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運輸機旁邊,陳國輝和唐老頭子二人並肩站立着,這架運輸機已經被陳國輝調試到了最佳狀態,沒有過多的交談,只是互相點了點頭後,陳泰文和宋澄便坐上回去廣東的飛機。
上一次離開家,開是西南聯大搬到雲南後的第一個學期,從聯大考到航校,從飛虎隊進入第十四航空連隊,陳泰文從廣東來昆明的時候還是半大的學生,現在,陳泰文已經成長爲了一個空中戰鬥英雄!
“五年了,整整快五年了!”
當陳泰文再一次踏上廣東的土地時,陳泰文似乎感覺有些夢幻,時間一晃過去了五年,五年之中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你係咪陳泰文?”就在陳泰文木然地站在機場上的時候,一輛吉普車快速地從跑道一側開來,用廣東話問道。
見陳泰文沒反應,這名負責接陳泰文的司機一拍腦袋,以爲陳泰文聽不懂廣東話,便改用蹩腳的官話問道:“不好意西啦,一下沒有轉換過來,請問你是咱們的空中趙己龍陳泰文嗎?”
“我係陳泰文,唔該你,請儘快送我返歸。”
宋澄拉了拉陳泰文的衣角,陳泰文才從思緒中反應過來,衝着司機歉意一笑後,陳泰文便用地道的廣東話跟這開車的地勤人員說道。
一聽到陳泰文說廣東話,這名地勤立馬就睜大了眼睛,彷彿看怪物一般看着陳泰文,然後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空中趙子龍竟然系我哋廣東人!”
陳泰文的身份立馬引起了這名地勤人員的高度重視,將陳泰文和宋澄迎上車後,直接將車子一溜煙地朝着梅縣奔去,一路上,這名地勤人員都在嘚吧嘚地跟陳泰文說個不停,但是陳泰文情緒低落,也只能稍微應付一下了。
“澄澄,緊張麼?”站在村子門口,陳泰文緊了緊握着宋澄的手問道。
對於宋澄能跟自己回家,陳泰文內心是極其感動的,這個年代,沒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的話,兩個人在一起牽手都成問題,更何況跟着一個男人回家?
說實話,宋澄內心根本沒有絲毫緊張,當年陳泰文要考航校,宋澄還瞞着陳泰文給陳泰文的家裡去過信,以至於陳泰文的父母直接就從老家殺到了昆明。
此時此刻,宋澄反而感覺到陳泰文內心波動很大。
陳家已經在準備後事了,陳泰文是陳興旺的老來子,男人一過五十,身體就有可能隨時出現狀況,當陳泰文進家門的時候,陳興旺的哥哥陳友德正在默默地做事,而自己的母親則在一邊掉着眼淚。
“媽!大伯!”
在看到陳友德和自己母親的時候,陳泰文直接跪了下去,衝着二人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陳母擦了擦已經被淚水打溼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軍官,上前一步將他扶起之後,整個人便直接暈倒了下去。
“媽!伯母!”
陳泰文和宋澄二人見機得快,直接將陳母給扶了起來,陳母躺坐在椅子上,伸出拳頭直接朝着陳泰文身上砸去,但是落到陳泰文身上的時候,卻根本沒有幾分力氣。
“別說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去看看你父親吧,如果不是等着你,他早就嚥氣了。“此時陳母心中有着千言萬語要對陳泰文訴說,但是她明白,這點時間應該是留給陳泰文他們的。
陳泰文拍了拍自己母親的手,衝着宋澄點點頭後,轉身朝着父親的房間走去,只不過在陳泰文轉身的時候,他分明聽到陳友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伯父,您先別走,我待會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說,另外,請您召集咱們宗族的所有親戚,我有事要宣佈。”陳泰文明白這位老人內心在想什麼,他的心中有一個疙瘩,那就是陳吉。
陳吉當漢奸這事絕對不是光彩的,這麼幾年下來,他發現自己的伯父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家長的威嚴,甚至他的背也駝了下來,似乎陳吉的事情已經壓垮了他的脊樑骨。
聽到陳泰文的話,陳友德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陳吉的事已經成爲了他心中的一根刺,現在陳泰文要召集所有人是什麼意思?
“伯父,您按照泰文說的去做吧,大哥不是漢奸,是英雄。”宋澄也衝着陳友德笑笑說道,然後和陳泰文一起轉身進了後院。
此時的陳友德彷彿被電擊了一般,杵在原地足足愣了一分多鐘,然後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哭了起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竟然蹲在地上哭成了孩子。
陳泰文的母親也聽到了這個消息,看都陳友德在地上哭,直接伸出柺棍在陳友德的身上敲了一下,大聲喊道:“大哥!快去!趕緊去啊!”
陳友德出門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敲開了各家各戶的大門,後院內,陳興旺的身體已經瘦成了皮包骨,在看到陳泰文的那一刻,陳興旺舉起了手,不斷地在陳泰文的臉上摩挲着。
“爹,您怎麼不讓人給我捎個話,我也好早點回來啊。”緊緊地握着自己父親的手,陳泰文流着眼淚說道。
陳興旺搖搖頭,又抓住了宋澄的手,將宋澄的手和陳泰文的手疊在了一起,說道:“是我讓你母親和伯父瞞着你的,你安心在天上打鬼子!澄澄啊,跟着泰文,你辛苦了。”
“伯父,不辛苦的。”宋澄也眼中帶淚,當初在昆明的時候,陳興旺和陳氏都是極力贊成他跟陳泰文在一起的,對於宋澄來說,陳興旺留個她的印象絕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者。
“澄澄啊,我問你,你願意嫁給我們泰文麼?如果不願意,你說出來,伯父給你做主,如果你願意,你也說出來,伯父替你們做主了。”
此時的陳興旺精神特別好,臉上甚至帶着一股潮紅,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宋澄的臉色明顯一紅,然後輕輕地點點頭。
“哈哈哈哈,好!好啊!”拍了拍宋澄的手後,陳興旺竟然掙扎着坐了起來,然後對陳泰文說道:“走,去把你媽媽和伯父叫來。”
“父親,我讓伯父去叫家族的宗親到祠堂去了,我堂哥陳吉不是漢奸,是真正的抗日英雄!我必須給伯父家正名!”陳泰文想了想後,將陳吉擔任特工,成功刺殺76號漢奸的事講了出來,又將陳吉幫助軍統暗殺一系列漢奸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聽到這裡,陳興旺也哭了,直接將陳泰文分開之後竟然自己穿起鞋子來。
“陳吉是願望的,我哥哥,我的哥哥可以直起腰桿了!我們陳家可以直起腰桿了!走,我們去祠堂!去祠堂!”
陳興旺的態度十分堅決,宋澄和陳泰文見狀,幫着陳興旺穿好鞋子後,揹着陳興旺朝着祠堂走去。
在從陳友德那得到消息後,所有陳家族人都牽兒帶女地朝着祠堂涌去,這個年代,家族的力量是絕對強大的,一個家族出了一個貴人,整個家族將會跟着沾光,同樣的,一個家族出了一個敗類的話,那麼整個家族都會蒙羞。
自從陳家出了陳吉這麼一個漢奸後,他們整個家族在梅縣這一畝三分地上都有點說不起話,背後指指點點的人更多,現在希望來了,陳吉不僅不是漢奸,還是抗日英雄的消息一出,所有人都來到了祠堂,想要了解具體情況。
“各位宗親,這是我堂兄陳吉的軍官證,這是我堂兄的軍裝,這是**頒發給陳吉的勳章,而這一份,則是軍統出示的證明,上面寫着我堂兄陳吉的履歷和功勞!這上面蓋着軍政部的大紅印章!絕對假不了!”眼見所有人都到齊了,陳泰文衝着坐在主位的陳友德和陳興旺點點頭,揭開了皮特遞給他的包袱,將裡面所有能證明陳吉身份的東西衝着周圍的族老出示了一番。
“陳吉,廣東梅縣人,1941年參加工作,期間共配合誅殺漢奸二十一人,成功刺殺76號高層人物之後英勇犧牲,特此證明。國民**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陳泰文將那份證明材料上的文字唸完之後又說道:“因爲保密的緣故,所以證明材料裡面並沒有提及具體人物,但是有一條,我們陳家沒有出漢奸!我們陳家出了一位偉大的抗日英雄!”
"嘩啦啦啦!"
如潮的掌聲響起,一張張漲紅的臉露出了興奮之色,這一刻對他們太重要了,從此之後,他們陳家能挺直腰桿了!
“各位族人,藉着這個機會,我想宣佈一件事。”當族人們逐漸冷靜下來之後,陳興旺撐着自己已經虛弱不堪的身體站了起來。
看到自家的老族長有話說,所有人都安靜了,一個個都看着陳興旺。
“各位族親,今天,我有兩件事要宣佈,一件,就是委託各位族老給陳吉立碑刻傳,將陳吉重新迎回我們家族,另外一件,就是請大家共同見證,我們泰文,和眼前這位宋澄小姐的婚事我陳興旺答應了。”
陳興旺說完這句話彷彿抽乾了全身力氣,直接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坐到了坐位上,陳興旺感覺很開心,感覺自己全身都暖洋洋的,這種感覺在他生病之後就再沒有過了,只不過,他看向自己兒子和周圍開心的人羣,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泰文出息了,泰文出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