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經意的一句話對我來說都別有深意，就像言靈一樣，令我滿心歡喜 <記念日>
——題記
爬了整個下午的山，在黃昏時分終於抵達橫絕山脈山頂，絕壓壁腳下。
橫絕山的高的確是只有爬過的人才能體會，正如此時，站在絕崖壁下，就已經產生一種與太陽並肩的錯覺，餘暉水平地投灑在光禿禿的黃褐色壁巖上，煦暖的溫度不如正午那麼灼人。
摩耶和她肩頭的亞撒齊齊九十度仰頭，微微張着嘴巴用驚歎的表情仰望垂直聳立在面前的絕崖壁，儘管把眼睛眯成一條縫以阻擋陽光的刺入，視線也還是無法觸及崖頂。
站在摩耶身旁，迪達拉側過頭捕捉到摩耶主僕一人一貓這孩子似的神態動作，自己都未察覺，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居然可以用“溫柔”來形容的笑，好似此刻黃昏的光芒。
“迪達拉。”蠍默默掃了被笑容吞噬的迪達拉一眼，瞳孔中幾分意外一閃而過，隨即語氣中都盪漾出些許笑意來，“看來當真只有你一個人能上去了。我和賴小摩留在這等你。”
“啊？”摩耶一聽，臉色驟然大變，低下頭來不敢確信地望向蠍。
蠍看向她：“不願意？”
“我……”猶豫中，她還是違心地搖搖頭，“怎麼會。”
話畢，她真的很想賞自己兩記拳頭，今天在山下蠍和她說的那句話必然不會是什麼良言。現在把自己一個人留在他身邊，這不是……
可是……
轉念一想，她又釋然了。怎麼會如此可笑地依賴起迪達拉來?有他在身邊的那種安全感是什麼時候開始錯誤萌發的？
要是蠍真的想要殺她，製成傀儡，迪達拉有又何理由救她？
——賴小摩啊賴小摩，不過才和他們相處一段時間，你怎的就把他們是什麼人，本性如何給忘了？你以爲現在你身處的集體是木葉七班？
“話是這麼說，不過啊蠍旦那，這樣一個人上去挺無聊的。”就在摩耶開始醞釀視死如歸，大不了死了還有一絲希望再穿回去做她的高中生的此類想法時。迪達拉桀驁的聲線將她的注意力給拉回了現實。她微顯驚訝地將目光跟上他的動作，只見他一邊把手探進腰間的粘土袋裡，一邊對蠍道：“我把賴小摩一起弄上去，聽那委託任務的女人說這‘苶荼’在採摘的時候風險很大，只要一個不留神把它的莖葉給劃破了，那滲出的汁液接觸到皮膚，可會沒命的！嗯。”
說話間，他那掌心的大嘴把黏土吞了進去，發出細微的咀嚼聲，不過一會兒，一隻成型的黏土鳥就從手嘴裡蹦出來。迪達拉低頭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層，像是在自我陶醉自己的藝術。然後將其往地上一扔，雙手放到胸前飛快地結印，黏土鳥立刻爆長爲能承載兩個人的大小。
摩耶呆呆地盯着他，心頭萌生了一絲希望——他要帶上她？
“哼，你小子想讓他做替死鬼？”蠍冷哼一聲，用目光指了指摩耶。
摩耶一怔，沒能理解蠍的話。
迪達拉咧開嘴角，笑容活像一個在世惡魔，“旦那真瞭解我啊，這麼危險的事，又不藝術，我幹嗎拿命去賭啊？嗯。”說着，他轉身朝摩耶走來，“走吧賴小摩，藥由你來採。”
剛剛燃起的希望像是被一瓢水澆滅，涼透心底。摩耶一動不動地盯着迪達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把頭深深埋進脖頸，臉色翻白，卻不做任何表情。
“別愣着，快上來。嗯。”一翻身站到黏土鳥寬闊的背上，迪達拉扭過頭催促起摩耶來。
時間像是定格了幾秒，在蠍以爲摩耶會選擇留下時，她擡起頭，小跑到黏土鳥身旁，略顯笨拙地爬上鳥背。
“……嗯。”
幾道羽翼的拍打聲響起，橙黃色的天空背景下，純白色的黏土鳥振翅直衝雲霄。
摩耶蹲在大鳥的尾巴前一點，埋下頭不再說一句話。抓着鳥背的手因不適應垂直與地面的仰沖和高快的速度而瑟瑟發抖。烏黑亮滑地馬尾隨着她低頭的動作滑落到身前，擋住她白皙的側臉。
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當真是恐懼的。她不想死，可是在這個世界，死活不容她決定。
不過，只要採摘“苶荼”的時候多加小心，不要割破莖葉，也不會有事啊。她安慰自己。可是心情卻無法好起來——對於迪達拉剛纔那些話，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理由安慰自己。
她在他眼裡，原來是這麼一個位置。
關鍵時候可以用來做替死鬼。
她怎麼會那麼白癡居然無意地期望從他身上獲得安全感？早知道，他是個危險的角色，潛移默化間，怎麼開始信任起他來了？
突然，一雙大手蓋到她的肩上，她一擡頭，只見迪達拉正滿臉輕鬆的彎着身子站在她面前，她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一用力連提帶拖地拖到大鳥的背心，他敏捷地轉過身，雙手從身後摁住她的肩。
“很怕啊？”磁性十足的嗓音從摩耶的耳後飄來。
她倉促地搖搖頭：“迪老大要我死，是我的榮幸。”違心地說着奉承話，摩耶自己都搞不清楚這是在諷刺迪達拉還是又找出一個理由安慰自己。
“欸？”望着眼前才高及自己下頜的腦袋，迪達拉一蹙眉心，突然大笑，“哈哈，賴小摩，你在對我剛纔的話耿耿於懷？嗯。”
“……哪有的事。”
“聽到我要讓你做替死鬼，生氣啦？”迪達拉的笑意越來越濃。
摩耶聳了聳鼻子，真的不想再和他搭話，但還是懶懶地動了動嘴：“……哪有的事。”
“騙我，真生氣了？嗯。”
“……哪有的事。”
“哈哈……你賭氣的樣子還蠻可愛的啊？以前怎麼就不見你敢發脾氣呢？現在想着沒準要死了膽大了？嗯。”
“……哪有的事。”
“好了別生氣了。”
“……哪有的事。”
“就算死了，你也能成爲曉的烈士級人物啊怕什麼呢！”
“哪有的事。”
“我數三二一，不準生氣了啊。嗯。”
“哪有……”
“賴小摩！你再重複這四個字信不信今天我真叫你採‘苶荼’！”迪達拉終於忍無可忍，剛纔倒是有幾分逗樂的興趣，現在越來越感覺自己像是在唱獨角戲，於是變臉比變天還快，剛纔還晴空萬里的俊美面龐立馬變得鐵青。蓋在摩耶兩肩上的大手不覺一用力，幾乎是捏起掌下那清瘦的肩膀來。把被他的手逼得縮到摩耶鎖骨邊的亞撒刺激得面露兇光。
“哪……嘶——”摩耶的撲克臉被疼痛刺激得終於有了幾分生氣，肩上的蠻力把她疼得眉心打結，突然，她雙眸一閃，一副驚醒的樣子，努力扭回頭來看迪達拉，“剛纔那話什麼意思？”
不知不覺已經抵達了絕崖壁頂峰，黏土鳥調整了飛行方向，水平飛上崖頂這塊綠草叢生的一射之地。在一棵蒼勁的古樹下着陸，迪達拉吹眉瞪眼地一把拎起摩耶的衣領跳下鳥背，兩人腳尖剛剛踩上草叢，他熟稔地結了一個印，白色的大鳥便“嘭”一聲消失。
“迪……”
“老老實實在樹下等着。嗯。”飛快打斷摩耶的話，迪達拉把手從她衣領上鬆開，轉身向十多米外那片所生長綠色植物相對粗壯的平地走去。
摩耶像一尊雕塑般僵在原地，靜靜望着那個少年在黃昏下金髮黑袍的背影。看夕陽的餘暉爲他勾勒出一個清瘦卻傲然挺立的金色剪影。
他……不是說叫她採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