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麼說的?”
雖然灰狼傭兵團受到夜襲,在黑暗中源源不斷涌出的黑火教徒與敵對傭兵的夾擊之下,他們不得不放棄營地向南撤退。但‘鬃狼’馬卡羅仍舊臨危不亂,沉着冷靜地指揮撤退,並且還能在途中將自己的人整合起來,重新形成戰鬥力。單單憑藉這一點,在這個時代他就可以堪稱一代名將。
在森林中——
他一如往常地與布加在一起,穿着一襲火紅色的軍服——這套制服沿用於先王時代的禁衛軍騎兵制服,馬卡羅曾任禁衛軍騎兵隊長,這套裝束從那時起就一直是他的標誌——只是因爲受迫害離開軍隊之後,軍服就不再能看到肩章、穗帶與徽記了而已。
他按着自己的劍——35式騎兵劍的指揮官專用型,這種劍放在過去遊戲中是30-40級劍士最受歡迎的武器,當然並不是說它有多強,但往往大衆武器要滿足一點的是——性價比一定很高。這種劍可以說是三十級左右‘黃銅’以下標籤的魔法長劍中屬性最好的一款,市面上流通的數量又足夠多,因此才風靡一時。
不過此刻的馬卡羅並沒有因爲強敵來襲而顯得憂慮,相反,他的眉毛微微擡起,臉上的表情是一片平靜。只有當聽到尤拉的話時,眉毛才微微一掀,如此問道。
看到尤拉點點頭,馬卡羅纔回頭問布加道:“向東,看來那個叫做布蘭多的年輕人胸有成竹啊。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等等,”雷迪急匆匆地打斷他——這個白髮年輕人雖然是傭兵團的人,但自由度卻相比其他人高得多。否則一般人,可不敢這麼插嘴:“團長,我們的對手可是牧樹人!我們不先撤退,再尋求更周全的計劃?我想它們既然這麼大張旗鼓,想必一定是有備而來,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和他們交戰,豈不是正合了對方的意。”
他的話又急又衝,但馬卡羅與布加都習慣了這個年輕人的性格,因此也不以爲意。倒是雷迪馬上又想起什麼,急忙問道:“對了艾柯還在鎮上,他會不會不安全?”
馬卡羅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點點頭:“你說得不錯,雷迪,但也沒人能夠確保灰狼傭兵團撤回夏布利就會安全。”他看到尤拉低下頭,心知這個女孩是在擔心心上人,嘆了一口氣:“事實上我和副團長早已料到康納德可能沒這麼簡單,不過既然我們敢將他引到這裡來,也有準備。艾柯……我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不過他留在鎮上也好,卡伯特在那裡保護他,你們放心好了。”
布加在一邊聽了一語不發,只是這個身材高大的劍術大師怔了怔,忽然向一面的森林擡起頭——那個方向馬上出現一團刺眼的閃光,接下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從森林後面傳來。在場的人臉色一變,雷迪剛要開口說什麼,傭兵中就有人驚呼道:
“第七絃,雷鳴之音!”
“茜遇到麻煩了!”
布加‘咔’一聲取下背後的巨劍,但他馬上又鬆開手,面色凝重地盯着那個方向:“戰鬥已經結束了。”
“茜她……”尤拉麪色一白。
“我去救她!”雷迪好像是這會才反應過來,馬上拔出長劍就想要向那個方向衝出去。但馬卡羅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讓這個年輕人動彈不得。
“停下。”
“團長……?”
馬卡羅一語不發,而是第一次皺起眉頭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個方向的森林,不消片刻,樹林裡就出現了影影憧憧的人影。遠處又響起一兩聲慘叫,像是人類還是什麼別的野獸臨時的哀嚎——處於森林邊緣的傭兵們很快就倒吸着冷氣紛紛後退。
因爲南方,西南方的林子裡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火教徒,他們前進時腳上與手上沉重的鎖鏈摩擦着地面、掃過灌木,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顯得靜謐的林中,格外詭異。
北面只是佯攻,敵人埋伏在南面——
所有人此刻腦子裡都閃過這個清晰的念頭,可惜反應過來似乎已經晚了一些。兩支分隊,茜和羅洛爾明顯已經遭遇了失敗,但這些傭兵們來不及爲自己同伴的逝去感到悲傷,因爲現在他們自己也身處同樣的危險中。這些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略微一看就明白對方的數目至少是自己的三倍以上。
雷迪嚥了一口唾沫,他雖然並不怕死,可面對這樣的情況依舊感到窒息。
而一邊的尤拉雖然目不能視,但也明白當下的處境有多危險。
“康納德。”
布加開口道,聲音低沉而有力。
“哦?”森林中立刻迴應來一個輕浮的聲音,聽聲音還是一個年輕人:“布加先生你認識我,但我是該叫你十字手布加呢,還是稱呼你蘭託尼蘭公爵或是盧恩大公的親衛隊長?”
一石激起千層浪,灰狼傭兵團的成員都忍不住一怔,回頭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副團長,他們雖然心中並不相信對方的話,不過人總是難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的。倒是布加與馬卡羅波瀾不驚,後者伸出一隻手攔住布加,同時接口道:“沒想到‘紙牌’傭兵團竟然與臭名昭著的牧樹人混在一起,傳出去一定不大好聽?”
森林中立刻沉默下去。
知道黑火教徒的人不少,可知道黑火教徒與牧樹人有聯繫的人卻不多。那個叫做康納德的年輕人顯然沒料到馬卡羅知道得這麼詳細,他停了一下,才重新開口譏諷道:“不愧是過去的狡狐,知道得不少。”
果然。
馬卡羅皺了皺眉頭,事實上他也是在確認布蘭多的話。不過他到不擔心會因此而影響士氣,傭兵與大多數正規軍人都不一樣,他們本來就是一羣亡命之徒,對於生死往往沒有一般人那麼看重。正因此在沃恩德,熟練的傭兵雖然在個人實力、裝備與紀律上往往都比不上正規軍,可依舊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好吧,馬卡羅先生。”康納德又笑眯眯地說道:“其實我是專程來向你確認,盧恩大公的唯一一個子嗣,現在是不是與你在一起?”
灰狼傭兵團的成員們又是一呆,他們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團長——怎麼又扯出一個公爵了。那在他們眼中可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馬卡羅哂然一笑:“笑話,且不說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而且就算知道,你認爲作爲敵對的雙方我有義務回答你任何問題?”他忍不住譏諷道。
但森林中那個年輕人卻搖搖頭:“話不是這麼說的,難道你忍心看着這麼多跟了你十多年的老部下就這麼死在這裡?”但他馬上又點頭:“也對,畢竟與你原本的身份比起來,他們也算不得什麼。爲了你的使命,拋棄這些炮灰,也是應該的事情。”
布加冷哼一聲。
“好了,康納德。大家都是傭兵,你以爲這些挑撥的話能對我們傭兵造成任何影響嗎?”馬卡羅搖頭:“還不如你有什麼本事,拿出來試一試。對於我們這個職業來說,最壞的情況莫過於一個死字,也算不得什麼。”
‘鬃狼’的話在傭兵中引起一片低笑聲,正是如此,他們這一類人早就看開了生死,像是康納德這麼扭扭捏捏地開戰前還要遊說半天,在他們看來是極爲可笑的事情。傭兵有傭兵的行事準則,他們對於一個集體的忠誠的根源與正規軍人截然不同,因此對方的挑撥離間在他們看來就是可笑而已。
好像是爲了代表他們心中所想一樣,傭兵們紛紛拔劍而出準備戰鬥,森林中立刻響起一片金屬交錯之聲。
……
而另一邊,遮住星光的幽暗的林地之間。
“該死的老東西,”名叫康納德的年輕人臉色陰沉地咒罵了一句,他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腳邊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紅髮少女,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馬卡羅這個老狐狸,果然不好對付。可惜我們的目標不是他,否則我才懶得和這王黨的死硬派說這麼多廢話。”
“其實明知道對方不會說出來,不如直接殺上去就好了。”年輕人身邊一個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色長袍之下的人用低沉的聲音建了一句言,此人擡起手時可以看到袖口處有兩條紅邊。若是布蘭多在此看到這個特徵,估計會馬上掉頭就走——這是黑火教徒的下級神官,比起高階教徒來,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本來是可以。可是灰狼傭兵團現在還有兩隊人去向不明,可不能掉以輕心,馬卡羅這傢伙可是以狡猾聞名的。”年輕人陰沉着臉說道,他敲打了一下身邊的樹幹:“這傢伙在夏布利鎮留下一隊人,還有那個叫做艾柯年輕人,戲作得像是真的一樣,不過我怎麼想都覺得是用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的‘殼’。”
“假戲真做也不一定。”那個黑火教徒答道。
“你放心,爲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留了一個黃金中級的劍手在那邊,那個卡伯特雖然隱藏了實力,但他的真實水平也不過如此。”
“那你還有什麼擔心的,使者先生?”
康納德輕蔑地哼了一聲,蹲下去一把抓住那個女孩子淺紅色的長髮,將她的頭扯起來。鮮血立刻從少女白皙的額頭沿着她的面頰流下去,茜痛得輕輕哼了一聲,她半眯着被血痂糊住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面前是誰——但年輕人一用力,她立刻痛苦得整個身體都蜷曲起來。
“嗚——”
年輕人獰笑道:“當然是灰狼傭兵團走失的另一隊人,雖然說那一隊十二個傭兵,一個自稱是商人的年輕人,還有兩個女人,說起來是半途加入灰狼傭兵團的。可是這種程度的謊言,我怎麼會相信,馬卡羅一定早有安排,不過我撬不開他的口,他也不能保證這個傭兵團人人都和他一眼硬氣。”
“是嗎,”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孩,問道:“小姑娘。”
茜似乎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咬了咬牙,向一邊別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