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被手電光照得什麼都看不清,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直要流淚。我忙將他的手電推開,氣道:“你幹什麼?大驚小怪的,要瘋啊?”大鬍子拿着我的護身符還是不依不饒,眼神中隱約有一絲殺氣,追問道:“你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我被他的眼神弄得很不自在,連忙坐起身來,一把奪回了護身符:“這是我家傳的,跟了我好多年了,你什麼意思?”
大鬍子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又將手電光照在了護身符上,滿臉疑慮的打量了一番,擡頭又問我:“真的是你家傳的?”
我懶得跟他說那些以前的舊事,看他那不問出究竟誓不罷休的樣子,這要解釋起來得費多少吐沫?於是敷衍道:“當然,這我騙你幹嘛?剛一出孃胎就戴上了。再說你看我的樣子像壞人嗎?還能是偷來搶來的不成?”
大鬍子還是半信半疑,喃喃道:“不對啊,這明明是……明明是那東西的牙。”
我雖然對他口中的‘那東西’也很好奇,並且護身符突然發光這件事的確也讓我滿頭霧水,但顯然這個大鬍子對我的護身符產生了不應該有的濃厚興趣,便不願再和他多講,只是一口咬定這是我自家的寶貝,與別人無關。
大鬍子問了半天問不出個所以然,也就不再追究了。我見因爲這件事弄得氣氛有些尷尬,心想現在鬧僵了對自己可不是好事,到時人家大鬍子撒手不管我了吃虧的可是自己。於是語氣誠懇的對他說:“你救了我一命,我肯定不會騙你,肯定是你認錯了。現在我歇的差不多了,咱們出發吧。”
大鬍子見自己真是認錯了東西,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點了點頭,起身向洞內走去。我勉強的站起身,深吸了幾口氣,胸部雖然還是隱隱作痛,但好在沒有骨折,於是手扶着牆壁蹣跚着跟了過去。
不一會兒,我們倆一前一後的來到了那個岔路口,大鬍子停下來回頭看了看我,問道:“你還行嗎?這可要進去了。”我忽然有些感動,沒想到在這黑沉沉的山洞裡,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竟然還能對我如此關心,鼻子一酸,眼圈紅了。我趕忙打了個OK的手勢,對他說:“沒問題,進去吧。”大鬍子點了點頭,頭前開路進了通道。
剛剛進入通道不久,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左側通道的入口部分與山洞中的其他地方沒有半分差別,尖石突兀,參差不齊,整個通道呈不規則狀。但再向裡走上一段距離,通道忽然變了樣,牆壁整齊,道路平坦,明顯是人工修鑿出來的。我見狀不由得有些激動,如果這裡真是人工開鑿出來的,那麼找到出路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我興奮的對大鬍子說:“人工開鑿的痕跡太明顯了,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沒準這條路真能出去。”大鬍子點頭道:“嗯,我也發覺了,希望如此。”他話音未落,忽然間,我猛地又是一陣眩暈,和第一次出現幻覺前的眩暈一摸一樣,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一個趔趄靠在了牆上,身體又不聽使喚了。
此時我的眼前再次出現了粉色薄霧,嫋嫋騰挪,亦真亦幻。透過薄霧看去,香牀美女已經不見,擺我眼前的,竟然是一大桌豐盛的宴席。美酒瓊漿,烤雞燒肉,瓜果梨桃,琳琅滿目。我正餓的要命,見到美食眼睛都紅了,撲過去就要大吃。忽地聽見耳邊一聲暴吼,一桌酒飯霎時間消失了。我轉頭一看,大鬍子正雙手抓着我的肩膀,不停的搖晃。
我驚詫的望着他,問道:“我怎麼了?那些飯呢?”
大鬍子看着我,眉頭緊鎖:“你剛纔已經接近昏迷,雙眼都翻白了,一個勁的要往裡走,拉都拉不住。嘴裡還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麼,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我聽他這麼一說,嚇得渾身都冒出冷汗來,把剛纔的境遇跟他講了一遍,然後惶恐不安地說:“咱們回去吧,這兒太邪門了,我兩次到這兒,兩次都產生了幻覺,而且每次還都不一樣。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好像有什麼東西能支配我。這通道里面,肯定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大鬍子低頭思索了一下,對我說:“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我沒感到任何幻覺,會不會是隻對你這種體質虛弱的人才有反應?”
我搖了搖頭,也感到納悶不已。大鬍子續道:“剛纔我搖你都搖不醒,最後大喊了一聲你纔回過神來,看來確實是產生了幻象。但這條路是現在唯一咱們沒來過的地方,或許出路就在裡面,說什麼都要進去試試。你身體太弱,要不還是等在外面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把你丟下。”
他一下說破了我的心事,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好在這裡光線不強,臉紅沒有被他看到。我想了想對他說:“我還是跟你一起進去吧,有你在我身邊還能有個保障,如果我自己留在這兒,再出現幻覺恐怕都沒人能叫醒我了。”
大鬍子覺得我說的確實有理,便安慰了我幾句,又轉身向裡走去。此時我心中感到無比恐慌,幾乎已經確定這是一條極不一般的通道。但出路或許就在前方,心想橫豎都是一死,說什麼也要進去闖一闖了。於是咬了咬牙,緊跟着大鬍子走了進去。
這狹長的通道比我預想中要長出許多,又前行了幾十米依然看不到盡頭。四周除了我和大鬍子的腳步聲再也沒了其他聲音,通道中安靜的讓人很不自在。
我想找個話題跟大鬍子隨便說點什麼,好以此打破這沉寂的氣氛,但腦子亂轟轟的根本想不出任何話題,只好強壓着心中的恐懼跟在他的身後。
突然間,大鬍子猛地停住了身子,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一頭撞在了他的後腦上,直撞得我眼前金星亂冒。只聽大鬍子對我說:“沒路了。”
我心中一涼,呲牙咧嘴的揉着腦門,順着手電光向前看去。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堵石牆,嚴絲合縫的堵在了通道中央,很明顯,這條路走到頭了。
但現在還不是萬念俱灰的時候,是個正常人都會分析到,花這麼大力氣修出一條近百米長的通道,不可能是一條死衚衕,這裡面必有蹊蹺。我對大鬍子說:“應該不會沒路,誰吃飽了撐的挖條死路出來,還鋪得這麼整齊?過去看看。”
大鬍子把手指豎在脣邊,噓了一聲,小聲說:“別說話,你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我連忙屏住呼吸,側耳凝聽。
一陣極其細微的‘沙沙’聲,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聲音發出的位置似乎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我對大鬍子點了點頭,示意我也聽到了聲音。大鬍子把手電遞給我,將耳朵緊貼在一面牆上,聽了一會,搖了搖頭。然後又換到另一面牆上聽了一會,又搖了搖頭。我指了指正對面牆壁,意思是說:這堵牆最可疑。
大鬍子輕輕地走到了通道盡頭,貼在堵住通道的牆壁上仔細傾聽了許久,似乎沒什麼發現。他想了一下,然後伸手用力的在牆壁上拍了拍,聲音沉悶,看來是死膛的,牆後面顯然沒有任何空間。他又揮掌用力的在另外兩面牆壁上拍打了一會,依然是沉重的‘嗵嗵’聲,
我感到無比納悶,怎麼會都是死路?也學着他的樣子在三面牆壁上各聽了一會,但結果不妙,音源確實不在牆壁後面。
我小聲對大鬍子說:“會不會又是幻覺?”大鬍子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應該不會,你剛纔說你每次出現幻覺前都會頭暈,這次你頭暈了麼?”我說:“頭暈倒是沒有,但這聲音就在近處,幾面牆都是死膛的,聲音從哪來的?”
我話剛說完,大鬍子忽然睜大了眼睛,像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突然爬在地上用耳朵貼着地,然後用手在地上砸了幾下。
我心叫慚愧,如此簡單的事情竟然沒有想到,三面牆是死的,那唯一可疑的必然是腳下和頭頂。
果然大鬍子站起身來對我點了點頭,說道:“下面是空的,聲音就是從下面傳上來的。”我吁了口氣,感嘆道:“謝天謝地!好在還有路可尋,咱們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什麼機關,這地板肯定是能開啓的。”
由於只有一個手電,不能分頭尋找,所以辦起事來自然是事倍功半。我們兩個人四隻眼,在這個區域轉悠了將近四十分鐘,連磚縫都摳了,可就是沒有發現任何機關。
眼見手電的光亮已經明顯暗了下來,我們倆心裡都很清楚,用不了多久,電池就將徹底耗盡。到那時,就只剩下身上唯一還能遮羞的這幾塊破布當做光源了。
又找了一會兒,大鬍子皺眉對我說:“這不是辦法,機關可能根本不在這裡,手電快要沒電了,還是另想主意吧。”
此時我有些心灰意冷,乾脆坐在了地上,有氣沒力的問他:“還能有什麼辦法?你本事再大,還能把地板砸開不成?”大鬍子點頭道:“可以,我去把那塊大石抱來,試試能不能砸開。”
我本不贊成這個做法,因爲這通道看似結實,但天曉得已經修建多少年了,弄不好過度的震動會引起塌方。並且出路應該就在下面,但我不清楚下面的結構,如果大石砸的過猛,將下面的結構破壞,甚至都有可能堵死出路。可如今我已經在這山洞裡呆了整整3個小時了,不僅體力嚴重透支,而且身上的傷痛和這惱人的環境都讓我多一分鐘也無法忍受。我心裡打定主意,即使山洞塌方被砸死,也比被渴死、餓死、憋死強的多,機關一時半會是找不到了,不如就按大鬍子的辦法拼一拼,好歹也算一線生機。
於是我對大鬍子說:“那就聽你的,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回去。”大鬍子沒再猶豫,轉身就往回走。我忙坐起身來,快步和他並肩而行。
往回走的路上,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自己適才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說不準自己是生是死就在這一念之差了。我一邊忐忑不安的走着,一邊胡亂的晃動着手中的手電。
忽然間,我停住了腳步,同時拉了大鬍子一把。我感覺剛纔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由於手電光不經意的掃過,一個異常的現象被我看到了。我叫了一聲“有發現”,然後急忙跑回剛纔手電光掃到的地方。
果然,在距離通道盡頭約50米的位置,也就是左側通道正中間的位置的地面上,有一個非常奇怪的扇形摩擦痕跡。從扇形的大小和位置,以及被摩擦出的磚沫新舊程度來看,側面的牆壁上,應該有一扇能開啓的門,並且這扇門,肯定在近期被打開過。
我不等跟大鬍子解釋清楚,忙沿着地面痕跡的縱立面在牆上仔細尋找起來,果真有一扇暗門的痕跡。如果不是地面上的磨痕暴露了暗門的存在,任誰也不會想到,在離通道盡頭這麼遠的地方,竟然會有一個如此隱蔽的所在。我用力的推了幾下,有些許晃動,但憑我的力氣肯定是打不開的。
這時大鬍子也湊了過來,發現了暗門存在,對我說:“你眼力真好,我路過兩次都沒發現。你讓開,我來推。”
我讓在一旁,用手電給大鬍子打光。大鬍子雙手扶在暗門上,也不見他怎麼用力,只聽沉重的轟隆隆聲響,暗門被他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