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暖：孰問對錯（上）
莫雨雙眼眯起，道：“多此一舉？你認爲我那是多此一舉？”
“難道不是麼？”靈鶴掐緊對方脖子，指甲深深刻進其裡，歇斯底里地道：“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話——”
“明軒不是我救的。。。。。。”
“你說什麼？！”靈鶴聞言，邪氣哼笑，手上力道用得更多，道：“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麼？如果不是你當年拋下我，如果不是你喜歡那個畜生，我早就。。。我早就。。。。。。”
說着說着，靈鶴眼底忽然泛起淚水，搖晃着莫雨已經幾乎透支的身體喝道：“爲什麼你要喜歡他。。。。。。”
莫雨輕聲呻吟了一下，只片刻就忍下所有的疼痛，道：“我知道，明軒對你來說，確實十惡不赦，可他確實是個好皇帝。。。南風國自他即位之後風調雨順，百姓豐衣足食，難道你就不能看在這點的份上原諒他麼？”
“你叫我怎麼原諒他！”靈鶴瘋笑一聲，道：“別說是他了，就連你，我也一輩子不會原諒。。。。。。”
“那你只恨我一人便是。。。。。。”
靈鶴聞言，竟不由自主地落下淚水，滴落在莫雨滿是血污的臉上，洗下一小片腥紅。。。。。。
“爲什麼你還要袒護他？！”
“因爲我愛他啊——！”
靈鶴抿脣，片刻之後將淚水憋回，繼續問道：“那好，我再問你，救蕭明軒的那個人是誰？！”
“是。。。是師傅。。。。。。”
靈鶴冷哼一聲，道：“你怎麼不說是你身上九尾仙的祝福？”
“他身上沒有祝福。。。。。。”
“什麼？！”
“南風國第二次改朝換代後，我們莫家淪爲將領世家，即使當初因爲某些事情讓我們得以延續香火好繼續爲南風國付出，那我身上，也不可能再有九尾仙的祝福。。。我有的，只是一份身爲皇室的力量而已，更何況，你認爲那時候的明軒，會將這個機會讓給我麼？”
“怎麼不會！”靈鶴怒道：“當時他們兩兄弟同時喜歡上你，難道彌月沒有接受祝福，蕭明軒又差點命喪黃泉，接受祝福的人，還不是你麼？”
“那好。。。”莫雨自嘲一笑，“。。。我現在就告訴你，你要聽清楚——接受祝福，獲得兩條生命的人，是彌月！”
靈鶴聞言，整個人驚愕地彈起，道：“怎麼可能！他同蕭明軒爲了皇位爭奪到燒了將軍府，甚至於勾結邵國奸細，當時已經身爲太子的蕭明軒怎麼可能將此機會讓給彌月？！”
莫雨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眼光掃射了下自己身上的血跡斑斑，緩緩道：“你知道爲什麼。。。。。。”
“你——”靈鶴朝後退步，撐着牆壁問道：“那你告訴我，爲什麼師傅要救蕭明軒。。。。。。”
“因爲他必須等到仙兒身體成熟之後纔可去陰間。。。。。。”
“你又想編故事騙我麼？”
“我沒有騙你。。。。。。”莫雨知道——這個秘密，在他心裡藏久了，已經麻木，可翻出來的話，依然會叫他疼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你應該知道，仙兒出生後三年還未曾睜眼的事。。。。。。”
靈鶴點了點頭，他望着莫雨身上的傷，內心竟升起一絲不捨。。。。。。
明明。。。明明這麼恨他。。。。。。
“那你也應該知道，仙兒來的那個雪天，曾被現在已經佔領妖界的假妖王襲擊過，而且，奪取了所有靈力。。。。。。”
“我明白，可那又如何？”
“仙澕，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麼？仙兒命中的定數便是要同他二十一歲那年，遇見的——自己的後世一起打敗假妖王，這樣纔可保住人界平安，可師傅觀測星象之後，卻發現，在他十三歲之前，同明軒乃是名牽一線，若是明軒有什麼閃失，他便也活不下去。。。於是師傅才——。。。。。。”
“你少來了！”靈鶴忽地怒喝一聲，道：“莫仙這小子天生怪力不說，還擁有極好的自我恢復能力——”
“那是因爲明軒將畢生的功力都傳給了他！當然。。。也包括我本身八成的功力。。。所以師傅纔會鎖住我穴位。。。。。。”
靈鶴搖頭退出密室，轉身快步離開。。。。。。
莫雨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以及又要重新關上的石門，焦急地大叫一聲：“等等！”
“還有何事？”靈鶴冷聲問道，卻未有停止將石門關上，他寧願再多看兩眼莫雨那種悽慘的可憐表情。。。。。。
“尋兒是不是死了？”
靈鶴嘴角微提。。。。。。
望着對方最後的口型，莫雨渾身一顫，頓時沒了力氣，待石門傳出落地一聲響後，他才無力地爬在地上抽泣起來。。。。。。
。。。。。。
靈鶴營帳內，柳盛離早早地就等在了那裡。。。。。。
“師傅，你回來了。。。。。。”
靈鶴輕輕應了聲，便坐到榻上，獨自翻閱起藥冊。。。。。。
“師傅，你見到莫將軍了？”
“見了，怎麼，你有事要問？”
“師傅，我——”
“你若是想見莫仙，便去吧，爲師不會阻止你。”靈鶴自顧自地翻閱藥冊，好像在找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沒什麼心情去理會對方。。。。。。
“可是——”
“若是你父王怪罪，你就說是我叫你去的。”靈鶴說完，皺眉起身，將對方趕出帳外，而後緩緩跪坐到地上，拿下臉上鐵面，露出已經恢復到俊美容顏的臉，劇烈地抽泣起來。。。。。。
“爲什麼你要拋下我。。。嗚嗚嗚嗚。。。。。。。”
。。。。。。
柳盛離見是靈鶴不想理會自己，便也不再進去煩他，既然徵得了師傅同意，到時候柳仲天那裡也好講些了吧。。。。。。
。。。。。。
“大皇子，您不能進去！”柳仲天營帳門口，柳盛離愣是被一混賬小兵賭住，還一口一個：“大王交代過，任何人不得進去！”
柳盛離眉頭一皺，喝道：“你是否不想要腦袋？”
那小兵自己身份地位，哪兒敢去得罪大皇子，卻又是君命不可謂，尷尬道：“大皇子，求您別爲難小得了，這、這要是被大王知道——”
“你若是再囉嗦，本皇子現在就斬了你，你是想早些死，還是想多活一會兒？”
那小兵見對方這樣說，立即是知趣地退下了。。。。。。
柳盛離走進帳中，見着莫仙被四肢大暢地綁在榻上，立即上前去解開了對方，將其扶起，好讓對方靠在自己肩上，柔聲卻又焦急地問道：“小仙，你怎麼樣了？”
柳盛離等待許久，卻是依然未等到對方回答，自己的領子卻是被莫仙弱弱地拽住。。。。。。
他仔細地打量着莫仙現在的模樣——面色微紅，嘴角微微滲出晶瑩。。。。。
“小仙，你這是——。。。唔？！。。。。。。”
還未等柳盛離問完，就被莫仙猛地堵住了口！
“小仙！”柳盛離捭開對方，卻又被莫仙強行推倒，拼命地所吻，還抓住對方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
“小仙，你怎麼。。。。。。”
“好難受。。。幫幫我。。。。。。”
柳盛離緊緊擁住對方，都是自己沒用，都是自己沒有勇氣去反抗自己父王，不然。。。他唯一想要珍惜的人也不會變成這般。。。。。。
莫仙嗅着對方身上那股熟悉卻也陌生的氣味，慢慢恢復了少許的神志，但這一點點，卻也足以叫他狠命推開對方，順手抽出柳盛離腰間佩劍，指着對方的鼻子，噓喘着吼道：“你、你爲什麼要殺了青綺。。。爲什麼。。。。。。”
“小仙。。。。。。”
“爲什麼——？！”莫仙怒喝陣陣，卻再也忍受不住自己慾望，朝着後面猛退兩步，重新倒早在榻上，面色更紅了一層。。。。。。
柳盛離想要上前安撫對方，卻是又被莫仙打開。。。。。。
“你不要靠近我！”莫仙含淚朝着對方怒喝，“你這個殺人兇手。。。你跟藩王一樣。。。都是畜生！”
“小仙。。。。。。”柳盛離無言以對，卻還是自懷裡拿出瞭解藥遞給對方，道：“這裡是師傅研製的去毒丹，你服下後，便可解敗毒。。。。。。”
“我纔不會再相信你！”莫仙打開對方手上藥丸，朝着反方向艱難地爬行兩步，“你滾！我不想見到你！”
“小仙。。。。。”
莫仙淚眼婆娑地望着對方，歇息地理道：“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爹的養子，是我認的義兄，你怎麼可以要了他的命？！”
柳盛離聞言，內心怒氣一擁而上，他猛地掐起莫仙下巴，自己吞了顆丹藥，狠狠吻了上去，強行喂莫仙吃了下去。。。。。。
莫仙咳嗽了幾聲，身體上的感覺，瞬間減少了一半。。。。。。
“你以爲你現在這樣對我，我還會感激你麼？”
“我對你做的事，本來就不需要你感激我！”
“那你又是圖些什麼？！”莫仙歇斯底里地朝着對方怒吼，待身體恢復了些許力氣，立即是撲倒柳盛離，對準那張叛徒臉就是數計狠拳，“你說啊！你到底是爲什麼要那麼做？！”
柳盛離嘴角溢出一抹鮮紅，卻是繼續承受着莫雨發了瘋似了數十記猛拳——既不躲，亦不閃。。。。。。
莫仙也不知自己打了對方几拳，他只知道——柳盛離的樣子，比方纔他被藩王凌辱時還要難看。。。。。。
“小仙。。。。。。”
“你不要叫得這麼親熱！”莫仙拾起身旁方纔未清理乾淨的酒罈碎片，朝着對方心口刺去，卻是在那半寸之處愕然停住。。。。。。
淚水，無助地滴落在柳盛離臉上，滴落在曾經的靈鳥面上，滴落在他的小白顏上。。。。。。
“你爲什麼要這樣。。。。。。”
“因爲我嫉妒。。。。。。”柳盛離也不掩飾，他握住莫仙那隻拿着瓦片的手，道：“若是刺我幾下能讓你好受，那你就刺吧！”
莫仙張口結舌，“茲——”地一聲，手中瓦片瞬間染上鮮血！
可那。。。卻是他自己的血——因爲握得太緊而劃破了自己的手。。。。。。
柳盛離見狀，立即是翻身推倒莫仙，將他手中瓦片強行拽開，疼惜地捧握其手掌，道：“你這是做什麼？”
莫仙冷笑，哼聲道：“這樣你就心疼了？那爲什麼剛纔不救我？”
“我。。。。。。”柳盛離說不出話來，只得撤下自己衣上不料，替對方包紮。。。。。。
莫仙抿脣望向地上瓦片，又重新拾了起來，猛地朝柳盛離正在替自己包紮的手上刺去。。。。。。
“啊——”
“疼不疼？”莫仙冷笑幾聲，淚水繼續如泉水般涌出，“你知不知道青綺也會疼？！你知不知道他死了之後我也好痛！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青綺。。。你爲什麼要殺他。。。爲什麼。。。。。。”
柳盛離顫抖地嘆了口氣，道：“我說了。。。我只是嫉妒而——”
“你嫉妒什麼？你有什麼好嫉妒的？！”莫仙怒吼一聲——這個人，不要再對他虛情假意的，他莫仙是有些白目，卻也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他朝着那張虛僞的臉滑去，卻在鮮血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間，聽見對方大聲道：“因爲我纔是你哥哥——！”
“哐當——”一聲，莫仙手中瓦片落地，驚愕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纔是你哥哥！你同父異母的親生兄長——！而你卻認別人做兄長，將原本屬於我的感情都給了他！你叫我怎麼能不嫉妒？！”
“你說什麼啊！啊——？！”莫仙大怒，壓倒柳盛離，瘋子似地拳腳相加，“就因爲這個原因你就可以殺了他麼！啊？！王八蛋！有爹生沒娘教！你這個畜生！你不配做我哥哥！你去死！你給我去死——！我要你爲青綺償命！我要你爲他償命。。。爲他償命。。。爲他。。。啊——嗚嗚。。。啊——啊——啊——。。。嗚嗚嗚。。。。。。”
莫仙打着打着，終於一頭栽進對方懷裡痛聲大哭。。。。。。
那是他的小白啊！
眼前這個殺人兇手。。。是照顧了他整整兩年。。。一直。。。一直關心着他的人啊。。。。。。
他要怎麼真正去恨對方。。。要怎麼真正去恨。。。。。。
“我帶你去看你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