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蒸起的白霧氤氳在洞中,似睡眼惺忪,他卻還是把她的容顏看得那麼清晰。洞頂原本就是極厚的冰層,也許是他們的到來擾了這冰層千萬年來的寂寞,終於也不甘寂寞地落下融水來。叮咚叮咚地落入溫湯裡,激起的水花,,濺溼了瑾譽的眉目。
瑾譽還來不及看見幻焰生氣羞澀的模樣,只是聽到她哎呀一聲,約莫着是池底的泥滑了腳,沉入水中。瑾譽顧不得想他的記憶裡並沒有這麼一段,只是滿心地擔憂這個丫頭會不會出點別的什麼事,趕忙潛到水裡。可是水裡的明黃色那麼濃,濃得瑾譽根本看不清她在哪裡。
忽然想起當冰層的融水落入這明黃色的湯水之中時,會撥開一片清明。瑾譽施了個術法,取了那洞頂的萬年冰層一截冰棱,攪得一池黃湯清澈澄明起來,看見一雙白花花的大長腿,腳踝那處紅腫起來。果然是扭到腳了。
瑾譽將她從水裡撈起來,背在背上,便上了岸。
其實,這個畫面並沒有想象得那麼有美感。幻焰一頭長髮亂糟糟地從臉上開始貼着,一路貼到腳上,她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個落水的長毛怪。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是如想象之中的出水芙蓉一般美麗,遂十分憤怒地命令道,“你,你,你這個登徒子,你走開,你別過臉去!”
瑾譽的記憶裡,不但沒有這麼一段,而且那天泡溫泉,其實是他一個人去泡的,幻焰被他用術法定在洞口。但這一回,他沒有那麼做,因爲覺得自己年少的時候,着實是又傻又愣,竟然能把幻焰這樣的美嬌娘定在洞口。
也許是因爲他違背了記憶裡的這一個片段,纔會橫生出這樣的枝節來。
瑾譽想着,扯着脣,笑道,“算了,你遲早都會是我的妻子,現在看雖然早了一點,但是不看都看了,轉過頭去,我也記得阿。既然如此,不如先讓我看看你的腳踝如何了?”
“看不出來你這個魔怪,還是有點責任心的。還知道負責。”幻焰訥訥地說着,卻施了個決,變幻出一身紫葉長裙兜在身上,道,“但是你心眼真的很壞,連我都懂得如何變幻衣裳,你上來的時候就不能夠給我變幻一套先穿着麼?”
瑾譽聞言,點頭道,“只顧着你的腳了,果真沒有在意這些,你既然都變了自己的一套了,你幹嘛不給我也變一套阿?”
瑾譽說完,幻焰才反映過來,在她眼前的男子正是赤條條的,他的肌膚映着雪光,卻比雪光還要刺眼幾分。分明的肌理上還凝着水珠,宛如落在清潤的玉璧之上,柔柔地滑落。幻焰覺得自己快要暈厥了,她最終果然是暈厥了。
幻焰醒來的時候,正躺在瑾譽的臂彎裡,他的手很溫柔地拂過她的前額,輕聲道,“如果不是我,你也許不會生這麼一場病。”
“阿?我病了?我也會病的麼?”幻焰驚奇萬分。
瑾譽點頭道,“想是你先扭了腳,又從水裡起來,沒有立刻給你擦乾裹好,到底是在這樣的萬年雪淵,讓你受了風寒,有些燒,還暈了這麼久。”
“額,你確定我是風寒麼?我是不是兩頰燒紅,還耳根發燙?”幻焰問道。
瑾譽點頭,幻焰也只剩下無言了。她是赤果果地被美暈了。
瑾譽並不知道,在幻焰眼底,他不穿衣服的時候好看,穿衣服的時候也好看。尤其是在皚皚白雪裡,一襲飛揚的墨色玄袍,襯得他的膚色盈亮潤白,滿身的仙氣。幻焰跟在他身後走着走着,都會不自覺地想靠一靠那樣偉岸的肩膀,後背。
所以,瑾譽什麼時候停下來,幻焰根本不知道。所以,瑾譽只要一停下來,幻焰就一定會撞上瑾譽的後背。瑾譽總會敲她的頭,道,“想什麼呢,我跟你說的這些方法,都記下來沒有。我可不想,半個月之後,你再來殺我,還是一堆的黃瓜蘋果!”
幻焰低着頭,就是想不起來上一刻瑾譽說了什麼。
瑾譽無奈地說道,“罷了,罷了,今日就教到這裡。我們在這裡幾日了?”
幻焰想了想,數着手指道,“也有七日了。”
瑾譽點頭,記憶裡幻焰是很愛吃的,這回七日了滴水未進,竟然也不吵不鬧的。瑾譽思來想去,便道,“我教了你七日的劍術,你卻什麼也沒學會。我覺得心情不大好,所以我想要吃東西,所以你去對面山坡上採一些雪菇回來。”
“我一個人去麼?”幻焰問道。
瑾譽想雪魔都被他除掉了,這一代的小生靈對於幻焰這種程度的神女也不敢招惹,就算招惹了,幻焰也有必勝的把握,並沒有什麼不妥。他把幻焰支開了,他才能挖幾隻雪鼠出來,收拾乾淨了,一起燉雪菇,這湯的味道是極好的。他也不是不能陪幻焰去,他憂的是幻焰看見雪鼠的話,也就不肯吃了。
瑾譽遂說,“挖個雪菇也不會麼,那你還怎麼殺雪魔呢?”
瑾譽這一激,幻焰果然一拍胸脯,道,“廢話,挖個雪菇我怕什麼。我是怕我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這萬年雪淵之地,會不會生出什麼雪女之類的鬼魅之物,來與你相好,取你性命呢?”
瑾譽趕忙捂住幻焰的嘴,道,“不要亂說話。”因爲這個夢境被瑾譽改動了許多,所以瑾譽也有些怕幻焰會一語成箴,再生枝節。幻焰掰開瑾譽的手,說,“你膽子真小,不過就是個雪女,倘或真來了,就喊姐姐。姐姐耳朵好,就是在對面山頭而已,姐姐會飛回來救你的。”
瑾譽笑道,“那敢問姐姐,是擔心我被雪女you惑,還是被雪女奪了性命?”
幻焰冷哼了一聲,道,“倘或你果真喜好雪女,就跟她去好了。”幻焰說着走了兩步,自以爲暗罵得很小聲,風卻把她的話一字不差地捲到了瑾譽的耳畔,道,“看她敢不敢,姐姐不拔了她的皮,扔到油鍋裡刷一遍,炸成油條下酒。”
瑾譽看着幻焰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淡然失笑。然而,就在幻焰走後的不久,瑾譽的身後忽然陡升寒意,旋轉的風,旋轉起一陣曼妙的雪花飛舞。瑾譽沒有回身,只是一陣冰雪的香氣愈發清明地纏繞在空氣裡,慢慢貼近在瑾譽的耳畔,是女子的低吟淺唱。
幻焰從對面山坡採了許多雪菇,用雪漠洞裡的藤蔓編成的小籮筐揹着,慢慢地走回來,一路上還是滿心欣然地哼着小調的。等回到了雪漠洞的洞口,看見瑾譽已然堆好了篝火,還架了一口鍋,濃郁的湯在滾沸,香氣逼人。
因爲瑾譽的湯燉得太香,以至於幻焰沒有嗅到一絲別樣。幻焰走過去,瑾譽正在攪拌濃湯,她就湊上前去看了看,七日不曾飲食的飢腸此刻全都開始抗議。她擡着楚楚可憐的目光,巴巴地望着瑾譽,瑾譽便笑道,“放心吧,這個湯就是給你熬的。雪菇可採回來了?”
“我辦事,你放心。“幻焰說着,從籮筐裡翻出雪菇來,說,“你看,這一個個又白又大。”
瑾譽點頭,道,“去洗了吧?”
“我麼?”幻焰問道。
瑾譽還沒回答,雪漠洞裡忽然轉出一個藍衣姑娘,臉色白如學,唯有一雙脣紅得滲血一般,觸目驚心,卻美豔絕倫。
她看着幻焰,卻對着瑾譽道,“她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哪裡知道怎麼洗雪菇,才能夠保持雪菇的鮮美之味呢。還是我來吧,別辜負了墨郎一鍋好湯纔是。”那姑娘說着,步履嫋娜地轉過來,輕飄飄地便把幻焰手中的雪菇都拿了去,唯有幻焰還提着空落落的籮筐反應不過來,那人走進去了,又回頭道,“墨郎,前幾日那一身髒衣服,我已經洗盡烘乾了,晚上就可以穿了。”
她說着,便自己去洗雪菇了。幻焰慢慢醒轉過來,衝着瑾譽道,“我,我,我今日才知道你叫墨郎?”
“是她自己這樣叫我的。”瑾譽說道。
幻焰有些頹然,道,“是了,反正總比我叫你哎好聽。”
瑾譽便道,“可我也不叫墨郎阿。”
“說也奇怪,你一個雪魔,不是應該和那個姑娘一樣白衣飄飄麼,爲什麼偏偏喜好穿黑色呢?”幻焰不解說道。
“我原本也沒有特別喜歡什麼顏色,只是從前有個丫頭說我穿黑色好看。”瑾譽說道。
幻焰點頭,道,“黑色這樣沉悶的顏色,穿在你身上都會發光,確實好看。不過,我從前也和我的一個朋友說,他穿黑色好看。哦,就是太子啦,因爲黑色最顯瘦阿。如果別的顏色,我怕他駕馭不了,若是綠的套在他身上,那果真成了矮冬瓜。若是紅色或是白色的,那就是胖蘿蔔。若是黃色的,便成了醃蘿蔔,總而言之,還是黑色妥當。不過,被你把黑色這麼一穿,誰若再去穿黑色,也都是難看的了。”
瑾譽有些驚詫,張大了嘴巴,冷風灌進去,惹來一陣咳嗽。幻焰急忙忙地要過去替他拍背緩一緩,但她素來有些笨手笨腳的,自己被自己的裙裾絆倒,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雪漠洞裡的那個姑娘跑出來,姿態那麼綽約,一雙柔軟的手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她用她柔美白希的前額抵在他的下巴之下,恰巧嗅到她淡雅如茉的芬芳。
風扶起滿地的雪花,飛舞在幻焰的眼眸之中。她滿腹的妒火,彷彿要將這無垠的雪漠都燃燒殆盡。她從雪地裡爬起來的時候,竟然就那麼輕易地凝了一把劍在手中,這把術法之劍燃燒着猶如浴火鳳凰一般的光焰,照亮了大半個冬雪嶺。
反正瑾譽很雀躍,覺得這樣也甚好。
然而,幻焰卻果真是個沒有底氣的姑娘,劍終於是祭出來了,依然不怎麼會操縱。能把劍也大約是看準了幻焰四肢不協調,反過來操縱着幻焰,飛在這偌大的冬雪嶺之上,寒風瑟瑟吹得幻焰一陣一陣的尖叫。
瑾譽拂開趴在背上的雪女,飛身而去。瑾譽追到幻焰的時候,一手攬過她的纖纖細腰,一手握着她握劍的手,在半空揮舞起美麗的弧度,冬雪嶺白茫茫的上空,竟然也會被他們相握的劍氣劃出一道道彩色的流光,像飛舞漫天的綵帶。
瑾譽說道,“可見這幾日,我同你說的,你果真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的。”
幻焰笑了起來,彩光映着她的笑靨尤其的豔麗動人,瑾譽也被她笑得晃了神。這麼一晃神,幻焰便得意起來,道,“好看吧,我生的很好看吧。”幻焰一得意就要忘形,腳下一滑,翻了個身,從瑾譽懷中滑落。
瑾譽一驚,皺眉道,“用劍尖抵着雪地,彈跳起來。”
後來,幻焰的劍尖果然是抵在地上了,但是幻焰沒有彈跳起來,而是隨着劍一直深深地插入雪地深處,一種倒插蘿蔔的節奏。瑾譽又怒又急,又心疼又好笑地跟着她遁地而去。這萬年雪地地下的地洞完全就是冰河凍層,呵一口氣,牙齒都會結冰。
瑾譽追到幻焰的時候,幻焰幾乎要落到冰層上,瑾譽只好自己先飛下去,躺在冰層上給她做個鋪墊。瑾譽擡手施了個法,收了幻焰的劍,幻焰結結實實地落在瑾譽的身上之時,嘴巴對在瑾譽的嘴巴上。
但這個吻不怎麼美好,因爲幻焰方纔砸落下來的時候,一直在大叫,所以嘴巴凍僵了,牙齒硬邦邦地嗑在瑾譽溫熱柔軟的雙脣上,瑾譽痛得想殺人!瑾譽翻身過來的時候,看到幻焰滿臉的血,又發不起火來,心疼道,“你遁地而已,怎麼能把臉搞得滿是血。”
瑾譽說着,也覺得自己的脣齒裡有血液腥甜的味道。
幻焰因爲被瑾譽這麼一抱,暖和起來,嘴巴能動了,就含糊道,“那不是我的血,那是你的血阿。爲什麼你說話就不會被凍僵呢?”
瑾譽擡手一摸,果然自己也是滿嘴的血,是嘴脣被她的牙齒磕破了。瑾譽也是無言,良久後才悶聲道,“我是雪魔!怕什麼冷。”
“也對,”幻焰訥訥地說着,若有所思。
“可你是神族,自然有仙澤護體,怎麼會輕易就被凍到。你把仙澤收起來做什麼?”瑾譽又問。
幻焰被瑾譽這麼一說,纔想起來,趕忙釋放出仙澤護體,又道,“之前一直收着仙澤,是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後,就不敢出來見我了。後來,老是和你在一起,又沒到約定的期限,我若是先釋放出仙澤來,怕傷了你阿。這樣,我就勝之不武了。”
瑾譽聽幻焰說怕傷了自己,一肚子的怨氣瞬時便煙消雲散了。
瑾譽帶着幻焰重新回到雪漠洞的時候,那個賢惠的白衣姑娘已然布好了飯菜,點着柔和昏黃的燭光在等。幻焰驚覺於瑾譽的復原術,不過走了一段路,那張臉已經恢復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一般完美。
那白衣姑娘見了他,滿目欣喜地迎了出來,道,“妾,按着自己的喜好做了幾道小菜,墨郎快來嚐嚐看。妾還溫了一壺酒,晚些時候,妾來和墨郎小酌幾杯如何?”
瑾譽沒有回答那白衣姑娘,但那姑娘卻不知檢點地挽着瑾譽,裸露的宿兄若有似無地蹭在他的手臂上,真是恨不得除了那衣裳屏障,直接肌膚相親了。幻焰看得血脈膨脹,自然是沒好氣地問道,“我說,你誰阿?”
白衣姑娘冷笑道,“你是在問我麼?”
“不然,我問他麼?”幻焰白了白衣姑娘一眼。
白衣姑娘眉目一轉,顧盼流光,傲然道,“雪女伊媞。”
“你說你是誰?”幻焰驚呼道。
白衣姑娘走過來,逼視着幻焰道,“我是雪女,雪女你不知道麼?”白衣姑娘說着,忽然伸出手,手上的指甲立時變成尖刀,劃過幻焰美麗的臉頰,涌出的鮮血竟然燙傷了雪女。雪女痛得驚叫起來,道,“難道你是火神的後裔?”
幻焰便笑道,“你還不笨麼?”
“可是你那三腳貓的術法真的很丟火神的人。”雪女說着,撩起她的長髮,長髮宛如千萬條白蛇衝向幻焰,把幻焰緊緊地束縛住,無處可逃。幻焰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快被勒碎了,趁着自己還有一口氣,她別過臉去對着一直靜立而視的瑾譽道,“你怎麼不救我阿,因爲雪魔和雪女是一族的,所以你就偏幫她是不是阿?還是你被這小狐狸精給迷住了阿?”
瑾譽望着幻焰道,“你中氣還是很足的,其實不大需要我救你。”
“你!”幻焰怒吼了一聲,震得雪漠洞裡的溫泉水微微一震。
瑾譽卻走過去,走到雪女身邊去,擡手幾乎要觸及雪女的眉毛,卻又在半空停住,笑道,“你都眉毛很美,我很想摸一摸,但是我又怕壞了這種美感。”
幻焰聽了這樣的話,只覺得全身上下的怒氣都被喚起了,於是又很自然地祭出了那把劍來。幻焰對着瑾譽道,“你剛剛是說她的眉毛很漂亮是吧!”幻焰說完,用意念控制着那把劍直逼着雪女的臉而去,生生地挑下那兩道眉毛。
雪女痛得震怒,更加收緊了她的頭髮,幻焰被勒得面色發青。而雪女卻不肯善罷甘休,還將冷氣順着自己的頭髮送到幻焰身上,幻焰被刺骨的寒冷凍得發疼,就在意識幾乎渙散的時候,又聽見瑾譽說,“這頭髮也美!”
頭髮,頭髮,頭髮!幻焰一時間滿腦海的頭髮,她狠狠地瞪着眼睛,望着雪女的頭皮。她的劍果然將雪女的頭皮完完整整地給颳了下來,任憑雪女如何對抗逃竄,實在是抵擋不住幻焰的盛怒。
自然,纏着幻焰的頭髮,連根被幻焰的劍挑起後,便沒有任何作用。幻焰憎惡地扯開身上的殘發,擡手等着那柄劍回到手中。幻焰便執着劍,追着雪女打。事故的結尾是,雪女敗了,而且必須是慘敗,她果然如幻焰所說的被擰成幾把,炸成了油條。
瑾譽那一夜生生地沒敢靠近幻焰,只說了一句,道,“我這麼做,是爲了你好。我覺得你需要激發一下潛能,比我按部就班的教條模式,來得顯效。你看你現在用劍不是十分得心應手麼?”
瑾譽以爲幻焰會衝着自己發一頓火,然而幻焰卻沒有,只是悶悶不樂了一夜。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因爲吃到瑾譽親自爲她熬的糖粥藕,而心情大好。幻焰便拉着瑾譽,問道,“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我昨晚爲什麼那麼生氣呢?”
“嗯。”瑾譽應了一聲。
“我原本以爲我可能是因爲打不過雪女,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很生氣。”幻焰說着,看了看瑾譽,順手還揪了他幾縷頭髮在手裡玩,而後又說,“後來我覺得不是,我覺得你不救我,所以我很生氣。但是也還沒有生氣到要她碎屍萬段,我冒出要她碎屍萬段的這個念頭是在你說她眉毛漂亮以後產生的,所以,我覺得我可能……”
“可能什麼?”瑾譽有些迫不及待。
幻焰,嘆道,“可能和你處的日子久了,就覺得只有我可以欺侮你,別人都不可以欺侮你,這是對我的一種極大的不尊重,所以我其實想說的是……”
“是什麼?”瑾譽急切地問道。
幻焰又哀嘆了一口氣,嬌嗔道,“我和你一樣啦!”
瑾譽以爲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滿心歡喜得幾乎要飛入雲端,然而這一切卻是瑾譽想得美。因爲幻焰後來又補了一句道,“師父說過,我修爲太淺,不可與魔相處太久,否則我會被同化的。我從前就是不聽,現在看來,果然是我愚鈍!我被你同化了,我一定是入魔了,纔會這樣的。”
幻焰說着,哀愁地哭了起來。
瑾譽心底一陣失落,但還是見不得幻焰絲毫傷心,於是就把幻焰攬在肩上,拍着她的頭安慰道,“你放心,你放心,這不是入魔。這其實是一種病。”
幻焰聞言,抽抽鼻子,起來問道,“是病?什麼病?”
瑾譽清了清嗓子道,“放心啦,其實這種病,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就會好的。所以也沒必要太擔心了。”
“這,你這不是明擺着要拉我入魔族麼?”幻焰說道。
瑾譽搖頭,道,“誰說的,也不一定要入魔族的。我可以隨你去神族阿。”
“哎呀,這你就別想了。神族規條那麼多,一條比一條嚴苛。我在花神殿的日子度日如年,若不是還有太子那個玩伴,我早得抑鬱症,狂躁症,各種症了。但是說起來,也很久沒有見到太子殿下了,天君把他關在綺舞宮關了那麼久,不知道有沒有又胖起來了。”幻焰說着,十分感慨,又拉着瑾譽道,“你不知道,太子雖然高高在上,他其實也很孤單的。誰會願意被迫離開自己的母親呢,和我一樣。所以我特別能夠理解他,這樣說來,他發胖也有可能是抑鬱症所致。”
“額,絕對不會!”瑾譽回答得斬釘截鐵。
幻焰還是很頹然,想要說些別的什麼緩和一下心情,卻忽然覺得自己的小腹一陣刺痛,痛得她驚呼出聲,拉着瑾譽的衣袖道,“完了,一定是你說的這個病發作了!”
瑾譽驚道,“你怎麼了?”見她的手捂着小腹,遂道,“這裡疼麼?是不是剛剛被雪女給傷到了。”
幻焰搖搖頭,道,“一定是天譴!”幻焰說着,因爲劇痛,而挪了個位置,她方纔坐着的那個地方竟然嫣然一片血跡。幻焰驚道,“我什麼時候流過這麼多的血,一定是因爲我剛纔動了念想要同你回魔族的關係,所以遭了天譴了。你快跑,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了。”
幻焰說着,使勁推瑾譽,全然不顧瑾譽一臉尷尬的神色。瑾譽暗自腹誹道,從前那段記憶很純潔阿,怎麼會無端生出這麼一段來。瑾譽的腦海裡飛過無數的詞彙,卻沒有一個詞彙是合適一個成年男子來同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科普葵水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