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鬍子說完,我不由得抿嘴偷笑,想不到這老妖精的緣竟如此之好,總有一些天真爛漫的小丫頭對他一見傾心。
可這番話聽在王子的耳中卻是格外的刺耳,要他對吳真燕可是動了真心的,不料想人家女孩並不買賬,反喜歡上了與他同行的另一個人,這對他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打擊。
不過這也怪不得人家姑娘,王子和大鬍子相比起來,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都有着非止一輕半點的巨大懸殊。換做任何一個女性,或許都會去選擇後者吧。
只見王子此刻一言不發地呆坐在那裡,兩條眉毛變成了八字形,目光渙散,嘴角下垂,完全是一幅痛不欲生的絕望表情,讓人看在眼中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想不到在王子和大鬍子之間居然出現了這種頗爲微妙的三角關係,作爲局外人,我也不知應該如何勸慰王子纔是。不過好在他和吳真燕並沒有發生過真正的感情,估計傷心一陣也就想通了。
於是我避開吳真燕的問題不談,將心中的一大疑慮講了出來。
那潘老漢的表現讓人感覺有些不太正常,一個偏僻山村中的老者,不可能有如此精銳的洞察力,更不應該懂得那麼多偏門的事情。何以他只和我們相處了幾天,就能看出我們是做“大買賣”的?
此外,他勸誘吳真燕的理由也顯得格外牽強,如果他真是有心救人,絕無可能等到幾個月以後再來尋人,何以偏要等到我們剛剛入林他就緊跟着來了?即便他真是想要藉助我們的能力去尋找吳家四人,以他現在的年歲和身體情況,也完全沒有道理親自入林,交代村裡的青壯年來尋人也就是了,親身犯險又爲哪般?他跟隨着我們到底出於目的?爲了錢財?還是有着更加可怕的打算?
仔細想想,整個董亥村雖然人數衆多,但普通話說得如此流利的卻只有他一人而已。並且他在和吳真燕二人獨處的時候也不曾說過水族的方言,完全是以普通話進行交談。這樣做的目的只有兩個,其一,他早已大鬍子躲在樹上,因此他刻意用普通話和吳真燕交談,方便大鬍子能夠聽懂。其二,他原本就不會說水族的語言,所以他都只能用普通話與對方交流。
回想起我們接觸他的這幾天中,他的確從沒和任何人說過水族的方言。況且大鬍子是何等的身手?就算他是血妖之身也不一定能大鬍子的存在,更何況他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邁老者而已。
此人身上疑點重重,不似我們當初想象的那樣簡單。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這潘老漢極有可能與那姓孫的牽連在一起。按照以往的經驗以及我們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凡有行爲詭秘之人出現的地方,必然與那姓孫的扯上關係。也只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說通潘老漢如此反常的舉動。
從大鬍子的口述中,基本可以排除吳真燕也是同謀的可能性。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高琳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對於吳真燕暫時也不能完全的信任。
大鬍子聽完點頭稱是,他說他也有過這樣的感覺,覺得那潘老漢對吳真燕說的話總是讓人感到不那麼真實。他當時之所以沒有現身與他們照面,其中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而王子則堅稱吳真燕絕對是善良無辜的,就算人家看不上,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是一個純真的女孩,絕不像高琳那樣虛僞做作。不管說,一定要保證吳真燕的安全才行,不然的話他非跟我和大鬍子玩兒命不可。
我以王子現在的狀態必然是難辨是非的,因此也就沒再過多的勸誡他,更加沒有和他做口舌之爭,只是讓他不要着急,天亮以後我們就等着潘、吳二人自行前來,到時我自有辦法探他的虛實。
雖然我們急欲追蹤那些詭異足跡的主人,但眼下又有潘、吳二人窺伺在後,前行的計劃也只好暫時擱置了。縱使這兩個人都是心懷不軌者,但他們也畢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類,總不能放任他們去無辜送命。況且那孫姓之人也是事關重大,如果能從他們的身上獲得一些線索,對於我們也將會有不小的幫助。
計議已定,我們三個簡單地吃了些以補充體力。眼見天色微明,我們便收起營帳,背好行囊,陸續爬上了一顆枝葉茂密的樹頂上躲了起來。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前方的來路上響起了‘沙沙’的腳步之聲。再過片刻,吳真燕和潘老漢的身影就在明暗交的樹影之中顯現了出來。
二人走到我們此前搭設營帳的位置後,潘老漢俯身檢查地上的痕跡。他先是仔細地看了看我們不久前剛剛留下的腳印,隨即又抓起一把帳篷地釘處翻起的泥土,湊在鼻尖前面感覺着泥土的溼度。
我和大鬍子對望了一眼,都在用眼神告訴着對方這絕非普通農夫應有的舉動,看來此人具有相當程度的跟蹤技術。
只聽潘老漢低聲說道剛走不久,咱們別走太快,慢慢地跟着就好。”
隨即二人又繼續前行,剛走出沒幾步,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衆多腳印。兩人均是“咦”的一聲,潘老漢皺起了眉頭,吳真燕則開口問道伯伯,他們在這裡轉了這麼多圈子呀?”然後她又指着那種特殊的足跡續道你看這個小腳丫,好像是個腳哩,是不是誰家的閨女也跑出來啦?”
潘老漢一言不發地呆立不語,似乎對眼前的情形也甚是不解。看樣子他與那留下腳印的傢伙並不相識,如若不然,他應該不會表現出如此的迷茫。
我本想靜靜地等上一會兒,待二人前方沒有我們的足跡之後,自然會在疑惑之際進行一番交談,或許我便能夠從中聽出一些端倪。
可沒想到就在這時,忽聽身邊風聲一響,王子居然耐不住性子跳了下去。而他落下的位置也正好距離潘老漢僅有一步之遙,並且在落下之時大聲叫道老頭兒鬼鬼祟祟的意思?”
潘老漢完全沒有想到頭頂有人,並出其不意地從天而降。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本能地揚起右手向上打去。與此同時,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也在他手臂上揚之際露了出來,直奔王子的胸口就刺了。
王子見到利刃刺來並不驚慌,就見他手腕一翻,已將刺到胸前的匕首抓在了手裡,由於他帶着鋼網手套的緣故,普通的利器根本就傷他不得。
潘老漢的匕首被奪,一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臨敵之際也容不得他去多想,緊接着他左手揮出攻擊王子的面門,同時用右腿的膝蓋撞向王子的左跨,打算一左一右地同時攻擊,讓對方無法左右兼顧地防住兩側。
若是放在以前,王子勢必會被潘老漢擊中一側。但與大鬍子相識一年以來,多次實戰中的磨礪已將我們的臨敵能力提升了不小,再加上不久前的那次魔鬼訓練,更是將我們的潛能激發到了最佳狀態,因此這種普通的攻擊對於我們來說根本就算不上太大的威脅。
眨眼間,只見王子蜷起左腿向外一分,恰好擋住潘老漢右膝撞來的一腿。同時他右手成拳往潘老漢的臂窩處打去,‘呯’的一聲,恰好打在老頭的左臂上面。
潘老漢雖然是老當益壯,拳腳上的功夫也的確不差。但對於正值當年且大功初成的王子來說,他的這份本事就未免顯得太過小兒科了一些。就見那老漢‘騰騰騰’地連退數步,在即將栽倒之前他連忙使出腰力拿了一個樁,這才勉勉強強地停在了那裡,險些被王子一擊之下仰天躺倒。
這時潘老漢才總算看清來人是誰,他一邊捂着被王子擊中的臂彎,邊頗爲詫異地驚聲問道怎……是你?”
吳真燕見狀急忙衝到了王子的面前,又急又愧地大聲勸道王大哥,你別打我們……我們不對,我們不該跟着你”
王子似乎無法剛纔那一番漂亮的身手是親手使出來的,他一臉不解地看着的雙手喃喃答道我……我沒想打他,我不由自主的就打出去了。”
我暗笑王子這廝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無法想通,大鬍子在後期一直訓練我們的反應能力,見到有拳腳打來,自然會通過本能的反應予以還擊。不過說起來這也是我們訓練以來第一次與人正面交鋒,身手上提升的跨度太大,他無法這是的能力也是情有可原。
我轉頭看向大鬍子,見他正在看着王子淺淺地微笑,彷彿正在看着一件得意的作品,微笑中充滿了欣慰,充滿了愜懷。
我見王子的行跡已露,再這樣躲藏下去也是毫無意義了。正打算要叫大鬍子一起下樹,卻忽見他臉上的微笑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極其嚴峻冰冷的表情,一雙眸子精光四射,身上的肌肉也隨之緊繃了起來。
我心中一緊,必然是有大事發生。還沒等我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見他擡頭在空中嗅了幾下,緊接着臉上凝了一層陰霜,一頓足,縱身從樹上躍了下去。
雙腳剛一佔地,他就直奔潘老漢衝了。隨即他‘啪’的一聲掐住了潘老漢的兩腮,手指用力,將潘老漢的嘴巴捏開,瞪大了眼睛向他的口中看去。
他這樣的舉動我見過不止一次,當他懷疑某人是血妖的時候,就會用這樣的手法去檢視對方。看來他剛纔必是聞到了血妖的味道,於是我也隨着他跳下了樹去,湊到他的背後防止有突變發生。
然而他看了一眼潘老漢的牙齒之後,便搖了搖頭鬆開了手。顯然,這老頭兒並非是血妖之軀。
潘老漢被掐得生疼,自然面紅耳赤地大聲叫罵。同時吳真燕也不解我們爲何突然如此仇視這個老者,急忙杏眼含淚地勸解。
正吵鬧間,大鬍子猛然低喝一聲,跟着他悄聲說道噓別出聲你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