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高大酷似狗熊的中年男人穿過植被翠綠的山路,望着前方的山霧愈發濃重,表情有些恍惚。
幾年前護送文森特轉學,曾經在僕人的帶領下登山前往伊法魔尼,來這邊後在巫師集市買了架馬車,花了幾百加隆,記不清拉車的神奇動物是什麼了,夜騏或者神符馬吧。當時覺得伊法魔尼位置偏僻,文森特中途轉學,上山下山往返麻煩,車架和拉車的神奇動物都留給他了。
收到文森特失蹤的消息以後,特意找人搜尋過山路,也親自走過其中一片區域。
正值夏季,植被茂密,老樹繁茂,偶爾還能看見蝮蛇僞裝成樹葉盤在地上,路邊有車輪留下的轍印。
前面已經沒有路了,老克拉布分不清方向,只知道應該往上走,乾脆直接蹚過茂密的雜草,用身體踩出一條小路。山頂是伊法魔尼的城堡,可惜山霧濃厚,山林茂密,旁邊的灌木和雜草看起來都一樣,明明是往上走的,轉了幾圈又回到原地。
可惜伊法魔尼在這裡設立了防護魔法,不能幻影顯形直接出現在學校門口。
兜兜轉轉繞了幾圈,老克拉布呼吸有些粗重,內心開始惱火。
就在他打算放火燒點什麼,鬧出點大動靜時,有清脆的鳳凰鳴叫在頭頂響起。
老克拉布擡頭看去,沒看見鳳凰,只有一縷燦爛的火焰落在肩頭,來不及反應,瞬間蔓延向全身,眼前的樹木與雜草立即變得模糊了。
……
清晨的山頂雲霧濃重,城堡內部光線昏暗,禮堂偏廳沒有打開電燈,而是少見的點了蠟燭,燭火靜靜燃燒,融化的蠟液沿着燈盞流下,餐桌擺滿食物,牛奶和麪包冒着熱氣,香氣濃郁。
斯內普教授眼底的烏青更嚴重了,看樣子昨晚沒怎麼睡,大概在熬夜研究蛇樹和活體魂器,兩位校長不太對勁,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再觀察觀察。
餐桌周圍,洛倫和赫敏低頭用餐,目光時不時瞄向他們。伊法魔尼畢業返校的兩位巫師湊在一起,小聲討論剛纔看見的火焰,以及火焰中那隻絢麗的鳳凰。
“那就是鳳凰福克斯嗎?”
“聽說只有鄧布利多家族的巫師能遇見鳳凰。”
“我們校長養過什麼神奇動物嗎?”
“普克奇算不算……”
赫敏聽着兩人的議論,搖了搖頭,湊近洛倫耳邊,小聲問道:“校長說的工作是什麼?”
“迎接一位客人。”
“客人?”
“受害者家屬,也是嫌疑人幫兇。”
“啊……”
赫敏咬住麪包,眨了眨眼睛,心裡隱約有了猜測。
伊法魔尼的幻影顯形封鎖和霍格沃茨的防護魔法略有不同,覆蓋範圍更廣,幾乎籠罩了格雷洛克半山,不過兩者都有相同的缺陷,就是隻針對幻影顯形,無法防範神奇動物和小精靈的空間挪移。
半分鐘後,偏廳門口再次騰起火焰,一道人影緩緩出現。
這人身材高大壯碩,虎背熊腰,肌肉將衣袖褲腿撐得鼓脹起來,中年模樣,頭髮有些禿頂,面部也能看得出一些老態。
“克拉布先生。”
“鄧布利多……”
老克拉布環顧整個房間,表情還是有些恍惚。
“好久不見,克拉布先生,你看起來很疲憊,要吃點早餐休息一會兒嗎?”鄧布利多的聲音寬厚而溫和,話音落下,立即有面包、培根、煎蛋和牛奶落在這位食死徒面前。彷彿來人不是窮兇極惡的通緝犯,只是一位普通的學生家長。
老克拉布與鄧布利多隔着一張桌子,他盯着鄧布利多的面容,沉默不語。旁邊幾人也有些眼熟,但他已經不在意了,不管那位是食死徒間諜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兩個小巫師是哈利·波特的朋友。
他的確很疲憊,頭腦昏沉,各處的肢體和肌肉都變得異常沉重。
因爲記不清伊法魔尼的位置,無法幻影顯形到山腳下,只能採用笨辦法趕路,從食死徒駐地逃出來,一路照着地圖評估方向進行幻影顯形,從紐約郊區到馬薩諸塞州格雷洛克山,花了整整一夜。
“盧修斯告訴我,說你們找到文森特了。”
老克拉布頓了一下,木然的臉上閃過一絲希冀,過去幾十年一直暴躁易怒,說話都是吼來吼去,現在聲音卻放得很輕,“我知道你們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只要他平安無事,我可以告訴你們黑魔王的重要情報。”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請不要誤會,特意經過多方轉達把消息傳給你,雖然的確有針對伏地魔和食死徒的考量,但更多的是身爲學校教授通知學生家長,僅此而已。”
“他現在在哪兒?”
“請跟我來。”
鄧布利多放下銀色金屬餐具,起身帶領老克拉布朝城堡後面的樹林走去,在座的其他人也連忙起身,默不吭聲地跟在後面。
一行人走進樹林穿過藤蔓屏障,來到那棵蛇樹附近。
山霧濃重,樹林茂密,最粗壯繁茂的那棵樹被剖開一個坑洞。
老克拉布來到蛇樹面前,一眼就看見那個坑洞,走進樹洞,看清不斷蠕動的粉紅臍帶,看清裡面那具近乎怪物的軀體,身形隱約有些熟悉,卻不敢細想。
鄧布利多看了眼蛇鱗覆蓋的軀體:“現在這具軀體依靠蛇樹供養維持生命,憑藉一根血肉臍帶連接,伏地魔分裂了自己的靈魂,將靈魂碎片附着在文森特·克拉布軀體上,蠶食了原本的靈魂,並用黑魔法改造蛇樹和軀體,意圖製作一根具有強大魔力的魔杖。”
老克拉布張口發出艱澀的聲音:“您能救救他嗎?”
“他的靈魂已經磨滅了。”鄧布利多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維持現狀會讓這具軀體變成杖芯,直接分開會讓軀體萎縮枯敗。”
“他已經死了,對嗎?”
老校長沒有直接回答,但所有人都清楚答案。
老克拉布將手伸進樹洞裡,輕輕觸碰這具血脈相連的身體,此刻只摸到冰冷堅硬的鱗片,他呼出一口沉重的氣,平靜說道:“鄧布利多校長,能讓我們單獨待會兒嗎?”
“當然。”
鄧布利多轉身離開,也帶走了旁觀的幾人。
在其他人離開以後,老克拉布沒有仔細打量樹洞裡的軀體,只是靠在樹幹上。
以前小的時候就不是很親近,暴躁了一輩子的老克拉布沒有耐心也不知道怎麼跟孩子相處,動輒打罵甚至拳打腳踢,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告別,只是在旁邊靜靜守着。
山霧聚了又散,陽光突破雲層逐漸往西,天色亮了又暗。
直到落日西斜,老克拉布站得雙腿麻木幾乎失去知覺,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整個身體都有些僵硬,必須扶住樹洞邊沿才能站穩,他有些吃力地扶住,撐起身體,視線有些模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隱約看見那些蛇鱗消失了,那張臉重新露出本來面目。
他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喉音:“文森特?”
那具已經失去靈魂的空殼軀體不知道爲什麼,活動了起來,伸出右手,稍微碰了碰中年人的手背,彷彿是在應答。
老克拉布睏乏飢渴的軀體重新涌出力量,他望了眼橘黃的天空,掏出魔杖,抵住樹洞內的軀殼,艱難念道:
“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