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二點就是立秋。
北斗星指向西南，太陽抵達黃經135°，表明暑氣開始收斂，萬物開始從繁茂生長趨向成熟，穀物可以進行收穫了。
可惜這邊不講究這些。
洛倫在沙灘上搭起野營帳篷，展開睡袋，掛起小睡燈，就變成了一間臥室，沒有無痕伸展咒導致恐懼有些狹窄，要的就是狹窄……兩人計劃晚上就在這裡露營，明天早晨再返回紐約，畢竟還有伏地魔的後事要處理。
赫敏在外面生篝火。
三兩枝木柴燃一整夜的那種。
“啪……”
木柴崩裂濺起火星。
洛倫鑽出帳篷，看見女孩坐在月光下的沙灘上，容顏清美。
來到赫敏旁邊坐下，仰頭看去，看見天空已經露出一輪細如彎鉤的下玄月，漫天繁星瀰漫着銀輝。
“你看天上，星星都出來了。”
“是啊。”
“月亮不是很圓，不過這樣也很美了。”
“嗯。”
赫敏將腦袋擱在他肩膀上，蓬鬆的頭髮披散開來，明亮的眼睛裡也倒映出星辰，海浪的嘩啦聲不斷傳入耳中，白日的喧囂此刻都遠去了，只剩下讓人安心的靜謐。
“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安排今天的行程嗎？”
“不知道。”
“希望每天都能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
“哇……”
格蘭傑小姐好會說情話。
洛倫心裡的愛意瞬間滿溢出來，伸手將她摟着，不斷用額頭蹭她的頭髮，鼻尖滿是女孩身上的清香。
夜漸漸深了。
兩人保持着互相依偎的姿勢，睜着眼睛盯着天上的星星，盯着身前靜靜燃燒的篝火，盯着連綿不絕的海浪，聽着風浪聲裡夾雜着火柴噼啪作響，滿心柔軟。
掛墜裡的通訊器微微震動了幾下，不用拿出來看就知道是哈利，他今天發了幾十條消息了，都是問些沒營養的問題，兩人在哪兒，怎麼清早就退房離開了，什麼時候回來……他的語氣裡沒有尊重，甚至不肯發句生日祝福。
“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洛倫小聲說道。
“消滅伏地魔那晚的心事？”赫敏還記得那晚的話。
“在伏地魔復活以前就有了，也不算心事，就是一些……故事？”洛倫指尖纏繞着她的頭髮，一圈一圈的，“根據過去收集到的線索，弗拉梅爾歸納總結出來的故事。”
“你說。”
“故事要從七年前說起了，在我還沒接到霍格沃茨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尼可·勒梅現在就遵從夢境的指引，將兩本具有魔力的書籍交到我的手上，其中《象形符號通解》也就是後來的奇幻之書，是他留下的鍊金術造物，另外一本《亞伯拉罕之書》，則是隱藏的魔法石的奧秘。”
“你們找到亞伯拉罕的身份了嗎？”
“目前還沒有，我們只是對這本書的來源有些猜測。”洛倫頓了一下，“還記得我們以前在時空間隙裡聽戴西·多德里奇女士講的故事嗎，關於巫師梅林與麻瓜國王合作，放逐所有戰勝死亡的長生巫師……弗拉梅爾梳理那段歷史，根據我對《亞伯拉罕之書》的解讀，提出了一些假設。”
篝火靜靜燃燒，赫敏眨動眼睛，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弗拉梅爾將巫師的歷史分爲四個時期。
“首先是最開始的古代魔法時期，一批天賦異稟的巫師肆無忌憚地鑽研黑魔法，破除生命的限制獲得長生，然後開啓了漫長的黑暗動亂，直到梅林誕生，與仙女摩根合作，放逐所有的黑巫師，徹底清除他們在世間留下的痕跡。
“接着是古典魔法時期，擺脫了古代邪惡巫師的統治，人類迎來了一段高速發展的繁榮期，麻瓜文明得以壯大，魔法逐漸輝煌，兩者也在不斷碰撞，衝突和戰爭正在醞釀，海爾波夢中受到啓迪創造出魂器，因爲不願受他們影響，選擇銷燬魂器自殺……
“後來四位創始人集結在一起，創立的前所未有的魔法學校，霍格沃茨不問出身招收有潛力的巫師，緩和了麻瓜和巫師的衝突。另一方面，四位創始人發現梅林和摩根留下的線索，綜合幾人的魔法磨滅了古代邪惡巫師最後的念想。
“然後是近現代魔法時期，霍格沃茨啓迪了世界上的其他巫師，不斷有新的魔法學校建立，無數巫師聯合起來，經過近千年發展，建立起屬於巫師和魔法的文明，各國巫師成立政府守護秩序完善規則，學者專家摒棄曾經複雜危險的古代魔法，推廣安全可控的經典魔法。
“但繁榮的陰影裡也在滋生危機，有巫師發現了古代邪惡巫師留下的信息，試圖從死亡中窺探長生的秘密，開始散播黑死病，這次是尼可·勒梅受到夢境啓示，解密《亞伯拉罕之書》創造魔法石，並遏制了黑死病的傳播。”
海濱的風浪永不停歇，水汽開始帶着輕微的涼意。
“回顧這幾段歷史，每當魔法文明遭遇危機時，總有幾位巫師經歷不尋常的際遇，並且迅速成爲傳奇，將魔法和巫師領向正確的道路。”
赫敏沉思片刻，敏銳地問道：“這跟你曾經提過的鮮明特質有關係嗎？”
“也許有，我和弗拉梅爾也不能完全確定。”洛倫輕聲說道，“格蘭芬多的勇氣，拉文克勞的智慧，赫奇帕奇的耐心，斯萊特林的驕傲，就連卑鄙的海爾波也是……很多傳奇巫師的確表現出極爲鮮明的特質，甚至成爲這些品質的象徵，他們的魔法事蹟也與這些特質息息相關，可同樣有很多傳奇巫師兼具多種特質，比如尼可·勒梅，鄧布利多，以及更加久遠的梅林和仙女摩根。”
“你們有什麼推測？”
“我在研究攝魂怪和博格特時，找到一些線索。”洛倫伸出手指，朝着篝火隔空一點，火焰翻涌着凝聚出攝魂怪的形狀，“巫師的魔力跟靈魂息息相關，劇烈的情緒波動會影響靈魂，進而影響魔力，守護神咒的改變，鄧布利多一直強調的愛的魔力，都是例證。深入鑽研靈魂會讓巫師更加接近魔力的本質，而通往靈魂最深處的道路，就是這些特質。”
“有的巫師是無意中踏上這條道路，比如四位創始人，他們沒有蓄意追求特質，他們只是表現出了這些特質；有人是故意朝這個方向靠攏，比如海爾波，能夠創造魂器的巫師一定天賦異稟，怎麼會貼上卑鄙的標籤。還有故意散播黑死病的黑巫師，他企圖窺探死亡本質。
“我們曾經聽過的血腥瑪麗的故事，也是別有心思的黑巫師主動散播的，她整合了李·斯特伯爵夫人，伊麗莎白·巴托裡以及瑪麗一世的傳說，試圖沾染血腥、殘忍、或者是殺戮什麼的，反正她失敗了……”
赫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按照這個思路，伏地魔的特質就是散播恐懼？散播死亡？”
“伏地魔畏懼死亡，沒有勇氣親身觸碰死亡，永遠也不會觸碰到死亡的本質。至於恐懼，他散播的恐懼太單薄，不管是自己的恐懼，還是帶給別人的恐懼，都是對死亡的恐懼，可是這世上有很多人並不畏懼死亡，他同樣不明白恐懼的本質。”洛倫搖了搖頭，“伏地魔的強大魔力或許來源於他的靈魂，梅洛普用迷情劑的控制裡德爾孕育了伏地魔的靈魂，他沒有愛，情緒單薄，靈魂空洞，偏偏以魂器將靈魂撕裂成好幾片，魔力從縫隙間溢出。
“也僅此而已了。”
說到這裡，洛倫頓了一下：“所以十六年前他會被哈利的母親用愛擊敗，復活以後仍然多次遭受挫敗，哪怕沒有我的存在，也會有人對死亡和恐懼有更深的理解，以其他方式徹底消滅伏地魔。”
在那些久遠得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裡，鄧布利多以自己的死亡佈下陷阱，哈利親身經歷死亡而後折返。
怎麼不是比伏地魔更加深刻的理解呢。
溫暖火光照亮赫敏的臉龐，她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說是四個時期，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就是現在，我們正在經歷的歷史。”
輕聲講述的聲音混在呼嘯的風浪聲裡，變得有些失真，距離飄忽，有時就在耳邊，有時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赫敏有些不習慣，她抿了抿嘴，將洛倫的腰摟得緊緊的，腦袋湊得再近一些。
洛倫以爲女孩有些冷，順勢將她擁進懷裡，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湊在耳邊繼續說道：“宏觀層面，巫師們制定保密法將魔法與麻瓜社會隔絕開來，但兩種文明正在彼此侵蝕，或者說融合。在更細微的地方，伏地魔發掘出魂器的製作方法，掀起動亂迫害無辜者，甚至將其他種族也捲入紛爭，最終在鄧布利多的謀劃下被徹底消滅。
“未來已經可以預見，在不遠的將來，新一代的巫師成長起來成爲魔法界的中堅力量，他們……或者說我們，會以更加開放的眼光，更加靈活的手段，促進巫師與麻瓜交流，加速兩個社會兩種文明的融合。”
赫敏幻想着那樣的未來，眼底有憧憬的亮光：“美好的未來，不是嗎？”
“可是融合也可以算作吞噬，兩個社會，兩種文明，巫師和麻瓜，魔法和科技，最終只能剩下一個，真正的人類社會，人類文明。”
海浪依舊嘩啦，彷彿在應和迴響，前赴後繼，永不停歇。
“巫師會不斷前進，不斷開拓魔法的邊界。伊法魔尼就是例子，他們在很多方面已經走在霍格沃茨的前面，接納其他神奇動物並加以利用，你應該看見了，他們的魔杖杖芯種類比奧利凡德多多了，接觸吸收科技的成果，他們的城堡在格雷洛克山頂，沒有電線卻依然能夠點亮電燈。還有他們的鍊金術研究中心，蛇語研究項目……”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洛倫的聲音有些冷漠，隱隱透着一種殘忍：“魔法要成爲可控的知識，要建立嚴謹可靠的制度，這是自然科學的實驗方法，總有一天會有巫師發現，情緒與靈魂通往魔力的本質，他們該如何進行探索實驗呢？”
赫敏忽然覺得有股寒意襲來，冰冷刺骨。
“或許可以建立相關制度，所有魔法研究項目都需要經過審批，堅決抵制違反道德、有違人倫的實驗，可是真的能管住嗎？”洛倫輕聲說道，自問自答，“負面情緒總是比正面情緒容易散播，戰爭、瘟疫還有饑荒，死亡的騎士帶來死亡與恐懼，總會有黑巫師在麻瓜社會進行嘗試，等到將來進入更加繁榮的信息時代，還有更加隱秘的手段跟麻瓜科技結合，控制傳播途徑，掌控社會傳媒……”
“洛倫……我還是覺得，那種未來距離我們太遙遠了。”
“是的，科技發展遠比魔法發展更加迅速，麻瓜社會的繁榮離我們更近，那會帶來另一種結果。”洛倫僅僅貼着女孩的身體，感受着彼此的體溫，“麻瓜要沿着科技道路繼續發展，他們需要解決能源和糧食的短缺，需要發展核能，需要更多的土地，勢必會干擾魔法生物的生存環境，人魚就是例證。”
赫敏想起兩年前遊離黑湖的經歷，眼神有些恍惚，輕聲呢喃：“他們畸變的原因，是核污染……”
“是的，核能是能源危機的答案，未來的核污染只會更加嚴重，生存環境正在急劇惡化，在科技發達到足以改變自然環境，容納所有魔法生物以前，巫師或許能爭取到容身的土地，但不知道會有多少神奇動物徹底消亡。”
“這次聽起來似乎沒那麼遙遠。”赫敏愣然出神，“斯萊特林他們所說的戰爭，就是這些不可調和的衝突引發的嗎？”
“或許是通過天目預言，或許是依靠過人的智慧，歷史上有幾位傳奇巫師的確洞見到這次危機，並且留下了很多線索和佈置。”
赫敏眼睛重新煥發光彩：“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巫師也只是人類，不是神明，時隔幾百年幾千年，他們留下的很多東西，可以說有用，或許也派不上用場。”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