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定,今天是新招錄飛行員報到的日子,航校新招錄飛行員臨時駐地,一羣通過考覈的人正領着物資,亦或者三五成羣圍在一起高興地聊着天。
報到點上,負責報到的兩名地勤人員在清點完手上的協議,又覈對了一下手中的名單後,站起身準備離開,卻不想,一隻手直接打在了其中一名戰士的肩膀上。
這名戰士轉頭一看,看到來人赫然就是張正,立馬立正衝着張正敬了一禮,朗聲彙報道:“報告隊長,卑職孫進,正在進行新招錄飛行員報到工作,請訓示!”
“稍息!”張正衝着孫進二人回了一禮,示意他們二人放鬆後問二人道:“報到的情況怎麼樣?”
二人對視了一眼,軍看到了兩人眼中的喜色,畢竟這裡招錄的是飛行員,待遇要比普通士兵好太多,更何況,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全社會招募,因此合格的人也有不少,總體來說,這次招募還是比較成功的。
“報告隊長,實際合格四十五人,前來報到四十四人,其中一名叫做陳泰文的沒有上交飛行員協議也沒來報到,卑職正要按退兵處理,同時通報陳泰文所在學校!”
孫進再次立正,在他看來,負責這次飛行員招募具體事宜的張正也只是過來關心關心招募情況罷了,因此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將結果說了出來。
其實剛纔張正已經在新兵羣裡穿梭了一陣,找的就是陳泰文,但是找了一圈卻根本沒有看到陳泰文的影子,頓時心裡也有些焦躁起來,陳泰文上次既然報了名,又通過了考覈,可以說就是一名準飛行員新兵了。
雖然陳泰文沒有交協議,但是按照慣例,他們要將情況通報學校,在這種戰爭年代,一切資源都會向戰爭傾斜,即使陳泰文沒有交協議,被通報學校後學校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處理。
聽完孫進的彙報,張正皺了皺眉頭,又朝着大門看了一眼後,張正板着一張臉說道:“按照原計劃,報到時間持續到中午十二點,下午開始新兵訓話,你們二人繼續待命不得脫崗!”
“是!”
孫進二人聽到張正的話後有些面面相覷,但卻不得不敬禮將手上的東西放下,繼續在初春的寒風中等待着,他們二人都是老兵油子了,雖然張正嘴上沒說,但他們都知道,張正這是在等陳泰文。
二人雖然不認識陳泰文,但都打定了主意,以後怕是要跟這個叫做陳泰文的搞好關係了,有張正這麼個大神在頭上罩着,陳泰文想平庸都難。
再看陳泰文這邊,陳泰文將自己的父母一直送到了昆明車馬行,將行李都安頓好後,陳興旺就伸出自己的菸袋鍋子朝着陳泰文的額頭上敲了一記。
正在走神陳泰文被自己老爹敲了一下頓時嚇了一跳,一臉不解地看着陳興旺,氣呼呼地對陳興旺道:“爹,你幹嘛無緣無故打我啊?這是大街上,給我留點面子好嗎?”
“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滾回去!”陳興旺擡頭看了看天色,若有所思地對陳泰文說道。
陳泰文其實內心也焦躁不已,今天上午他一定要趕到駐地報到,錯過這個時間他就是再有關係怕也進不了軍營了,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時間所剩不多。
陳泰文也根本沒來得及思考陳興旺話中的意思,在聽到陳興旺口中那“趕緊滾回去”五個字後,陳泰文臉上一喜,竟然毫不猶豫地攔了個黃包車朝着舞廳街奔去,甚至都沒來得及跟自己的母親告別。
“這小子,還真是欠揍!”陳母劍陳泰文興匆匆地走了,也走到自己丈夫身邊,嘟囔着嘴說道。
陳興旺嘆息一聲,吩咐陳母道:“今天你先回去吧,我在昆明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明天我輕裝趕上來跟你匯合。”
.....
一路狂奔的陳泰文僅僅花了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安舍,安舍內,今天孩子們都被帶出去踏青了,當陳泰文推開門,想要去宋澄房間找宋澄的時候,卻發現宋澄正在廚房中清洗着中午要吃的蔬菜。
“澄澄!”
陳泰文轉身朝着廚房走去,剛要進去跟宋澄告別,卻見宋澄在聽到陳泰文的聲音後渾身一震,然後站起身,深深地看了陳泰文一眼,竟然直接伸手將廚房門重重地關了起來。
“啪!”
廚房門被宋澄重重地關上,陳泰文差點就一頭撞到了門上。
“你走!走啊!”廚房內,傳來了宋澄的聲音。
宋澄的聲音有些顫抖,從這句話中,陳泰文知道,此時宋澄的心情並不好受。
“澄澄,你聽我說!”看着宋澄傷心,陳泰文內心焦急。
廚房裡,宋澄早已淚如雨下,她的背靠在廚房門上,這樣就可以距離陳泰文更近一分,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明白,當初替陳泰文做出決定的時候,看似是爲了追求各自的信仰。
但是臨到分別時,這種無助突然猶如潮水般襲來,宋澄這才發現,原來陳泰文的身影已經早就扎進了自己的心房,現在陳泰文要離開,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很痛,她感覺到窒息,彷彿一塊巨石壓在自己的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
“澄澄,對不起,時間真的快到了,我得走了,等我,等我凱旋的那一天,我會用我的軍功章來迎娶你這位美麗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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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陳泰文衝着宋澄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含淚,隨即便轉身朝着安舍門外走去。
或許是有所感覺,宋澄轉身朝着門縫裡看去,門縫裡,陳泰文轉身離開的身影是那麼堅決,從踏出安舍大門的那一刻,陳泰文始終沒有回過身。
“你這個狠心的冤家,難道連回頭看我一眼都這麼難麼?”宋澄雙目通紅,拳頭一次次地砸擊在廚房大門上,她恨,恨陳泰文心狠,連走都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但是她卻不知道,陳泰文的身體也在顫抖,他不敢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捨不得離去.... 新兵駐地,張正站在主席臺邊,現在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按照規定,中午十二點將徹底關閉營門,軍隊不是別的地方,在這裡,軍令如山,如果陳泰文還不趕來的話,那麼他將徹底失去成爲一名飛行員的資格,而且他的事情也將被抄告學校,學校將會做出相應處理。
“我就說過,他只適合呆在臺上扮演柳夢梅,軍隊不是小白臉呆的地方。”就在張正觀望着營門的時候,唐老頭子叼着一支菸鬥走了上來,輕蔑地對張正說道。
唐老頭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看不起陳泰文的想法,此時,所有新兵已經集結完畢,正等着他上臺訓話,張正嘆息一聲,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
“菜鳥們,垃圾們,你們好,在這裡,我以一名老鳥的身份告訴你們,無論你們在外面是什麼樣的身份,來到了航校,是龍你得給我盤着,是虎你得給我趴着,在這裡,只有菜鳥!”唐老頭子一上臺,對着下面站立的四十四名新招募飛行員喊道。
聽到唐老頭子的話,站在主席臺旁邊的一羣美國兵都在竊笑着,而臺底下一羣新兵則是出現了一絲絲的躁動,如果李海洋他們在這裡的話,會感覺眼前這一幕多麼的熟悉。
當初他們來的時候,也是被唐老頭子和一幫飛行員貶低的一無是處,直到通過了野外生存考覈後,一幫正式飛行員們才停止了這種嘲諷,而且告知了他們其中的原因。
軍隊是個要求絕對服從的地方,在這裡最不需要的就是個性,要的是服從服從再服從,在新兵訓練的這段時間裡,他們要做的就是將刺頭們的刺給剪掉,但是這一切,臺下的新人們自然不清楚,因此引發的騷動還在繼續着。
“不過,你們也不是我見過的最垃圾的菜鳥,與小白臉比起來,你們這羣垃圾還不是一無是處,起碼你們沒有當逃兵!”
唐老頭子手中揮舞着一份名單,就在他想將陳泰文的名字念出來,並且痛加貶斥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隊伍最後面,從他急促的喘息聲能看得出來,這人絕對是一路狂奔。
來人正是陳泰文,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五十三了,如果他再晚來幾分鐘,駐地大門就將關閉,唐老頭子看到陳泰文的時候彷彿喉嚨裡飛進了一隻蒼蠅,而張正則是臉上一喜,狠狠地衝着唐老頭子瞪了一眼之後,喜滋滋地繼續站在了臺上。
唐老頭子衝着張正聳聳肩,只好無奈地說道:“好吧,算我說錯了,那名比垃圾還垃圾的先生出現了,他差點因爲泡妞而錯過了成爲一名男子漢的機會。”
說完,唐老頭子的目光便投向了陳泰文,原本衆人還在爲唐老頭子喊自己垃圾而感覺到憤憤不平,現在發現唐老頭子似乎找到了出氣口,一時間也都幸災樂禍地朝着後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