼎鼎的……
“哈利·波特！”
斯拉格霍恩圓圓的眼睛立即看向哈利額頭那道閃電形狀的傷疤，眼神複雜，除了驚訝外還有些唏噓感慨。
“我想你已經足夠了解哈利，通過報紙或是別人的議論……”鄧布利多走上前仔細介紹：“洛倫和赫敏是這一屆最優秀的學生，成績優異，在魔藥學上有獨特的見解，二年級就能獨自熬製複方湯劑了。”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眼睛亮了一瞬，卻很快收斂眼神，揉着鼓脹的小肚子，轉頭看向旁邊的鄧布利多：“你是怎麼知道我還在這兒的，阿不思？”
“我親愛的霍拉斯……”鄧布利多的聲音裡含着笑意，“如果伏地魔或者食死徒真的來過，肯定會在房子上空留下黑魔標記的。”
“哦，是的，黑魔標記……”
斯拉格霍恩用胖乎乎的手拍了一下寬大的前額，露出恍然的表情，“就像昨晚的戈德里克山谷，巴希達·巴沙特屋子上面的黑魔印記到後半夜還在閃閃發亮……”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兩根鬍子尖都吹得翹了起來：“不過，就算我想起來也來不及了，時間不夠，我剛把椅套調整好，你們就進屋了。”
這句話落在洛倫和赫敏耳朵裡，兩人的眼神微動，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巴希達·巴沙特，那位著名的長壽巫師，魔法史學家，教材的編撰者。
聽起來是伏地魔昨晚襲擊了她，目的是什麼呢……
鄧布利多笑了笑，彬彬有禮地問道：“需要我幫你收拾收拾嗎？”
斯拉格霍恩一點也不客氣：“當然，請吧。”
兩人背對背站在一起，他們看上去的確是相識已久的朋友，一個高瘦，一個矮胖，步調卻十分和諧，頻率一致地揮舞魔杖，讓損壞的傢俱悄然復原，變得光亮如新，蹦蹦跳跳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老爺鐘，吊燈，圖書，寫字檯……
房間各處破損、撕裂、豁開的地方都恢復如初，牆上的血跡自動脫離，化作灰燼飄出窗外。
“順便問一句，那是什麼血呀？”
“是火龍血，現在的價格貴得嚇人，我這兒也只剩下最後一瓶了，浪費在這裡真是可惜……”
伴隨着傾倒的鋼琴發出叮咚響聲，房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傢俱排列有序，陳設明亮舒適。
鄧布利多收起魔杖，慢悠悠地說道：“我想你不會忘記，霍拉斯，霍格沃茨會向魔藥學教授提供充足的材料。”
斯拉格霍恩有些意動，但很快就換上了一副機敏的表情，堅決地把臉轉向一旁，不去看鄧布利多，像是在抵禦什麼魔鬼的誘惑似的：“我當然記得，但你以爲靠這個就能說服我嗎？我告訴你，阿不思，答案是不行！”
“令人傷心的回答，不過在我的意料之中。”
鄧布利多的話讓斯拉格霍恩有些詫異，他笑容不減，聲音溫和，“在提出告別之前，我想我們至少可以喝一杯吧，就當是爲了過去的時光？”
斯拉格霍恩稍作遲疑，態度生硬地點點頭：“好吧，就一杯！”
幾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頭頂是明亮的油燈，面前是靜靜燃燒的爐火，光亮和溫暖給這個冬天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溫馨。
斯拉格霍恩倒酒時酒瓶與酒杯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他的目光總會不經意地掃過幾個孩子，卻又很快剋制自己的打量，冷哼一聲，板着臉堅決地收回目光。
“怎麼樣，霍拉斯，近來你身子骨還好吧？”
“不太好，很多時候會透不過氣來。渾身都是毛病，老眼昏花看報紙都麻煩，更別說看書了，哮喘讓我說話都不利索，更不用想講課，風溼讓我的腿腳不像以前那麼靈便了。”
斯拉格霍恩嘮嘮叨叨地念叨，每一個毛病都在表示拒絕：“唉，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人老了，不中用了。”
鄧布利多手託酒杯緩緩旋轉：“是嗎，可是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佈置好歡迎現場，動作肯定夠敏捷的，花了多久？肯定不足三分鐘。”
“只有兩分鐘！”斯拉格霍恩眉眼間有幾分得意，卻很快鎮靜下來：“火燒眉毛的時候總會跑快點……我是個老頭子啦，阿不思，一個疲憊的老頭子，應當選擇清靜的生活，得到一些物質享受。”
“你的年齡還沒我大呢，霍拉斯。”
“是啊，也許你自己也該考慮退休了。”
“的確有這個計劃。”
“……”
聽着鄧布利多和這位斯拉格霍恩你來我往地聊天說話，洛倫默不作聲地取出些熱茶和點心，遞給身邊聽得津津有味的赫敏和哈利，看兩人一副學到了的表情，這一趟沒有白來。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說話拐彎抹角的。
一個誠心誠意邀請，一個打定主意拒絕。
兩人你來我往推來轉去，全程沒有讓話題落在地上，如果某個話題說不下去了，鄧布利多能自然地轉到其他話題上，說着說着就問起了斯拉格霍恩這些年的經歷。
“從上一次巫師戰爭開始，他們就想拉你入夥，霍拉斯，承認吧，他們想讓你把你的聰明才智用於鎮壓、酷刑和謀殺……”
“我沒有給他們機會……自從你公開發出警告以來，我一直行蹤不定，不會在巫師場所公開露面，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一個星期以上，不跟任何可疑的人物聯繫……”
“謹慎巧妙，但是對於一個想過清靜日子的人來說，這種生活不是太累人了嗎？”
斯拉格霍恩惡狠狠地瞪着鄧布利多：“如果你想告訴我在霍格沃茨城堡裡我會生活得更平靜，阿不思，那你就省省力氣吧，我不會答應的，不用繼續往下說了！”
鄧布利多不置可否，稍作沉默，然後起身問道：“能用一下你的衛生間嗎？”
“順着門廳往裡走，左轉第二個門。”
“……”
校長藉着上廁所的名義暫時離開了，房間忽然安靜下來，火焰在壁爐中靜靜燃燒。
哈利悄悄瞄向斯拉格霍恩，斯拉格霍恩也在悄悄看他們，赫敏在心裡梳理着剛剛聽到的信息。只有洛倫旁若無人地吃着茶點，晚餐吃得太早，剛剛又走了好長一段路，他有點餓了。
在壁爐裡的木柴噼啪了兩三聲後，斯拉格霍恩將酒杯磕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別以爲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把你們帶來——”
“爲了什麼？”
一聲突然響起問句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洛倫誠懇地看着他。
斯拉格霍恩瞥了一眼三人，哼了一聲解釋道：“因爲他覺得帶你們來能打動我，尤其是你，哈利·波特。”
哈利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斯拉格霍恩盯着那雙眼睛，剩下的重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輕聲感慨道：“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她……”
“誰？”哈利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你的母親，莉莉·伊萬斯……”
斯拉格霍恩緩緩嘆了一口氣，莫名奇妙地瞥了一眼洛倫：“你的魔藥是跟西弗勒斯學的，對吧？他的確很有天分，但我必須要說，在那一屆，莉莉的才華不比西弗勒斯差……作爲一名教師，是不應該偏愛學生的，但我就是偏愛她，我甚至覺得她是純血家族的孩子，我經常對她說，她應該在我的學院纔是，我當時是斯萊特林的院長……
“嘿，別那麼看着我，別假想我有什麼偏見！我從來不會因爲學生的出身、學院或是別的什麼對他們懷有偏見，我就像是他們的朋友……”
迎着三人的目光，斯拉格霍恩聳了聳肩膀，指着櫃子上那許多相框，情緒振奮地說道：“瞧，這都是我以前的學生，這是德克·克萊斯韋，麻瓜出身，現在是妖精聯絡處的主任，經常向我透露古靈閣內部消息……
“這是巴拿巴斯·古費，《預言家日報》的編輯，他經常向我請教對時局的見解；這是格韋諾格·瓊斯，霍利黑德哈比隊的隊長，只要我願意，任何魁地奇比賽的門票都不用花錢……
“安布羅修·弗魯姆，你們應該不陌生吧，當年是我給他介紹了第一份工作……”
赫敏認真傾聽着這些事蹟，默默盤算着這些人的年紀。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預言家日報》的編輯年紀比海格還大幾歲，這麼算起來，他也曾經是海格的教授……
這就意味着，比海格大幾屆的某位主席，優秀品德獎和特殊貢獻獎的獲得者，大名鼎鼎的湯姆·裡德爾也曾經是這位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學生。
而且一個是斯萊特林院長，一個是斯萊特林級長，兩人一定關係親密！
洛倫則是打量着這位辛勤的園丁，心底暗自吐槽，你甚至都不願意提起他的名字，曾經那位成就最大名聲最響的學生。
他忍不住問道：“先生，你的學生取得成就能給予你回報，那如果有人犯錯，會不會牽連到你呢？”
“呃……”
斯拉格霍恩的聲音逐漸放低，他不自覺看向洛倫，這孩子的眼神看得人心裡發毛，而且那副黑髮黑瞳的樣貌，使他想起一位很久以前的學生。
哈利經過一番思考後，也誠懇地發問：“先生，這些人現在知道你在哪兒，能把東西送給你嗎？”
梅林作證，他真的只是疑惑，如果曾經的學生能夠找到斯拉格霍恩，食死徒沒道理找不到他。
斯拉格霍恩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彷彿心口位置被人紮了一刀，眉毛瞬間耷拉下來：“當然不能，我已經一年沒有跟任何人聯繫了。”
他自顧自小聲嘀咕着：“特殊時期，謹慎的巫師都儘量不拋頭露面。鄧布利多說得也有道理，霍格沃茨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不過如果我現在宣佈入職，那個人一定會注意到我……老實說，我並不害怕那個人，他也曾經是我的學生，但是被他盯上的人，死亡率的確不太好看……”
“誰？伏地魔嗎？”赫敏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斯拉格霍恩打了個寒噤，表情忿忿，大聲發出抗議：“隨時注意！孩子！這個名字被施了魔法，他會感應到的，我可不想落得跟巴希達·巴沙特一個下場！”
洛倫看着端着酒吧出身的退休教授，打算再推一把，清了清嗓子：“先生，你大概不清楚最近的局勢吧，神秘人不久之前組織進攻魔法部，他身邊的大多數食死徒被捕，目前正在等候審判，他現在正是缺少人手的時候，或許會着急拉攏一些有能力的人……”
洛倫稍作停頓，打量着他愈發慌亂的表情：“對於那樣的巫師來說，只有鄧布利多校長所在的地方安全一些，畢竟這一次就是校長挫敗了他的陰謀，你覺得呢？”
斯拉格霍恩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仔細考慮他的話。
“抱歉，我忘記時間了，那些麻瓜雜誌上的毛衣編織圖案很吸引人……”
就在這個時候，鄧布利多重新回到屋裡：“好了，孩子們，我們已經叨擾了霍拉斯很長時間，我想我們應該走了。唉，霍拉斯，我很遺憾你不肯接受這份工作，不過霍格沃茨隨時歡迎你回來看看……”
“這……我……”
斯拉格霍恩不安地擺動着兩根大拇指，看着鄧布利多裹緊了旅行斗篷，小巫師們收起茶點，拉上拉鍊往外走，終於忍不住追了上去。
“好吧，好吧，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