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蔚苒反覆打了幾個電話,金亦倏的電話竟然關機了。顯然,她已經從教授途徑得知了姜清顏“去世”的消息。“她不會想不開吧?不至於、不至於,20年的童年玩伴而已。”花蔚苒很是擔心,雖然相處不長,卻對這個可憐的女孩頗有好感,他欣賞這種執着、堅強的女孩,暗自祈禱這個女孩別太難過。索性躺倒,3小時過去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壞設想!
花蔚苒在遇到金亦倏的第一天曾送她回住處,可惜沒問及詳細住處。此時他忍不住想捶自己的頭。偌大的公寓樓,如果一一去敲門,還不背上擾民罪?他並不敢以身試法,作爲一個快要畢業的留學生,安分守己是第一條。進退兩難之下,花蔚苒在車裡睡了一夜,因爲這樣早晚會等到她的,如果看到金亦倏出來吃飯,就說明她不會被餓死。若是長時間看不到,那也只好跟警方求助了。
翌日清晨6點,花蔚苒揉揉自己的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那鐵憨憨從公寓門口信步而出。這是自己擔心了一夜的人嗎?不僅出來了,姑娘還打扮的格外精緻。原先的散發紮成了馬尾,穿上了薄款白色毛衣,看上去絨絨的,柔和而甜美,下身穿黑色前開叉的皮裙,又多了分女學生不曾有的輕熟氣質。
“哎呦,我的親姐姐,你沒事吧?上車,我送你一程。”花蔚苒搖下車窗,逗趣道。他揣摩着,也許金亦倏知道了更準確地消息,已然釋懷了,會去掃墓什麼的。
“沒事啊,我正要去給你們做飯。”金亦倏有點強顏歡笑。
“你是不是得知了什麼,關於你要找的人?”花蔚苒不想給她增加絕望,假裝沒有獲得姜清顏的消息。
“我聽說了。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死了,他是福利院送出來的學生,經年累月的書信、電話聯繫,又沒有爸媽,如果他出事了,福利院該會收到遺物和電話的。就算是出事了。好,那告訴我墳墓在哪兒!”金亦倏說着眼淚奪眶而出,擦掉眼淚,她繼續猜測“或許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想見我,是不是他覺得不夠成功,沒有面子。又或者他過的很幸福,根本不想理我了……”金亦倏斷斷續續的說着各種可能,花蔚苒不知道怎麼勸慰。也許,悲傷的事都要有個接受過程。他覺得金亦倏這樣自我催眠是對的。從後視鏡看去,剛剛那位精緻的姑娘已經哭成了女鬼,鼻尖紅紅的,眼睛腫腫的,睫毛膏溢出了兩條黑色淚痕。
蔣星月在自己臥室聽見了門鈴,看到金亦倏故意撇開頭。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狼狽“我去做飯,很快就好。”說着就跑向廚房。
“哎,今天的早餐可能是苦的,小阿姨心情跌入谷底了。”
“怎麼回事?你倆是夜不歸宿了嗎?”
“想哪去了,有消息說她要找的人死了。死就死了,20年沒見過的人,又沒血緣關係,我不明白爲什麼她這麼執着,還不相信呢。這個倒黴孩子啊。”
6分鐘後,金亦倏端着兩個盤子,是自己做的法式吐司,奶香味撲鼻而來。還有一小塊牛排。
“你們先吃着,我還打了西紅柿土豆濃湯。”
蔣星月擡頭冷眼看着眼前人,剛纔哭花的妝已經清洗掉。三分柔弱,七分篤定,以往身邊的女孩都是鮮花、夢想環繞,眼前這女孩子是一天一個慘樣。“該有多笨才能過成這樣!”他暗想着,吃着柔軟香甜的吐司和五分熟的牛排,再喝一口黃油味濃郁的湯,微微泛酸,一點不油膩。多年的老寒胃感受到來自金小姐的絲絲暖意。
當一個悲慘兮兮的可憐女孩在最絕望的日子仍然往身邊輸送着溫暖。哪個君子、王子、英雄好漢會忍心視而不見呢,更何況是生性賢良的青年學生。
“也許我能幫忙打聽一下。”
“別,別給她一次次燃起希望,再給她澆滅。會死人的!先接受最壞的打算,再慢慢確認吧。”花蔚苒擺擺手。
正說着,花蔚苒電話響了,是晴晴的聲音:“在學校嗎?中午我等你,一起去餐廳吃飯吧。”
“我上午不去學校了,下午纔有課。”電話那頭是嬌嗔的抱怨。
蔣星月知道,也許晴晴只是發泄下不滿,但是以自己對抑揚的認知,抑揚生性多疑,看到一個年輕女孩在自己身邊卻毫無動靜。這不太符合邏輯。
吃過午飯,還未來得及收拾碗筷,門鈴響了。花蔚苒動作懶散了些,外面敲門聲就變得急促起來。聽聲音,不似“女朋友們”的動靜啊。花蔚苒去開門。外面站的居然是兩位警員,出示證件後說:
“你好,打擾了,請問你是這裡的租客嗎?”
“是”
“有市民舉報這裡有人打黑工。請配合調查。”
花蔚苒緊張了,金亦倏來了不過2周,誰這麼缺德!?來這裡旅遊籤和學生籤的人多了,打工的很多,只要不違法,也都相安無事。真要有事,自己被遣返回國也有可能啊,畢業的事兒不就黃了嗎。
“不不,先生。沒有的事。這裡就我和我室友,還有一個剛來旅遊的朋友,她有旅遊簽證,我們不存在什麼僱傭關係,對了,不信你查查,並無資金往來啊。”
“你舍友和朋友在哪裡?”
花蔚苒引導警員們進門,見客廳已經沒了人影,看看廚房、陽臺都沒有。警員不放棄追問,花蔚苒敲了敲蔣星月的臥室門。
“什麼事啊?你看點眼色行不行?!”
花蔚苒立刻明白過來:“你倆恩愛也選個時候行不行,警官想了解一下情況。”
過了會,房門打開了。金亦倏散着秀髮,躺在被窩裡蒙着被子。蔣星月穿着家居褲衩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你倆是情侶關係?”
“對啊,她來旅遊,想我了順便來看看我。請問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哦,我知道了,肯定你前女友吃醋了唄,我哥們魅力真大。”花蔚苒一下子放鬆了,拍了拍蔣星月,又跟警員攀談起來:“是不是女孩報的警?”
“男的,是一位男士,他看到有人白天拎東西進入,晚上離開,已經不止一天。這位女士,你是否有充分的證據證明自己沒在這付出有償勞務。請穿好衣服配合我們調查。”警員並不輕易放過。
“好的,警官,請您客廳坐着一等。我女朋友整理好就出去,她心情不太好。”
房門打開,蔣星月穿了身休閒裝,摟着金亦倏的肩出來,站定後,金亦倏順着蔣星月的手勁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警官,有什麼疑問請您開始吧,我女朋友因爲老家傳來噩耗,親人離世,都哭成這樣了,她會有心情打黑工嗎。到現在連飯都沒起牀吃。”說着把金亦倏的臉掰過來給大家看了看,又摁在了自己懷裡,臉上佯裝很心疼的樣子。
金亦倏緊閉這雙眼,暗暗祈禱,“可千萬不要再出什麼意外,自己被驅逐也沒什麼,影響了這倆人的前途,罪過可就大了。”
“打擾了。可能是誤會。”兩位警員看了金亦倏的護照後,沉默的離開。
蔣星月鬆了口氣,拿起電話惡狠狠的說:“抑揚,是不是你乾的好事?”“不是你還能有誰?”“既然你承認了,我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