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搓衣板

看到門外那換了身華麗衣衫的江葦青,院子裡原還在勸着雷寅雙的衆人,忽然就全都沒聲兒了。

板牙跟說故事一樣說着小兔甥舅相認時,連三姐在內,一個個都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小兔便是身份再怎麼變,他這個人沒變,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小兔。直到這一身貴氣的小兔出現在他們眼前。

剛來時,江葦青穿的都是板牙的舊衣裳,他也從不挑撿。倒是雷寅雙,出於自己的惡趣味,總給他找着些跟她一模一樣的衣裳去打扮他。只是,哪怕他穿的是板牙的舊衣裳,哪怕那些衣裳不過是家織土布所制,上了他的身,便總有幾分跟常人不太一樣的地方。如今他換上這一身繡着松鶴團紋的絳色錦衣,那種不一樣的感覺,頓時變得更加清晰起來。三姐等人這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小兔,果然如雷寅雙所說的那樣,再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小兔了……

朝夕相處了三年有餘,江葦青豈能看不出這些小夥伴們眼神的變化。他忍不住以手背擦過鼻尖,帶着種說不清的尷尬,清了清嗓子,對着三姐叫了聲:“三姐。”

三姐那細長的鳳眼微微一眯,卻是立時就明白了雷寅雙此時的感受。她冷哼一聲,習慣性的嘲諷纔剛到嘴邊,卻忽聽得身後門拴一響,雷寅雙竟開了門。

雷寅雙猛地伸出頭,指着擡腳要進院裡來的江葦青喝道:“站住!”

江葦青一怔,趕緊將那隻擡起的腳又縮回到門檻外去。

雷寅雙瞪着他又喝道:“我爹他們呢?!”

江葦青老實答道:“還在跟……”他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天啓帝了。不管是叫“舅舅”還是叫“陛下”,只想想就知道,肯定又得叫小老虎想起剛纔所受的那一場委屈,以及他騙她的事來,“跟……他,還在說着話。”他含混道。

雷寅雙冷笑一聲,道:“你那個舅舅準備什麼時候把我們拿下大獄去?!”

李健等人一驚,不由全都扭頭看向雷寅雙。

雷寅雙又是冷笑一聲,指着仍站在大門兩邊的那些武士道:“你們真當他們是來給我們看門的怎的?!雖說刺客抓住了,可誰又能說,我們這些人就沒個嫌疑?!”

這麼說着,她忽然就想起那年夏天,她跟小兔在這院子裡乘涼時,把關係着自家安危的最大秘密告訴他的事來。

——偏這人竟一直瞞着自己他的身世。比起鴨腳巷的秘密來,他的那一點秘密又算得什麼?!可見他從來就沒有信過她。若是他對她,有她對他一半的信任,他也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小老虎越想越生氣,覺得自己的掏心掏肺全都餵了狗了。而且,雖然天啓帝對她爹的身份很是驚訝,可顯然他對姚爺的身份是早就心裡有數的,所以當姚爺出來時,他才那麼平靜地招呼着他……

雷寅雙的腦洞一開,頓時就認定,定然是江葦青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將鴨腳巷的秘密出賣給他那個皇帝舅舅了。

一時間,她是又悔又恨又怕,那眼圈忍不住就又紅了。她怒氣衝衝地衝過去,猛地當胸推了江葦青一把,將他從臺階上推了下去,回手就關了門,又拴上門拴,回頭看着三姐等人,帶着哭腔道:“是我害了大家,我就不該把他從河裡撈上來……”

門外的江葦青聽到她那濃濃的鼻音,頓時心頭一慌,趕緊又跑上臺階來拍着門,對着門內叫道:“雙雙,你信我,我沒跟我舅舅說那些事,我就只說了我這些年的遭遇,你跟我說的那些話我再沒告訴過人!”

這倒是實話,他確實沒有跟天啓帝說過鴨腳巷衆人的身份。雖說他生在戰爭末年,且又重生了一世,可到底是自幼錦衣玉食,對當年他舅舅的事他所知都不多,對應天軍的事知道的就更少了。雖然他猜到姚爺和雷爹在應天軍裡應該是有點地位的,卻怎麼想都覺得,他舅舅應該不可能認得應天軍裡所有的人——他卻是再沒想到,天啓帝不僅認得這二位,其實細說起來,他跟這二人還算得是交情非淺。

這事卻是要從當年天啓皇帝起事時說起了。

當年天啓帝起義軍造反時,應天軍已經興兵快三年時間了。義軍起兵之初,天啓軍曾遭遇韃子的猛烈進攻,好幾回都是應天軍派兵支援,才叫他們這支新興的義軍免於全軍覆滅的下場。而其中大半的救援,便是由那纔剛十七八歲的鐵將軍雷鐵山帶的隊。後來更是有一段時間,兩家關係緊密,姚爺甚至曾不藏私地幫他出過許多改建軍隊、建設地方的主意。天啓帝之所以能成長爲一代帝王,其實姚爺也算是功不可沒的。

而且,比起大字不識一個的應天皇帝,出身大戶的天啓帝,跟那讀書人出身的姚爺也更有話題。只是,叫天啓帝沒想到的是,當他露出招攬之意時,姚爺卻是毫不猶豫地給拒絕了。

話說那應天皇帝原不過是個市井小民,因有着一把非同一般的蠻力而被鄉人稱作“大力雷神”。其性情爲人果然跟雷寅雙很像,這父女倆,都是那種雖有點小聰明,卻是能不動腦子就懶怠動腦子的大咧咧性情,且遇事時還容易衝動。這種人,雖然很有人緣,卻並不是個很好的領袖人物。所以當年天啓帝跟應天皇帝認識後,哪怕天啓軍的實力遠不如應天軍,他也從來沒把這應天皇帝當個對手看待過。而叫天啓帝嫉妒的是,明明這應天皇帝不是個好領袖,他手下卻有着許多真正的能人,比如那“鬼師”姚長生,比如他收養的孤兒“鐵將軍”雷鐵山。

龍川兵敗後,他曾趁亂收容了許多應天軍的殘餘。正是因爲如此,才叫他從當年三家最弱的一個,一下子成長爲能跟大龍軍一較高下的勢力。而更叫天啓帝意外的是,明明因不聽姚爺勸阻才導致全軍覆沒的應天皇帝,卻仍是擁有手下人無與倫比的忠心。便是那一場災禍全都是應天皇帝自己作死,那些殘軍在投效於天啓軍時,卻都提了一個要求:爲應天皇帝報仇。

所以,當天啓帝猜到雷寅雙是應天皇帝的血脈後,驚得後脖頸很是涼了一涼,直到發現她原來是個女孩,那提着的心才略放下一些。

但,便如雷寅雙指出的那樣,其實他心裡並沒有完全放心,所以纔會派人早早看牢了鴨腳巷,便是這會兒他把人帶走去“敘舊”,仍是留了足夠的人手看着三家的家眷。

天啓帝跟姚爺等人去“敘舊”時,卻是故意帶上了江葦青。以他們救助他外甥爲契機,雙方一陣明裡暗裡的試探,又都於話語下悄悄放出各自的意思——姚爺等人的意思,是他們只想做個平靜的小民;天啓帝的意思卻是希望他們能爲大興朝廷出力。

雙方角力時,江葦青想着雷寅雙應該會擔心這邊“敘舊”的結果,便先行告退了出來。正好天啓帝也有點不耐煩跟姚爺等人打太極了,便點頭放他出來,他這才跑來雷家,卻是吃了個閉門羹。

江葦青敲着門,回頭看看左右兩個“門神”,壓低聲音湊到門縫處,對背靠在門上的雷寅雙道:“雙雙,你把門開開,讓我進去。你不想知道姚爺爺和咱爹都跟我舅舅說了什麼嗎?”

那一聲“咱爹”,叫得雷寅雙又惱了起來,扭頭隔着門縫喝道:“誰是你爹?!京城那個侯爺纔是你爹!”

門外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後江葦青貼着門縫低聲道:“你覺得,他真像我爹嗎?若是你不見了,你覺得咱爹……你爹,會怎麼做?”又冷笑道,“姚爺爺和王爹爹,他們又會怎麼做?那位可是我舅舅呢,若真有一個是有心想要找我的,只怕我早就被找回去了。”

都說“外甥像舅”,就冷情這一點來說,江葦青和他舅舅極是相似,所以便是在報出名字後,他舅舅果然是動了真情的,江葦青心裡也清楚得很,在他舅舅眼裡,這親情是絕不能干擾到政務的。所以其實他很理解,在尋找他時,天啓帝爲什麼只是依慣例,給各州各縣下達公文,廣貼告示,卻並不是張貼那會驚動天下的皇榜。

但此時,爲了能勾動雷寅雙那一向地過剩的同情心,他寧願把他舅舅給說得如此不堪……

他自是不知道,他拿他舅舅做文章的時候,他舅舅也在拿他做着文章。試探了這麼久,天啓帝也懶得再繞着圈子說話了,便直接提出叫鴨腳巷的三家人跟他進京,由他給安排相應的官職。三家人頓時就都愣住了。不等三家家主反應過來,天啓帝那裡又笑眯眯地轉了話題,說着雷寅雙這模樣性情,竟跟她爹生得一模一樣,看着叫他甚是懷念;又說起他那唯一的外甥似乎挺中意這“雷家姑娘”的——他刻意加重着這幾個字——總不好這麼生生拆散了這小倆口,他可是十分期待着兩家能成爲親戚等等等等……

三家家主沒一個是笨的,自然能夠聽得懂天啓帝話底暗藏的意思——無非是他知道了小老虎的身世,但他們若不欲公開,他也不會公開承認她的身世。而且,他還暗示着,將來他會同意讓江葦青娶雷寅雙爲妻,給雷寅雙以一重身份的保護。至於他們幾個,他卻是不放心他們留在他的視野以外的,便是他們幾個不想爲朝廷所用,也請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再說回鴨腳巷內。

江葦青打着苦情牌時,雷寅雙雖然有點心軟,可想着他的欺騙,她就再難原諒於他。可板牙和小靜還有三姐卻因着她的提醒,而替自家父親和爺爺擔心起來,此時都巴巴地望着她。

雷寅雙咬了咬牙,只好氣憤地拉開了門拴。

“雙雙。”

江葦青立時叫了她一聲。

於是雷寅雙忽然又意識到一件事,似乎從一開始起,除非她壓着他叫她“姐姐”,他竟一直都是叫着她“雙雙”的——頓時,雷寅雙的眼裡又開始冒火了。

可三姐已經迎了上來,正問着小兔,不,江葦青,客棧裡的事,倒叫她不好這麼當衆發作了那人。於是她冷哼一聲,甩着馬尾辮子便回了她的屋,又重重甩上門,插了門拴,撲到牀上扯着枕頭就是一陣摔摔打打地發泄。

等她想起這枕頭還是小兔親手給她做的時,不由看着那枕頭一陣發怔。

因她愛用軟枕頭,可窮人家裡用不起綿花來塞枕頭,而那蘆花只用個幾次就全都被壓扁了,小兔便想着辦法從藥鋪子里弄來一些藥渣子,然後從中仔細挑出那些決明子來,又是清洗又是曬乾的,足足攢了一年多,才終於給她填了這麼個決明子的枕頭……

看着這枕頭,想着他所費的心思,似乎他的那點欺騙又有點算不得什麼了……

等意識到自己的動搖,雷寅雙立時又惱了。小兔常說她待人心太軟,看來果然是的!

她生着氣時,外面江葦青已經簡略地跟衆人說了客棧裡的事,又安撫着衆人不會有事,然後向着大家行了個大揖,道歉道:“情不得已才瞞了大家。”

三姐可不是個容易原諒人的,只沉着一張臉沒吱聲。小靜看看三姐,再看看板牙臉上的擦傷,也沒吱聲。胖叔抱着胳膊不知在想什麼,最後還是李健開了口,問着他:“你……叫江逸?”

江葦青頓了頓,道:“請叫我葦青。這是我母親給我起的字。”——雖然他的名字是天啓帝給起的,可前世起,他就不愛用他的名字,只用着他母親留給他的字。

李健點點頭,問着江葦青道:“就是說,你要跟……你舅舅,回京城了?”

江葦青卻是沒答他的話,而是回頭看了看那房門緊閉的東廂,衝着李健等人彎腰又行了一禮,道:“我有話要跟雙雙說,想請幾位行個方便……”

等雷寅雙所住的東廂門上響起扣門聲時,她才注意到,外面不知何時竟變得十分安靜。

江葦青又敲了敲門,對着門內道:“雙雙,開門。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想解釋給你聽……”

“走開,誰要聽你的解釋!”

雷寅雙回手就將那枕頭砸到了門上。偏那枕頭柔軟無力,便是已經準準的砸在了門上,卻是沒個聲響,叫雷寅雙覺得很不過癮,便拿起桌上的一隻竹筆筒又要扔過去。可臨鬆手的那一刻,她看着那竹筒上用燒紅的鐵條烙成的小貓,不禁又發起怔來。

這也是江葦青給她做的。有一次雷爹有事外出,他倆去鐵匠鋪子給雷爹看門時,她無意中提到可以拿燒紅的鐵條在木頭等物上作畫的事,然後沒多久,小兔就送了她這麼一隻竹筆筒。當時她就注意到,小兔的手指手背上被燙出好幾個水泡來……

她咬咬脣,到底沒捨得把那竹筆筒扔出去。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便是江葦青的一聲輕嘆。

雷寅雙疑惑地擰了擰眉,隔着窗戶看出去時,這才發現,外面天色已經全暗了下來。她下了牀,走到門外,隔着那已經稀疏的門縫往外看去。便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面終究要比屋裡光線好一些。這般一看出去,她竟沒能看到一個人影。她正疑惑着,忽然就聽到江葦青的聲音從下方傳進門裡。她嚇了一跳,順着門縫往下看去,這纔看到,江葦青背靠着她的門,正那麼席地而坐。

“我出身沒多久我娘就死了,”江葦青將頭靠在門上,看着那愈發昏暗的天色,喃喃說着那從不曾跟人說起過的過往,“自小,我周圍圍着的,便只有一些丫環婆子和小廝,家裡從老太太起,到我父親,雖然一個個表面都裝着很關心我的模樣,可我總感覺他們都寧願我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纔好。從我記事起,我就不記得他們當中有誰抱過我。唯一抱過我的,除了我外祖母和我舅舅外,就只有大表哥了……哦,他已經病故了……”

雷寅雙知道,他說的應該是先太子了。

“小的時候還沒感覺我這情況有什麼不對,”江葦青又道,“直到我注意到,我父親對我哥……”他搖頭苦笑了一下,“直到現在,我還總習慣叫他哥哥。那時候,全家人都當我是紙糊的一般,輕易沒人願意進我的院子,也只有他會時不時來陪陪我。我一直以爲,我父親就是那種不苟言笑的人,直到我發現,他對江承平和對我不一樣。他對我,是一種敬而遠之,他對江承平,纔是一種真正的父子親暱。小時候,我因着那點嫉妒,對江承平做過很多惡作劇,所以京裡才總傳着我稟性暴戾。不過想來,那時候我大概也真是暴戾的吧。再後來,我才漸漸的發現,我對江承平的那些惡作劇,許多竟是他有意誤導我去做的。就拿那年王爹爹說,我放毒蛇去咬他,結果咬到我自己的事來說。其實一開始是他跟我說,毒蛇未必會咬人的,然後又拿話激着我跟他打賭。我拉着他打賭時,他卻又怎麼都不肯跟我打賭了。那時候的我真傻,竟當着人硬逼着他跟我打賭。我哪裡知道,他的手指上是抹了蛇藥的,所以蛇沒咬他,卻咬了我。事後,我跟人說是他故意引誘我時,連我外祖母都不信,只糊弄着我說,這事不怪我……”

他嘆了口氣,低頭看看擱在膝上的雙手,道:“我之所以會被拐,也因爲他那差不多的手法。偏我笨到什麼都沒看出來。他說我不能什麼人都不帶就溜出去玩,我便偏要那樣,結果果然遭了黑手……”

他停下,思考着怎麼告訴她曾經歷過完全不同的另一世時,那門內,順着門蹲下去的雷寅雙則忍不住又開起了“腦洞”,道:“那,你是怎麼發現是他下的黑手的?是聽那些人販子說的嗎?”

聽着她的聲音就在他腦後,江葦青精神一振,忽地側身靠在門上,隔着門縫看着她道:“我再不會騙你了,我會把事情始末全都告訴你,哪怕你覺得我像是在編故事……”

門裡一片黑暗,叫他什麼都看不到。

而叫江葦青沒想到的是,原已經被他的話勾動同情心的雷寅雙聽他舊事重提,那惱火立時就竄上了腦門。

她忽地站起身,用力在門上拍了一記,怒道:“當我稀罕你怎的?!你愛騙誰騙誰去!”彷彿覺得那一下還不夠她泄憤的,她又用力在門上拍了一記,吼道:“走走走,你給我走遠些,我再不要看到你了!”說完,便氣呼呼地又坐回了牀邊上,再不搭理江葦青了。

江葦青連叫了好幾聲,她都沒理他,甚至乾脆拉過被子蒙了腦袋。

可她天生就怕熱,只捂了一會兒就受不住熱,便又揭了被子。

直到這時她才忽然發現,門外竟好像有一陣子沒聲音了。

她走到門邊,隔着門縫往外看了看。天光下,門外竟沒人了。想着他竟真這麼走了,雷寅雙不禁又是一陣火冒三丈。她“譁”地一拉門拴,打開門的瞬間,忽然就看到,那朦朧的星光下,她家小院當中跪着個人。

那人膝蓋下,墊着個眼熟的長條形物體。

見她出來,江葦青苦着張臉挪動了一下生疼的膝蓋,道:“你答應過我的,萬一我真有什麼事情惹你生氣了,只要我跪過搓板,你就再不生氣的。”

雷寅雙這才發現,原來他膝蓋下面墊着的,竟真是塊搓板——這搓板跟那些筆筒等物一樣,還都是她動了動嘴之後,由小兔親手做出來的。

“你……”雷寅雙一陣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你媳婦兒,你給我跪什麼搓板!”

她一把拉起他,卻是忽然就發現,她好像沒那麼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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