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將我死死地按在地上,隨後便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別衝動,他們應該不會真的傷害玟慧。這幫人特意把她帶到這裡,肯定是有什麼目的,不可能輕易下毒手。”
這個道理我雖然明白,但適才季玟慧的遭遇還是讓我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看着那尖臉男人可惡的樣子,我真恨不得立即將他千刀萬剮,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就在這時,忽見河對岸那姓孫的伸出手來對身邊的短髮女人說了句什麼,隨即那女人便回身走到那羣僱傭軍的面前,從一個漢子手裡接過一個打火機大小的金屬方盒,和一個天線極粗的大號手機。
那兩樣東西我全都認得,當初在購置裝備的時候,那個老闆曾極力推薦我們購買此物。一個是用於衛星定位的定位器,另一個則是無論在多麼偏僻的地方都能進行通話的衛星電話。
當時我和王子都覺得這種東西對我們用處不大,畢竟旅途中只有我們三人而已,並且三人始終都走在一起不會分離,因此就沒有花很高的價錢購買這類設備。
姓孫的拿起那金屬方盒看了看,又拿起電話擺弄了幾下,撥了個號碼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隨即他微微搖頭對那短髮女人說道:“撥不出去,這地方好像有強烈的干擾,這種無線電設備全都失靈了。”
短髮女人點頭答道:“應該是這樣,陸大梟的定位信號在洞外就已經消失了,如果不是設備壞了,就是信號被強烈的干擾阻斷了。”
看着對方手中的那兩件高科技設備,再加上親耳聽到他們的對話,我立時想通了事情的原委。正如我此前猜測的那樣,這一切果然是那姓孫的在幕後主使。
陸大梟一夥均是被姓孫的僱傭而來,進入到森林之中尋找所謂的寶物。姓孫的以及他的一衆手下應該就守在離此不遠的某個地方,一方面用定位系統隨時監測陸大梟的位置,同時也利用衛星電話與之進行必要的溝通。
只是他沒有想到陸大梟等人行至此處,一切信號全部中斷,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奈下,他只得親自率人進林來尋找,畢竟這是他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如果再次被我們搶先得手,他的整盤計劃必將再次化爲泡影。
如此說來,他八成已經掌握了我們的情況,很清楚我們三人也同樣在這森林裡面。看來眼下還真是不能輕易現身,隱藏,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唯一的籌碼。
那姓孫的擺弄了一會兒手中的器材,隨後便將那兩樣東西交給短髮女人,倒揹着雙手默然不語。他的目光在河對岸的每一寸土地上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在了那座形狀古怪的塔狀山峰上面。
微弱的星光下,那座山峰的輪廓並不甚清晰,其原本引人注目的幽幽綠色也在無盡的黑暗中有所減弱,並不像我們此前注視之時那般醒目。我不禁暗暗佩服那姓孫的洞察力果然過人,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那座山峰的特殊與反常,可見此人的閱歷和心智均不容小覷。
片刻,那姓孫的微微仰頭,用下巴指了指河對岸的山峰說道:“過河。”
這兩個字一出口,圍在他身邊的二十名壯漢立即聚攏在一堆忙活了起來。衆人紛紛從揹包中取出各種各樣不同的裝備,有繩索、有浮力游泳衣、有水下呼吸器,以及一隻足以乘坐三人的小型充氣皮筏。
隨後,一名水性最好的黑衣壯漢潛入水中,拽着岸上同伴緊拉的繩索,由河底一直潛到了對面的河岸。跟着,又有一人也用同樣的方式遊了過來。兩人匯合以後,便在地上釘入鐵樁,綁緊繩索,並坐在鐵樁的前方緊緊拽住繩索以減輕鐵樁所承受的力度。
一切就緒,皮艇入水。一名黑衣壯漢躍入艇中,雙手抓住皮艇兩側的繩索前後交替着逐步前移,以這種方式運送衆人一個個地渡過河流。
儘管這樣的渡河方式非常耗費時間,但安全係數卻是相對最高的。這也難怪,那姓孫的出門一趟能有如此的排場,自然是爲了自身的安全所做出的考慮。不做到物盡其用,人盡其責,又怎能對得起他的這份良苦用心呢?
見此情形,我和王子對望了一眼。心中都在想,剛纔用炸藥炸死河中的食人鯧真是多餘,如果那些怪魚還在,至少也能讓這幫歹人吃點苦頭。
好在那姓孫的並沒有爲難季玟慧等人的意思,別人怎麼渡河,季玟慧丁二等人也是同樣的待遇。自從方纔那尖臉漢子要欺負季玟慧被姓孫的阻止之後,那些雜牌軍也不敢再對這四人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推推搡搡和罵罵咧咧卻是少不了的,導致我心中的怒氣越積越盛。
衆人渡河期間,王子等得頗不耐煩。他望着那姓孫的男人小聲嘟囔道:“你們說那孫子到底是什麼來頭?手底下這幫跟班兒的全都跟特種兵似的,別他媽是什麼政府方面的領導吧?”
我白了他一眼,正要數落他兩句來發發心中的邪火,卻見大鬍子忽地對我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後他用極低的聲音警覺地說道:“別說話了,那羣人裡面有血妖的味道,很重,再說話恐怕會被聽到。”
聞聽此言,我本已說到脣邊的一句話立即被我硬生生地嚥了回去。除季玟慧等被俘的四人之外,其餘衆人均未顯出血妖的特徵,爲何大鬍子會指出那羣人裡散發出了非常濃重的血妖氣息?
是那個戴着茶色眼鏡短髮女人嗎?還是那個神神秘秘的姓孫的怪人?又或者……是從始至終都一言未發的高琳高大小姐?
我沉吟片刻,然後指了指那個戴着墨鏡的短髮女人,又將雙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個圓形在兩眼前方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說那女人始終不肯將自己的眼睛示人,恐怕是因爲其眼球的顏色大有問題,這才用有色墨鏡進行掩蓋。如果那羣人裡真隱藏着血妖的話,八成就是那個女人。
大鬍子的眉頭緊緊鎖住,盯着那女人凝視了許久。隨後他略顯遲疑地搖了搖頭,用手指在草地上緩緩地寫了一個“高”字。
這一下的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大鬍子會認爲高琳纔是可疑之人。早在新疆之行的旅途中,大鬍子曾與高琳近距離地相處過多日。那段時間裡大鬍子從未對高琳表示出過半點懷疑,爲何今天卻突然把矛頭指向她了?
苦於此時無法開口說話,而我的問題又非常複雜,沒辦法用簡單的手勢表達出來,只得悶在心裡暗暗思索。
正疑惑間,對岸的衆人已全部渡河完畢。而後衆人便再次集結,二十名壯漢又將三位重要人物圍在了中央,那羣僱傭軍依然看守着季紋慧等四個俘虜。
衆人抵達對岸之後,與我們三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此時我才徹底看清季玟慧等人的樣子,只見四人的身上臉上皆是泥污,就連老邁的玄素也不例外,可見這一路之上沒少受苦。
此時就見玄素顫顫巍巍地勉力前行,由於身體過度虛弱,口中的唾液和鼻涕已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順着花白的鬍子滴滴淌下,讓人看在眼中甚是不忍。
想不到玄素竟會落得如此下場,他與那姓孫的本是合作關係,卻沒想到最終變成了階下的囚犯。事到如今,估計他心中必然在後悔當初吧。
季三兒和季玟慧的狀態要相對好些,季三兒似乎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嚇,每走出一步便哆哆嗦嗦地顫抖個不停。他臉頰上的污跡被一道道淚痕沖刷出了一條條白道,這一路上,本就膽小怕事的他肯定沒少流眼淚。
季玟慧雖然依舊保持着倔強不屈的高傲神態,但畢竟只是一個柔弱女子,面對精神上的恐懼和身體上的高度疲勞,她的臉色也是蒼白似雪,小臉上的淚痕亦是清晰可見。
而丁二的狀態則最是糟糕,他身上的衣服已然破爛不堪,全身上下大大小小遍佈着數十處傷痕。污泥和血跡使我們幾乎無法看清他的本來面貌,顯然在不久之前他曾經與對方進行過一番激烈的搏鬥。但最終的結果,自然是以失敗告終的。
我不忍看到幾人那悽慘可憐的樣子,盛怒之下,我雙手緊緊地扒住地面,手指都插進了泥土裡面。與此同時,王子的喘息也在逐漸加重,本就容易衝動的他能堅持到此刻已實屬不易了。
大鬍子生怕我們因情緒失控而誤了大事,一再在二人的肩上輕拍,提醒我們不要衝動。若不是他在,恐怕我們早就不顧一切地衝殺過去了。
一干人等擁簇着中間的三人緩步前行,剛走出十餘米,高琳忽然加快步伐走到了那姓孫的身旁,輕輕在他的胳膊上面碰了一下。
那姓孫的立即停住了腳步,低聲問道:“是什麼?”
高琳一邊環視着四周一邊答道:“人和血妖,兩種氣味都有。”
這句話頓時驚出了我一身的冷汗,沒想到高琳居然能有如此超長的嗅覺。血妖的味道本就很難被人察覺,即便是和血妖有過多次接觸的我和王子也無法聞到,高琳爲何會有這種能力?而更加讓人難以索解的是,她居然連人類的氣息都能聞的出來。莫非真像大鬍子猜測的那樣,高琳其實就是那隱藏的血妖?
那姓孫的聽到附近有血妖存在,卻沒有表現出半點緊張,只是泰然自若地點了點頭。隨即他朝着前方努了努嘴,指揮高琳道:“去看看。”
高琳應聲從人羣之中走了出來,身形一晃,邁開雙腿飛奔而出,瞬間就向前移動了二十餘米。還沒等我明白過味兒來,她已經在那隻受傷的血妖跟前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