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7年七月九日,這一天,對於西河郡來說,是一個大日子。是一個讓西河人,以後提起來就津津樂道的日子。
這一天,多少懷才不遇,黯然遊離在官場外的青年才俊,終於有了發揮的空間。多少心高氣傲,卻又名落孫山的有志青年,終於踏上了一個七彩的舞臺。爲什麼呢?因爲這一天,上天爲西河郡的人們,派來了一位散官童子。
這位散官童子不是別人,就是剛剛踏入西河,感覺自己沒有根基的李淵。他在聽了優秀穿越青年莊見同學的指點後,大力的開始了“摻沙子”的偉大事業。
自七月八日下午伊始,老李同志就不辭勞苦的開始了標準化作業。對全郡的人發出號召:來吧,只要你有才華,我這兒就有適合你的崗位。你給我投出一份簡歷,我就給你一片天空。
於是,衆多才俊,荒野遺賢紛紛蜂擁而至。老李同志拉着自己的兩個兒子幫忙,共同開始了現場面試招聘的工作。只要是差不多的,直接就安排職位。現場封官現場上任,效率之高,讓所有人都是大跌眼鏡。
對於有些實在是才學不夠的,卻是恨不得自己早生幾年,使自己剛好夠了七十歲纔好。爲啥呢?因爲李淵大將軍說了,凡是年過七十的老者,均授以五品散官的封賞。於是乎,西河郡內,忽然的,就在幾天之內,多出了一批的五品老頭兒。
多少家庭中,常常聽到兒孫們說的一句就是:“爹,爺爺,你們好好養着身子,等到了七十了,也去搞個五品老頭當當,咱也就是官宦之家了”。只因莊見一番主意,在西河郡裡,就充分的體現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句話的意義。由此,敬老愛老之風大盛,倒也是莊見這痞子當時沒能預料到的。
“宗仁兄,不知你應試結果如何?可有被大將軍授以職位?”
“呵呵,託天之幸,勉強過得,這不,大將軍給安排了這個地方,爲兄正要前去赴任呢。”
“啊,不想兄竟是四品大員,小弟,啊不,下官給大人見禮了。還請大人訓示。”
“啊,哈哈,賢弟何必多禮?嗯嗯,也罷,既是賢弟堅持,爲兄就說兩句。既是爲官一任,就當克公盡守,造福一方。。。。。。。。”
兩個一身儒袍的男子,此刻正在路上,互相查看了一下對方手中的一張白紙,然後就出現了這麼一幕。如此相同的一幕,還在西河郡多處地方,不停的上演着。
這就是經過老李同志驗收後,而派往任上的新官員了。只因創業之初,條件簡陋,來不及頒發委任狀和大印,老李同志便直接用白條書寫其人官職官稱,使人拿着這種白條去走馬上任了。
一時間西河郡內,李淵的白條滿天飛,在路上遇到的人們經常掏出彼此的白條比較一下官職。按照規定,官職低的給官職高的敬禮,官職高的給官職低的訓話,總之西河郡上下,一片熱火朝天。大家相見的問候,已是變成了:今天,你做官了嗎?
站在大道上,望着滿眼這種熱火朝天的景象,莊見和羅世信、雄大海盡皆目瞪口呆。張大着嘴巴,半響合不攏來。
直直半天,三人才緩過神來。羅世信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對着莊見道:“少爺,您這位老丈人,好大的手筆啊。如此一來,豈不是全民皆官了嗎?這要是路上冷不丁碰到誰一下,指不定就是個什麼郎什麼司的。嘖嘖,真是奇觀。不過,少爺啊,這手段怎麼瞧着眼熟,很有些你的風格啊?該不會出自您的主意吧?”
蘿蔔同學經過了莊大少這許多時日的薰陶,終於是變得聰明瞭起來。眼瞅着這種明顯是有些忽悠的景象,不由狐疑的對自家少爺提出了這個問題。旁邊雄大海卻是深以爲然,也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莊大少。
呃!莊大少有生以來,頭一次感覺有些卡殼。面對着二人的目光,腦門子上顯出了一溜兒的黑線,惡狠狠的瞪了羅世信一眼,低聲怒道:“你個夯貨,啥時候能學會低調啊?這種事兒能大聲嚷嚷嗎?笨蛋!”
將蘿蔔呵斥的一縮脖子後,莊大少也不由的滿面呆癡的喃喃自語道:“我fuck啊,老李同志這招玩的忒大了點吧。老子只是讓他多封倆官兒,至於搞得這麼轟動嗎?這可真應了那句:天上掉下一塊磚,砸到十個人,九個是老總,剩下一個還是個總助了。娘希匹的,強大啊!太強大了撒。”
他一邊嘟囔着,一邊慢慢往府衙而回。身後羅世信聽到少爺自語,和雄大海二人對望一眼,都是低頭默默思索,那個老總,還有那個總助啥的,到底是蝦米東西呢?唉,少爺果然是少爺,這肚子中的學問大着呢,咱們卻是實在想不出啊。
有心壯膽去問問,只是還不等開口,就停身前“哎呀”一聲痛叫,隨即就是一人跌倒的聲音。二人大驚,擡頭看去,卻見自家少爺正滿面抱歉的,將一個老者扶了起來,連聲的道歉。
老頭兒倆眼昏花,牙齒也沒了幾顆,顯然是有些歲數了。一般情況下,這樣高齡的,都在家中窩着呢。可是眼前這位,卻是滿面紅光,神情興奮,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此刻歪頭看着扶着自己的莊見,不由的搖頭嘆道:“小小年紀,怎麼恁的莽撞?可是也急着往大將軍處討封的?嗯嗯,有些出息,記着,若是爲了官兒,可要盡心做事,莫要負了朝廷的恩典。否則,本官雖不在朝,可也一樣會彈劾你的。”
老頭兒搖頭晃腦的說着,掉落了大半牙齒的嘴巴一開一合的訓斥着,有些渾濁不清的老眼中,卻滿是滿足的光芒。
莊見大汗,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了。愣怔半響才小心的問道:“那啥,老爺子,你,你也是官兒?”
老頭一聽這話,頓時滿面的不樂意了。下巴上花白的鬍子一翹一翹的,喝斥道:“什麼渾話!本官今年已是七十有八,自然受的五品之位了。你若是不信,且隨我會去查訪一下,看本官可曾虛言!莫以爲你去了便能得個實職,只怕不見得就比本官官階高些。少年人,當克君子之道,多些自律纔好。”
莊見被訓的唯唯連聲,不敢反駁。羅世信和雄大海對望一眼,不由的肚中直要笑的抽了。少爺此番可是自作自受了,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不想到頭來,卻給自己一手炮製出來的五品老頭兒,當街訓了。二人滿面古怪,強自忍着。
莊見擡袖擦着頭上滾滾而下的大汗,忍着老頭兒滿嘴的唾沫星子四濺,好容易等這位老人家發泄完了,遲疑一下,才又問道:“那啥,老人家,啊不,老大人,您得了這麼個五品的散官兒,有啥用啊?又不能真的上任,那個,那個,至於,至於這麼興奮嗎?”
莊大少終是咬着牙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隨即向後退開一點,擺出了一副蒼鷹搏兔的架勢防備着。唯恐老頭兒一怒之下,直接跟自己拼咯。老頭兒一聽問起這個,反倒不怒,倆眼一眯,不由嘿嘿的笑了。
莊見大鄂,不知他笑啥。老頭兒砸吧砸吧乾癟的嘴,這才捋須笑道:“有啥用?沒啥用。也沒有什麼實惠,只不過聽着舒坦,以後再見着五品官兒,就不用下跪了,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從他面前走過,然後還可以坦然地說句:‘兄弟我也是五品!’怎麼樣,不錯吧?”
莊見聽的險險沒直接暈倒,滿面無奈的直接敗退。看着這位五品老頭兒洋洋得意的,蹣跚而去,再看看莊大少那副被打敗了的模樣,羅世信和雄大海再也忍不住,同時哈哈的放聲大笑了起來。
莊大少這次卻是難得沒有發火,只是尷尬的伸手摸摸鼻子,白了二人一眼,這才招呼着一起回去。只是一路上,再也不敢分心想別的事兒了,生怕一不小心,再撞上一位這般的五品老頭兒,捱上一頓訓斥,那莊大少可就真要鬱悶至死了。
三人一路小心躲避着,尤其見到年歲稍大之人,都是趕緊往一邊躲着。往府衙而回這一路,不知看到了幾撥老頭兒,滿面紅光的走過,三人都是陣陣無語。
好容易進了府衙,剛走到大廳外,就聽得裡面一人聲音急促的道:“大將軍這般封官法兒,實在是太過兒戲了吧。只怕不知哪天,一個順手,就連你我的官職也要給封了出去。到時候,若是有人拿着白條來上任,那才叫千古奇談呢。我說文靜兄,你怎麼就一點不着急呢?咱們與大將軍一路行來,最是至交,這些事兒,你我可不能不進言啊。”
莊見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不由一樂,此人不是別個,正是老李的至交,裴寂。聽這意思,和他說話的,肯定是那劉文靜了。看來他們也沒少吃了苦頭,哈,倒要聽聽這些人是怎麼個說法。
這廝對於這種背後偷聽偷窺之事,似是天生有着特殊的愛好。此刻滿面興奮的對羅世信和雄大海打個手勢,讓二人噤聲,自個兒往門邊藏住,豎起耳朵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