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賀咄設聞聽冰兒要去見可敦,面色一黯,隨即偷偷瞄向莊見。看見莊見面上那莫測的表情,卻是不由的心中一顫。
冰兒見二人都不說話,不由奇怪,待要再問,莊見卻拉了拉她,溫言道:“好冰兒,你先回去洗漱一下啊,咱們先去見了長老後,阿哥再跟你說可敦的事兒好不好?”
冰兒一呆,隨即點頭應了,戀戀不捨的看了莊見一眼,這才上了衛兵帶過來的戰馬,對着莊見揮揮手,往秘宮營地而去。
莫賀咄設看着她走遠,這才輕嘆一聲,轉頭看着莊見道:“莊大哥,你沒跟她說也好。莫看平日裡可敦對她管束極嚴,但她們之間,感情卻是極好的。你若說了,我只怕她真的很難接受了。”
莊見扳鞍上馬,忽然回頭看着他,輕輕道:“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會心中很難接受呢?嘿,你放心,這事兒還沒完呢。當日要不是鐵勒突然來襲,老子早把那向可敦伸黑手的混蛋辦了。不過嘛,現在可也不晚,出來混的,哼哼,早晚都是要還的!”說罷,不再理他,輕叱一聲,帶着羅世信和雄大海已是絕塵而去。
莫賀咄設面色蒼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望着莊見逝去的方向,良久才輕輕嘆口氣,心事重重的招呼衆人而回。
當晚,秘宮外,薩摩長老居中而坐,衆伯克王公兩邊圍開,爲莊見接風洗塵。此刻,鐵勒大部已經迎到了乙失鉢,乙失鉢當日一戰,折損慘重,五千鐵騎回程不過數十人。不但自己的寶馬沒了,冒邪也喪了性命,想想此刻怕是突厥王庭早已有了準備,自己又沒了內應,遂罷了再進兵的念頭,急急趕回,以便應付始畢迴歸後的報復。
王庭內薩摩等人得了消息,大是鬆了口氣,只是既得了這次的教訓,卻是不敢輕易返回原來的駐紮地。反正突厥一族的王庭向來就是流動的,並不像漢家朝廷,非要在某地設定都城。這會兒既是大汗迴歸在即,保險起見,不如就在這裡等候,等到始畢回來,再一起返回就是。
是以,此刻既然沒了外敵威脅,王庭內又是回覆了往常的熱鬧。此次,王庭得以逃的大難,王庭衆突厥人,上至王公伯克,下到普通牧民,均知道是得了大隋忠國公莊公爺的大恩。今晚,又知道他老人家親身進山,終是尋到了他們的特勤冰兒回來,便藉此辦起了龐大的篝火盛會,以示慶祝和答謝。
是夜,秘宮外篝火熊熊,衆突厥民衆各着盛裝,姑娘們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載歌載舞,一片熱鬧。
莊見眉花眼笑的跌坐首席上,旁邊自有薩摩長老親自相陪。俟利弗設和莫賀咄設及一干大伽伯克,依次排開,席上俱各以大碗裝酒,整塊整塊的牛羊肉,直襬的如同小山一般。
冰兒此刻雖是坐在莊見身邊,但卻是娥眉之間鎖着輕愁,不時的有哀色閃過明眸。只在莊見看向她時,才努力展顏歡笑。她回帳之後,就從侍女口中得知了可敦楊安兒的死訊,聽說竟是屍骨無存,靈魂也是回不了草原,不由的心中大是哀傷。想及昔日姑嫂二人相處之情,一時間哪能排遣。
薩摩眼見冰兒不樂,也是暗暗嘆息。只是此刻外敵方去,大汗未歸,王庭內實是動盪不穩,哪敢於此時再去深究,只得等始畢回來後,由大汗親自定奪了。只是他將這想法跟莊見說了後,莊見卻是一片奇異之色,也不說贊同,也不說反對,只是嘿嘿一笑過去,倒讓老薩摩心中極是忐忑。
這會兒便想趁着大喜之際,多找些事兒樂樂,不叫這位老弟整出什麼其他的事來。當下,起身舉碗大聲道:“我突厥的兒郎們,咱們今日能得在此歡飲,皆得於莊大人之手,我草原漢子最大的敬意就當以烈酒來表達。你們力雖不及莊大人,但這酒水難道也不及嗎?今晚但能讓莊大人喝的痛快者,或是能當場將牛神鬥敗者,本長老便將牛神送了他。”說罷,揮手向後。
只見隨即有人將一隻極爲健壯的大黑牛牽了上來,衆突厥青年頓時譁然。要知眼前這黑牛,向來爲薩摩長老家最健壯的種牛,部落裡很多人家的牛,都是這隻種牛的後代。而且這大黑牛一向以脾氣暴烈著稱,除了薩摩家的牛奴外,外人但有靠近,便是咆哮不已,被部落中人暗地裡稱爲牛神。
突厥人以畜牧爲生,對着牛羊的繁殖一向放在第一位,薩摩在族中恁高的地位,跟他家這隻衆牛之祖也是大有些關聯的,誰要得罪了這位大長老,不給你家牛配種,那就意味着那一家來年就沒了犍牛出生,斷了好大一項進項。是以,此刻眼見老薩摩竟是將這頭牛牽出,衆人頓時都是紅了眼睛。
現場氣氛,便隨着老薩摩這一個宣佈而頓時達到了巔峰。場中自有那些不信邪的青年,先去挑戰那頭健碩的黑牛。另有一些,諸如乞客馬卡這樣和莊見親近的,卻是排着隊,先來向莊見敬酒。
莊見見老薩摩忽然玩出這麼一手,心下微轉就已明白。也不點破,只是眼看着這麼多漢子圍上來,都是拿着大鉢子跟他乾杯,可是把他着實嚇了一跳。
這老頭兒,想讓自己放手,竟要把自個兒灌醉了事。嘿嘿,哪有那般容易,老子要是中了這招,豈不是砸了見哥智慧無雙的招牌。哼哼,打從下午一回來,自己就已經找那狗伽把事兒都安排妥了,這會兒要想罷手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不過這虛應故事一番,卻還是必要的。
當下,假作歡喜,來者不拒,那股豪爽勁兒,倒也讓衆突厥漢子大是敬服。眼見得十餘碗下去後,莊大少卻是醉眼曳斜了,看着冰兒自個兒在那兒揪然不樂的,想了想,忽的站起,指着場中那隻大黑牛嘿嘿笑道:“這種鬥牛的把戲,你們可是還不會玩吧,今個兒就讓你們看看,啥叫真的鬥牛士。冰兒妹子,阿哥去給你表演鬥牛看哈。”說罷,已是將自己的紫袍脫下,拿在手中,向着場中蹣跚而去。
衆人眼見他要去鬥牛,這等顯示武勇的事兒,在突厥可是不能攔阻的,否則將會被認爲是一種莫大的侮辱。當下,只得先罷了勸飲,讓開去路。冰兒大急,只怕他酒醉之後出了意外。莊見嘿嘿一笑,伸手在她如同透明的腮邊輕輕一擰,怪笑道:“小冰兒,且看你阿莊哥的手段,待會兒我宰了這牛,請你吃烤牛肉。”
冰兒啊的一聲輕呼,小臉兒一紅急道:“阿莊哥,不行的,那是長老家的牛神,不可以吃的。族人們還要靠它接種呢。”
莊見一愣,隨即邪邪一笑,點頭道:“我靠!這丫真幸福,雄性們的偶像啊。偶了,留着它,繼續糟蹋良家母牛好了。”說完,這纔在冰兒臊的通紅的羞澀中,晃向場中。
場中此刻,那黑牛被衆人撩撥的已經大是煩躁,頻頻幾個衝頂之下,起初幾個上場的突厥漢子都是狼狽退開,不敢再輟其鋒。那大黑牛正自晃着碩大的牛首轉圈之時,忽的只見前方一片紫紅,不由的頓時暴怒如狂,向着那正抖動着紅布,招惹自己的傢伙就衝了過去。
莊見哈哈大笑之際,腳下展開大衍神步,兩手向旁伸開,抖着紫袍,一遍又一遍的從容躲避,引得場下衆突厥人一片聲的喝彩聲,場中氣氛一時間熱烈無比。這廝仗着袁天罡師門保命秘傳,卻拿來鬥牛討好女人,若是崑崙派祖師有靈,怕是立時就能從地下詐屍,起來追殺他。
場外冰兒看的目搖神馳,一片迷醉,那爲楊安兒身死的感傷倒也淡了許多。一衆突厥女孩兒們紛紛圍到冰兒身旁,嘰嘰喳喳的議論不休,言語中滿是羨慕冰兒能和阿莊哥結成一對兒,直讓冰兒心中又是得意又是甜蜜,那份傷感終是漸漸的淡了。
場中阿莊哥已是玩的越來越大膽,離着那大黑牛的距離越來越近,直看得衆人都是心旌搖動,目眩不已。到了最後,就連羅世信和雄大海都不禁緊張的站了起來。眼見得大黑牛再次狂暴的對着莊見衝去,卻見莊大少忽的撒手扔開紫袍,雙手前伸,竟是對着那大黑牛直直迎去,衆人頓時面色大變,齊聲驚呼。
眼見就要撞上,卻見莊見忽的一扭身避過正面,雙手順勢握住那黑牛的犄角,隨着那牛跑了幾步,將那股衝力消去後,猛的大喝一聲,兩膀一叫力間,便在衆突厥人目瞪口呆之際,已是轟然一聲,將那大黑牛直直摁到。
場中暴起一片塵土,大黑牛四蹄攢動,掙扎着欲要起來。哪知頭上按着的那雙手上卻是傳來如同山嶽般的大力,任它如何擺動也是動不得分毫。莊大少一邊用力按住,一邊不停聲的指責:“丫的,種馬哈。你以爲你是牛,就真牛叉了啊。種馬也要有素質知道不?啥品種都上,這會兒身子虛了吧。哼,你起啊,你倒是起啊。。。。。”
他不停聲的嘟囔着,不過是給自己加油,那大黑牛卻是停了掙動。大大的牛眼內滿是無奈,只怕不是給這丫的打敗了,而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唐僧式的魔音了。對於這廝的嘮叨,大黑牛若是有靈,只怕也會大叫冤枉,種牛?牛叉?本牛難道自己願意嗎?還不都是生活所迫啊。
大黑牛如何想不知道,莊大少這裡眼見它停了掙動,這才心滿意足的站起身來,對着場外衆多震駭外加敬服的目光,四下裡抱拳,滿面的志滿意得之色。只是當他施施然走到冰兒身邊,正準備大大的自吹自擂一番時,耳中卻忽的飄來了小羅同學的讚佩聲道:“少爺真強!竟然連公牛都推到了!”莊大少直接一頭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