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次外出過後,老獵戶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從外面回來,回來推開門的一瞬間就直接撲倒在了小木屋中,他的周身都沉浸在鮮紅的血液裡,丫丫見狀也是慌了神,將老獵戶扶到牀上休息,問起老獵戶的傷情,老獵戶卻只是說被山裡的豹子傷了,不礙事。
丫丫被老獵戶保護的很好,平時根本就不出門,因此老獵戶受傷之後,丫丫也只能乾着急,她已經決定了,如果老獵戶再這樣下去,她就必須要去一趟集鎮,找一名醫生來幫老獵戶醫治。
“丫!丫丫!”
就在丫丫看着自己父親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蹩腳的官話聲從門外傳來,聽到這個聲音,已經淚眼婆娑的丫丫立馬驚醒過來,隨即立馬起身,朝着屋子外飛奔而去。
相隔這麼久,丫丫再次聽到了皮特的聲音,丫丫沒有說二話,衝出家門後直接撲進了皮特的懷中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我是來接你和你父親出去的。”皮特那玩世不恭的臉上竟然也露出幾分柔情,陳泰文站在一邊,笑嘻嘻地看着這對苦命鴛鴦。
“快!快去看看我爹!”聽到皮特說到自己父親,丫丫也立馬換了臉色,一臉惶恐地拉着皮特進了小木屋。
按照丫丫的說法,自己父親是被豹子等野獸傷了的,但是當陳泰文和皮特揭開臨時包紮的傷口的時候,伴隨着傷口傳來的惡臭,還有皮特和陳泰文各自眼中的震驚,丫丫或許不認識這個傷口,但是陳泰文和皮特都是部隊出來的人,卻明白他身上的傷口出了槍傷之外,還有刀傷。
“丫丫,你先出去一下,皮特,把醫療箱打開。”陳泰文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後,認真地對丫丫說道。
在他們三人中,陳泰文對這種創傷應該是最有研究的,當年日本人轟炸昆明,他跟宋澄組成了救援小組,救助了一個又一個轟炸中的傷患,在進入航校之後,學校也對自救,特別是戰地救助有過專門的課程,因此一般的護理工作陳泰文做起來也得心應手。
這次進山來找丫丫,皮特雖然心急,但是必要的物資帶的還身充分的,畢竟進山有危險,醫療箱這種東西絕對少不了,打開醫療箱,陳泰文用酒精將手術刀消毒之後,便俯身對老獵戶說道:“老爹,謝謝你上次的救命之恩,你的傷口已經嚴重發炎了,我切掉傷口周圍的爛肉,現在給你打嗎啡。”
一針嗎啡下去,陳泰文開始着手清楚老獵戶傷口周圍的爛肉,整個工作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當陳泰文放下手中的手術刀後,感覺整個人都開始麻木起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斷地喘着氣。
“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爹!”看到陳泰文累成這樣,也知道陳泰文是爲了救自己父親,所以丫丫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跪了下來。
皮特一見丫丫跪下了,也跟着跪下來說道:“謝謝,謝謝你救了我的爹。”
“爹你個雞腿,老獵戶的傷口已經感染,剛給他用了青黴素,老獵戶的身體素質很強悍,應該問題不大。”陳泰文踹了皮特一腳,沒好氣地說道。
按照陳泰文的分析,老獵戶的傷根本不是什麼致命傷,那一槍也根本沒有打到要害,只不過是雨林裡天氣溼熱,老獵戶的傷口感染髮炎沒有得到及時救治纔會是這樣的。
此時的陳泰文很奇怪,老獵戶這一身傷到底是誰弄的,但是人家不說,陳泰文自己也不會去問,畢竟他連自己的女兒丫丫都沒告訴,怎麼會告訴自己?更何況他們來的目的就是接老獵戶和丫丫去美國,哪怕這裡有日本兵陳泰文也不會多管閒事,他現在有了家庭,就有了責任。
“老,老丈人,你醒醒,我,來帶你們去美國,一起生活,好嗎?”
因爲出來的時間有限,所以皮特也顧不得讓老獵戶多休息,直接跑到了牀沿上對老獵戶說道。
丫丫聽到皮特這麼說,頓時羞紅了臉跑到了門外,但是耳朵卻一直聽着房間裡的動靜。
“謝謝你了,你帶丫丫走吧,我不能走,答應了丫丫媽媽的事情,我必須要做到啊,唉....”老獵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門口的丫丫一聽這話,臉上立馬露出了一絲失望,透過門縫看了看自己的老爹,又看了看皮特, 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他喜歡皮特,皮特能來接自己說明皮特並沒有忘記自己,但是如果讓自己丟下不親不管,任由他死在小木屋裡的話,丫丫是絕對做不出的。
“爹爹,你不走我也不走,皮特,你回去吧,謝謝你。”丫丫將眼淚抹乾,跪在了牀邊堅決地說道,在父親和皮特之間,他無法選擇皮特,而這種選擇是非常痛苦的。
還有三天,皮特就必須返回航空隊搭乘運輸機回國,來一趟的路程需要一天,回去需要一天,留給他們解決問題的時間這的不多了。
皮特將目光投向了陳泰文,陳泰文的腦子好使這是在航空隊都承認的了,此時的皮特,只有寄希望於陳泰文能說服老獵戶和丫丫一起跟自己走,這樣才能得到最圓滿的結局。
但是看這種情況,明顯是老獵戶有心結,如果不解開這個結,皮特一點機會都沒有。
“老爹,你不走,丫丫是不可能離開這裡,說句不好聽的,你死之後難道還讓丫丫一個女孩子生活在這大山之中?你有什麼心結說出來,如果能解決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了,如果解決不了,那大家都沒有遺憾對嗎?”
陳泰文坐在牀沿上看着老獵戶,對於老獵戶他心存感激,當初如果沒有老獵戶引開鬼子的特戰隊,他們幾個人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能從這大山裡走出來,無論是從個人情感,還是出於幫皮特的心思,陳泰文都必須管這件事。
老獵戶虛弱地睜開雙眼,伸手摸了摸丫丫的腦袋,他不傻,知道陳泰文說的都是對的,索性對他們敞開了心懷,講出了自己內心最深的秘密。
老獵戶跟妻子死了,死的時候丫丫才十二歲,丫丫的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因爲進山打獵差點遇到危險,被老獵戶給救了,一來二往,老獵戶就跟這位大小姐好上了,偷吃禁果之下,大小姐懷了孕。
這種事情在這個講求禮教的背景下肯定不會融於社會,老獵戶一咬牙,便將丫丫的母親帶進了山,沒多久之後生下來丫丫,二人雖然清苦,但過還算開心,一切都等到日本人殺進中國,一次外出的過程中日本人將丫丫的母親侮辱並殺害了,丫丫母親的孃家人知道這事之後對老獵戶恨之入骨。
丫丫母親臨終前的遺願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屍骨能夠埋在到自己家族的墓地中,那一天皮特的到來,讓老獵戶明白,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必須要出面做了,因此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老獵戶提着一些山貨出了山,十多年後再一次來到了鎮子上,來到了丫丫的外婆家。
丫丫的外婆外公已經死了,剩下了丫丫的幾個兩個舅舅在家中,但是性情火爆的二舅沒分青紅皁白,在認出老獵戶之後直接就提槍朝着老獵戶開了一槍,原本憑藉老獵戶的手段,這種公子哥是根本打不中自己的。
但是在二舅開槍的那一瞬間,老獵戶站着一動沒動,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化解兩家之間的恨意。
“他們怪我害了丫丫母親一輩子,而且丫丫母親跟我未婚先孕,太過丟人,所以他們無論如何都拒絕讓丫丫母親的屍骨埋入家族墳墓之中。”老獵戶說完這些的時候已經老淚縱橫。
這也是丫丫第一次聽自己的父親講出這些故事,聽完之後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他不怪父親,畢竟這件事說到底也沒有誰對誰錯,大家都是兩性情願的,怪就要這個世道太過封建,太過動盪。
對於自己的舅舅,丫丫沒有任何印象,在她的記憶裡,舅舅這種生物是完全陌生的,對於自己的母親,丫丫的印象也很模糊,畢竟那個時候她還不太懂事,他記憶最深刻的就是自己的父親,這些年來都是老獵戶一手當爹一手當媽把自己拉扯大的,他對父親的感情太過深刻。
“是不是我們想辦法,讓丫丫母親的屍骨埋回他們家族的墓地,你就會跟我們一起去美國?”陳泰文摸了摸下班,認真地問老獵戶到。
老獵戶點點頭,對陳泰文和皮特說道:“你們都是好人,丫丫教給你們我狠放心,這個心結我必須解開的,如果不解開,我死都不會離開這裡。”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我就明白了,丫丫,你在這裡好好照顧你爹,我跟皮特去一趟鎮上。”陳泰文點點頭,拉着皮特直接出了門。
既然已經知道了癥結坐在,那麼陳泰文和皮特就必須去鎮上找一找丫丫母親的孃家人,從老獵戶受的傷來看,對方的態度根本沒有任何商量餘地,但是不去碰一碰運氣又如何知道有沒有轉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