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暖：孰問對錯（下）
藩國軍地下密室。。。。。。
靈鶴走了不久，石門又被重新打開。
這一次走進來的那個，便是莫雨最不想見到的人——柳仲天。。。。。。
柳仲天朝着莫雨走了幾步，而後再離對方半尺之遠的地方站住，冷聲道：“醒了？”
莫雨不答，別頭，不想看見這個禽獸。。。。。。
“你不用這麼抗拒本王，”柳仲天冷聲一哼，拿起手上一捆軟質琉璃揚了揚，道：“人之將死，還是讓世人記住你最後的笑臉罷。。。。。。”
莫雨望了眼對方手上那捆，只歷代處死大逆不道之人的刑具，嘴角微微上撤，道：“何以叫做將死？若是你用了這種刑法，怕是等我的血流盡，還有數日吧。。。。。。”
的確，那捆軟質琉璃，乃是將人體的關節逐個串起，而後如人偶般掉在玻璃箱子裡，供君王解氣欣賞——只有在處決不忠的妃子，以及賣國賊的時候纔會用到，莫雨還真想不通——柳仲天這麼做，是否太“擡舉”自己了？
想到這裡，莫雨不禁又是自嘲一笑——反正這個破破爛爛的身體，加些“裝飾”上去，或許會比現在好看一些呢。。。。。。
察覺到對方嘴角那抹淡然笑容的柳仲天皺眉問道：“笑什麼？還是說，你不怕？”
“何以畏懼？”莫雨吐露着平常的呼吸，仰躺在被血污和白色粘液弄得髒亂不堪的地面上，望着囚室上方發着光的“夜光琉璃”，嘆聲道：“你這麼做，無非是想得美人心，可惜就連你自己亦不知道，仙澕有多恨你。。。。。。”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柳仲天可笑：“人之將死、其言亦善，而你卻是要批判本王一番麼？”
“我沒力氣再去批判你什麼。。。。。。”莫雨邪氣一笑，用望着可憐蟲的眼神，翻眼瞪着柳仲天，嘲諷道：“兩國交鋒，只爲紅顏一笑，可你見到他真心一笑了麼？”
“你——”
“你所見到的，不過是他更加憎惡這個人世的苦笑，對你愚昧的笑容！”
“你閉嘴——！”柳仲天快步上前，踩住莫雨的雙脣，叫他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要你死了，本王自然會想辦法讓他恢復成過去模樣，不用您老費心了！”
莫雨依然用方纔那種眼神望着柳仲天，自鼻腔內發出一陣嘲諷笑聲。。。。。。
“你——”柳仲天放開莫雨的嘴，整個將其拎了起來，抽出一根軟質琉璃，傳上了手指粗的銀針，狠狠朝着莫雨手肘刺入！
鮮紅色的**緩緩溢出，配合着這種半透明淡白色琉璃，盡顯一股淒涼的美麗。。。。。。
另柳仲天更驚訝的是——莫雨竟然沒叫，而是笑得更大聲，如同在譏笑一個什麼事都做不成的可憐蟲一般。。。。。。
“莫雨——！”
“我聽着呢，不用那麼大聲。。。。。。”莫雨戲謔地望着對方，望着這個，曾經的。。。好友。。。。。。
柳仲天不再說話，而是親自動着手，將莫雨的關節一個個用軟質琉璃串起，而後高吊在早就準備好的玻璃箱子裡。。。。。。
臨走天，他回過頭去問道：“你恨不恨我？”
莫雨輕輕搖了搖頭，雙眼中似乎亮起了一絲神采——他等這一句話，等的好久。。。。。。
“是我跟明軒，對不起你們。。。。。。”
石門重新落下，莫雨也緩緩閉上雙眼，等待着他最後的生命被消磨成沙。。。。。。
。。。。。。
柳盛離拉着莫仙偷偷來到囚室外面的通道，兩人蛇鼠潛行，躲在角落之中，打探着前方動靜。。。。。。
“哎！”柳盛離輕輕朝着莫仙“噓”了聲，將他朝自己懷中拉緊了些，而後望着先一步從囚室裡走出來的柳仲天——怎麼父王會在這個時候去找莫將軍。。。。。。
“現在可以去了麼？”莫仙小聲問道，焦急地拽着柳盛離的衣領。。。。。。
柳盛離見柳仲天已經從另外一邊離開，便朝着莫仙點了點頭，叮囑道：“若是一會兒，你見着什麼，千萬不要大叫，不然。。。會驚動左右。。。。。。”
莫仙點了點頭，也來不及再道什麼，脫着自己疼痛的身體朝石門跑去。。。。。。
“小白，這個東西怎麼開？”
“讓我來。”
柳盛離咬破自己的手指，將鮮血滴落在石門之上，“晃——”地一聲後，石門。。。開了。。。。。。
。。。。。。
藩國軍牢房內，蕭纖雲無力地依牆半臥——不管再怎麼有所成，他終究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白癡。。。。。。
兩年前，他得知了莫仙的秘密，他也不敢去告訴蕭雨軒，生怕是對方知道了這個秘密後，會對莫仙不利。。。。。。
而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莫仙竟成功當上正將，而後。。。攻打他的生父。。。。。。
“哐當——”
蕭纖雲循聲望去，之見是靈鶴立在牢房門前，像是喝了好多酒，整個人東倒西歪，卻還能打開了牢房的鎖。。。。。。
靈鶴走到蕭纖雲跟前，“唰——”地一下倒地，整個人甩進他懷裡。。。。。。
“你——”蕭纖雲方纔剛剛受了些拷問，身前身後都是傷，被靈鶴這麼一砸，更是劇痛難忍，可他卻也沒有推開對方，因爲看看見——這混賬東西。。。竟然在哭。。。。。。
“蕭明軒，你害的我好苦。。。。。。”
這不是父皇的名字麼。。。。。。
蕭纖雲望着懷裡醉酒痛哭的人兒，本是想趁機會馬上逃離牢房，卻忽地心有餘悸，伸手擦去了靈鶴的淚水。。。。。。
蕭纖雲就是這樣一個溫柔到骨子裡去的人——即使對敵人，只要是弱弱地朝他求饒，他可能便會毫不猶豫地放過對方。。。。。。
“蕭明軒。。。你這個畜生。。。畜生。。。。。。”靈鶴翻身壓住蕭纖雲，雙手掐住他的脖頸，不斷用力。。。。。。
“爲什麼要對我做那種事。。。爲什麼要那樣。。。爲什麼。。。。。。”
蕭纖雲雙眼瞪直——這個人，武功高強，又身爲藩國國師，金錢、地位，哪樣沒有，究竟是爲何要在這裡對着他這個階下囚發瘋哭泣？
他還記得，三年前，這個人。。。亦是這般。。。充滿仇恨地瞪着自己。。。。。。
究竟，父皇跟他。。。發生過什麼事情。。。。。。
“把師兄還給我。。。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靈鶴的手不停用力，簡直就要叫蕭纖雲當場氣絕。。。。。。
“咳咳。。。咳咳咳。。。。。。”
蕭纖雲的咳嗽聲，將對方拉回現實。
靈鶴驚訝地瞪着差點被自己掐死的蕭纖雲，微微倒抽着冷氣，面上晶瑩則是不減則多。。。。。。
“你。。。明明不是他的兒子。。。。。。”
“你說什麼？”
“爲什麼長的那麼像。。。。。。”
“你、你究竟在說些什麼？”蕭纖雲被說的是張口結舌——他同蕭雨軒都是先朝妃子“華妃”所誕，僅僅是相隔了一年之久，現在靈鶴這麼說，豈不是說他不是他父皇親生的？！
“我在說什麼？”靈鶴醉意正濃，翻身噁心了幾下。。。。。。
蕭纖雲撐起身子，好心將手搭在對方肩側，卻是被狠狠打開。。。。。。
“喂，你怎麼這般？！”
“我怎麼了？”靈鶴恥笑幾聲，道：“你們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包括，你不是蕭明軒的兒子，以及莫仙，也不是仲天的兒子一樣！”
“你說什麼？！”蕭纖雲握拳抿脣——這傢伙說自己不是他父皇親生的他還能當他是瘋言瘋語，可他爲什麼還會說那後半句話？
蕭纖雲雖然被揍了半天，可腦子還是好好的，他清楚的記得——莫仙被柳仲天侵犯，以及自己無奈之下說出那個秘密的時候——靈鶴並不在場。。。。。。
“你還不明白麼？”靈鶴又笑幾聲，重新抱住蕭纖雲，朝着他臉上拍了幾下，而後又是一陣惡狠狠地笑聲，便豁然倒地。。。。。。
“你究竟——。。。。。。”蕭纖雲本想搖醒他問清楚，卻想到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他必須從這裡逃出去，而後去跟莫仙匯合，救出莫雨。。。。。。
。。。。。。
“爹——！”
藩國軍地下囚室內，莫仙尖叫一聲，朝着鎖着莫雨的那個玻璃箱子衝去。。。。。。
“爹！爹——！”莫仙焦急地叫着，瘋狂地對着那玻璃箱子施以數計重拳，想着這樣便能打碎——卻是在十指關節處血肉模糊後，還未傷到那東西一分一毫。。。。。
柳盛離上前拉住幾乎失去理智的莫仙，捭着他的手腕道：“你別這樣，冷靜一點！這東西是用夜國的晶炎冰魄製作，你是打不破它的！”
莫仙掙開對方，用了十成的功力，一掌朝那東西劈去！
“莫仙！不要——！”
“哐——”的一聲巨響，那透明的箱子猛顫一陣，而後將莫仙施加上去的真氣全數彈回，將那笨蛋彈得飛了起來！
幸好是有柳盛離在後方接住。。。。。。
莫仙身子猛顫，回頭噴出一口鮮血，卻是再次推開柳盛離，重新爬回那裡。。。。。。
晶炎冰魄中的莫雨，就如同一個穿了線的人偶一般，除了頭部以外，體上所有的關節都被高高串起，若是拉一下箱子外的線頭，他變會跟真的人偶一般動起來。。。。。。
而那琉璃具有收縮性，可將出血的地方稱滿，而後之讓少許鮮血順着它流下，被弄成這樣的人，亦只能等到自己身上的鮮血流乾，枯竭而死。。。。。。
方纔那場振動，似乎將裡面的莫雨驚醒。。。。。。
“仙兒。。。。。。”
“爹！爹——！”莫仙見是莫雨有了反映，立即爬上那個那個豎着的該死“玻璃”箱子，不停地喚爹。。。。。。
“你怎麼會在這裡。。。。。。”
“爹。。。嗚嗚嗚。。。爹。。。嗚嗚嗚嗚嗚。。。。。。”
“不要哭。。。”莫雨柔聲道：“。。。讓爹好好看看你。。。。。。”
莫仙摸去臉上淚痕，緩緩擡起頭，望着莫雨滿是血污的臉——爲什麼。。。會這樣。。。。。。
莫雨看着莫仙那張比兩年前更爲清麗的小臉，眼角微微彎起，嘆聲笑道：“仙兒又可愛了喲。。。。。。”
“爹。。。。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莫仙此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味地趴在晶炎冰魄上，喚着：“爹——爹——爹——。。。。。。”
莫雨淺淺一笑，雖然自己不能觸到他的寶貝兒子，可卻甚是滿足——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能在死前，再見莫仙一面。。。。。。
“爹。。。嗚嗚嗚。。。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嗚嗚嗚。。。。。。”
“仙兒，別哭啊。。。”莫雨柔聲道：“爹這樣被吊着，不用自己用力站呢。。。。。。”
“爹。。。。。。”莫仙知道，莫雨這樣安慰自己，無非就是想要看着自己笑。。。不想要他哭。。。可，淚水還是忍不住地流下。。。。。。
“仙兒，南風軍怎麼樣了？”
“仙兒不知道。。。嗚嗚嗚。。。。。。”
莫雨擡頭望了眼站在莫仙背後不遠處，卻已經露出一頭紅髮的柳盛離，雙眼微眯——他們。。。已經。。。。。。
“莫將軍。。。。。。”柳盛離發現莫雨在看自己，便立即走上前去。。。。。。
“你可是叫盛離？”莫雨輕聲問道。
柳盛離點了點頭，順手又往莫仙背上摸了摸，希望是能給這小白目一點點安慰。。。。。。
莫雨聽後，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了，道：“你帶仙兒走吧。。。如果有機會，便帶他去梵天派，找仙青道人，再也不要回來。。。。。。”
莫仙、柳盛離聞言，均是驚訝地一口同聲道：“爲什麼？”
莫雨不答，卻道：“記住，一定要去那裡。。。你就當是我不希望仙兒再糾纏這人世間的恩恩怨怨當中。。。。。。”
“爹！”莫仙朝前抱緊那個箱子，懷中八音盒亦隨之落出。。。。。。
莫雨低頭一望，驚訝地張口結舌，而後對着柳盛離道：“你立即帶仙兒走，下載就離開！就當我是求你！”
“爲什麼？！”莫仙死死地抱住那個箱子，愣是不肯離去，任憑柳盛離怎麼拽也拽不走。。。。。。
“仙兒，你要聽話！”莫雨喝道：“你即刻離開這裡！”
“可是。。。我還有話想要對爹說。。。。。。”
莫雨微微皺眉，問道：“什麼話？”
“對。。。對不起。。。。。。”
“恩？”莫雨眉頭送開，繼續靜靜地聽着。。。。。。。
“嗚嗚嗚。。。對不起。。。爹。。。。嗚嗚嗚。。。。爹不是怪物。。。仙兒不該那麼說的。。。嗚嗚嗚。。。爹。。。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
兩年了——莫雨整整壓在心底的那絲焦慮，瞬間瓦解——他沒有白疼這孩子整整十七年。。。。。。
“爹！仙兒要救你出來！”莫仙回過頭去，搖晃着柳盛離的肩膀道：“小白，你一定知道要怎麼打開這個東西的對不對？你告訴我啊！”
“這。。。。。。”
“你不是說你是我親哥哥麼？你現在就告訴我啊！”
親哥哥？！莫雨驚愕地望着道出那三哥字的莫仙，微微垂下眼簾，咬着脣，不再多說一句。。。。。。
柳盛離拉住莫仙的手，抿脣道：“這個東西，只有父王懂得開。。。。。。”而後走到莫雨跟前，問道：“莫將軍，有些事，我想再跟你確認一下。。。置於是什麼事，我想你方纔已經聽見了。。。。。。”
莫雨微微嘆笑，憋淚笑道：“持有八音盒的這個，不正是你親生弟弟麼？”
柳盛離聞言，將懷中莫仙是抱得緊了些。。。。。。
“青綺。。。。。。”
莫雨望見莫仙口中輕輕唸到這個名字，似乎亦是明白，他的“尋兒”是誰。。。。。。
卻是即刻大聲道：“盛離，你帶仙兒走吧！”
柳盛離點了點頭，硬是將莫仙拽了出去。。。。。。
石門落下的一瞬間，莫雨用口型，對着張口結舌的莫仙說道——“仙兒，爹是不是不該騙你呢。。。。。。”
那是。。。什麼意思。。。。。。
——持有八音盒的那個，便是你的親生弟弟。。。。。。
莫仙雙眼瞪大，淚水再次涌出——原來他的小白殺掉的。。。纔是。。。。。。
。。。。。。
“你是誰？這是我的獵物！”
二十年前，南風國邊境地一處山林之中，正滿口鮮血，叼着一隻小兔子的青綺，敵意濃厚地瞪着想要碰他一下的莫雨。。。。。。
“我不是想搶你的東西。。。。。。”
青綺敏銳地朝後縮着，而後轉過身去，將那隻兔子就這樣生着啃得只剩下骨頭。。。。。。
“跟我回去，好不好？”
“爲什麼？”
莫雨蹲下身子，摸着青綺的腦袋，柔聲道：“會有好吃的東西，和軟軟的牀，只要你願意。。。。。。”
“真的？”
“真的。。。。。。”
。。。。。。
八音盒的聲音，繼續在底下囚室內迴盪。。。。。。
ps：今天十一點35還會有一更，今天的兩更都比較晚了，親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