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高琳那靈動的身形和驚人的速度,我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瞠目結舌,整個大腦頓時空白一片。
別看她只是向前行進了二十來米,但這幾步飛奔完全展示出了她那超乎於常人的運動能力。僅眨眼的工夫,她便如移形換影般地變換了位置,這絕非是普通人類能夠做得到的。
她雙腳的每一次落地就如同重錘一樣,一下下地打在我的神經上面,導致我的身體都隨着她的步幅而顫動了起來。我心裡非常清楚,這種速度唯有血妖才能具備,在這世上,除了血妖之外,也只有大鬍子能夠達到這種水平了。
很明顯,眼前這個高琳,已經變化成了一隻吃人的魔物。她再也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漂亮的女孩,甚至可以說……她再也不是我們的同類了。
儘管對高琳的那份熱情與執着早已消失不見,但當我親眼看到自己曾經愛過的女人變成了血妖之時,我還是覺得心中陣陣痠痛,對這個女人的不幸遭遇感到同情和惋惜。
這一切都改歸結在那姓孫的身上,高琳的巨大轉變,無論是性格上還是身體上,都應與之有着莫大的關係。一年多以前她還是一個只知道搔首弄姿的小姑娘而已,雖然有些勢利,但其本性卻絕非這般冷酷和狡詐。如今的她,就如同那姓孫的養的一條狗一樣,看似風光,實則卑微。她本應美麗的人生已徹底結束,留給她的,就只剩下了無盡的殺戮和被那姓孫之人呼來喝去的驅使和利用。
發覺高琳是血妖之後,我的腦子反而變得更加糊塗了。剎那間,此前發生的一幕一幕,以及諸多解釋不清的疑點和謎團,紛紛從我的思緒當中涌現了出來。
記得當初我們在九隆的王城中,剛一進入銅像下方的地宮高琳就立刻消失不見了。我們在沿着唯一的道路尋找途中,遇到了第一隻變臉血妖,並與之進行過激烈的拼鬥。當時在我心中總有一個難解的謎題,高琳明明是先我們一步進入的地宮,在沒有任何岔路可走的情況下,她是如何躲過那隻血妖的?爲什麼她能毫髮無損地從血妖的眼皮子底下走過去呢?
如今看來,問題已變得非常簡單了,原來高琳竟也是血妖。或許是同類之間可以聞出互相的味道,亦或能夠感覺到對方發出的特殊磁場,總之當高琳與那隻血妖碰面之時,對方認爲高琳便是自己的族人,因此纔沒有對她實施攻擊。
這也正是爲什麼當時在血池大廳中,我們所有人都被一羣血妖圍在了當中,高琳卻能大搖大擺地從血妖面前徑直走過的緣故。只不過高琳似乎與正常血妖還存在着某種差別,因此當她從衆血妖面前路過之時,那些血妖全都瞪大了眼睛緊盯着她,眼神中滿是疑惑之意,彷彿無法準確判斷出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類似的。
血妖對於高琳的質疑也不無道理,最爲明顯的,就是她的眼睛始終都不具備血妖所擁有的血紅之色。這本是血妖一族的最大特徵,可高琳明明具備了血妖的能力和氣味,眼睛卻始終保持着原樣沒有變化,這又到底是因爲什麼?
此外,還有一個細節令我百思不解。在新疆一行中,大鬍子與高琳相處過多日,那段期間內大鬍子從未表示出在我們這羣人中聞到過血妖的味道。高琳離奇失蹤後我們便一直在尋找她,在血池大廳中,起初我們並沒有發現高琳就躲藏在角落裡,直至我和季紋慧走到壁刻之文的近前,這才發現了藏匿陰影中的高琳。而在那之前的幾分鐘,大鬍子曾經說他清晰的聞到了一股血妖的味道,那個味道,應該就是高琳的身體所發出的。
她到底從何時開始具備了那種味道?時有時無又是什麼道理?
如今大鬍子再次指出高琳的身上散發出了血妖的異香,並且從高琳那驚人的運動能力上面也證實了她是血妖的這一事實。可問題是……爲什麼在新疆之行的前半階段,我們誰也沒有發現她居然是一隻血妖呢?
正感茫然和費解之際,忽然間,就見高琳俯下身去,一把掐住地上那隻血妖的後頸,隨手一提,居然將那血妖如同玩偶一般提到了半空。隨即她盯着那血妖的臉上看了一會,點了點頭,又提着血妖走回了人羣之中。
姓孫的顯然知道高琳具有超人般的能力,他似乎對此並不畏懼,反而是把高琳當成了貼身保鏢來使用。待高琳走回自己的身邊,那姓孫的眯起眼睛凝視血妖,片刻,他單眉一挑,好像已經認出了對方是誰。
雖然季紋慧等人與高琳的中間還隔着數名黑衣壯漢作爲屏障,但畢竟不是銅牆鐵壁,自然可以從人縫當中看清前方的情況。儘管季三兒曾經和我們有過一次驚險的旅程,期間也沒少看到各種各樣恐怖的屍體和血妖,可他天生膽小的性子卻是難以改變的。再加上那血妖的樣子確實瘮人,季三兒在看到之後不由得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同時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我的媽呀!”
姓孫的聞聲回過頭去,看着季三兒瑟瑟發抖了樣子撇嘴冷冷一笑,隨後頗爲不屑地陰聲說道:“這八成是你那幾個好兄弟的傑作,你應該爲他們高興纔對呀。”
季三兒似乎對此人甚是畏懼,他並沒有做出迴應,只是訕訕地低下了頭,不敢與對方的眼神對視。
而季紋慧的性格卻要比自己的哥哥剛烈得多,聽那姓孫的話中頗有嘲諷的意味,她也皺起秀眉瞪着對方,語氣冰冷地說道:“像你們這種敗類,就應該得到這種下場,風涼話也是你們能說的?”
話音剛落,她身後的一個高個漢子立時怒道:“臭婊子!你說什麼?”說着就要舉手打人。
那姓孫的擡起手來擺了兩擺,皮笑肉不笑地斜眼說道:“算了,別跟女人一般見識。她可是謝鳴添沒過門的新媳婦,小心到時候人家找你拼命。”
若是橫眉立目地惡語相向,季紋慧也未必就怕了誰了。可當着衆人的面被說成是沒過門的新媳婦,一向臉皮極薄的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僵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姓孫的也無心跟她作口舌之爭,一句話說罷,便轉頭看向那始終一言不發的短髮女人,神色鄭重地低聲問道:“你怎麼看?”
那短髮女人沉吟不語,看看那斷肢的血妖,又望着遠處的山峰呆呆出神。半晌過後,才緩緩搖頭開口答道:“看不懂,不知道是變成血妖以前受傷的,還是之後才被那幾個人弄成了這樣。不過他的四肢絕對不是一次性弄斷的,腿上的傷口要更早一些,兩條胳膊纔是新傷。”跟着她指着那血妖半截手臂續道:“這應該是被砸斷的,估計是那個姓胡的男人用重手打的。”
聽那女人說完,我們三個不由得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心中均是吃驚不淺。想不到這看似斯斯文文的女人也是個非同尋常之輩,只是簡單看了看就能猜出事情的真相,看來這姓孫的還真是蒐羅了不少能人異士。
姓孫的聽罷點了點頭,又指着那半死不活的血妖說:“傷的這麼重,就算讓他變回普通人也活不過來了,處理掉吧。”
高琳聞言“嗯”了一聲,手臂一振,將那血妖遠遠地扔了出去。跟着便有一名黑衣壯漢走上前去,用機槍在血妖的後腦上面一陣掃射,直把一梭子子彈全都打完這才停手。在重武器的巨大火力下,那血妖的頭部被打得血肉模糊,讓人看着甚是反胃。
槍聲過後,那姓孫的忽對高琳使了個眼色,似是在對其下達着某種命令或指示。高琳自然能領會主人的意思,她走出人羣,在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停了下來,一語不發地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她回過頭去,開口對姓孫的說道:“人的氣味,還在附近。”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料定我們的蹤跡已然敗露,再繼續躲藏下去也是枉然。可還沒等我做出反應,就見那姓孫的伸手指了指季紋慧,立即有一名黑衣壯漢向她走去。手臂起處,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緊緊地抵住季紋慧的面頰,只要稍有不慎,她那細嫩的小臉上就勢必會多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姓孫的冷笑數聲,一臉輕蔑地朗聲說道:“幾位朋友,還不出來見個面麼?”
事到如今,我哪裡還敢繼續試探他的耐心和手段?他們這種人,殺死一個同伴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爲達目的,季紋慧的容貌他們又豈會在乎?
我正要告訴身邊二人這就現身與之相見,可還沒等我做出任何表示,猛然間就覺耳旁風聲一響,大鬍子已然如獵豹一般閃身躥出,直奔單獨一人的高琳就衝了過去。
高琳雖然略顯驚慌,但以她如今的能力,也不至於手足無措。眼見大鬍子勢如瘋虎地衝向自己,她邊急速向後連退數步,邊將雙手彎成爪型,速度飛快地凌空亂抓,以防止大鬍子趁勢攻入自己的防禦範圍。
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大鬍子這一下猛撲只是虛招,高琳剛一開始後退,就見大鬍子猛然在前方的地面上用力一蹬,身子頓時向斜後方彈了出去,恰好撞在一名黑衣壯漢的身上,直把對方撞得倒飛而出。
這幾下兔起鶻落當真是快到了極致,即便對方手中有先進的武器,卻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還沒等衆人明白過來,那黑衣大漢就已經悶哼一聲飛出了圈子。
我本以爲大鬍子接下來就要對那姓孫的歹人痛下殺手,可沒想到他攻擊的對象竟不是此人。只見他以極快的速度轉身揮臂,手中的重鐗劃出一道烏黑的弧線,直奔一人的頭頂就砸了下去。
沉重的勁風中,那戴着墨鏡的短髮女人登時嚇得花容失色,仰視着砸向自己腦門的鋼鐗,絕望無助地低聲驚呼着……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