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飛行員的猜測沒有錯,此時陳泰文飛機的油量儀表盤已經見底,往回飛是不可能了,下面就是十萬大山,陳泰文操縱着飛機儘量朝着十萬大山邊緣飛去,然後就尋找地勢平坦的區域迫降,到了眼前這個地步,也只有迫降一條路能走了。
然而,既然選擇了十萬大山讓對方放棄了追擊,那麼所付出的代價是極高的,迫降的地面要求根本找不到。
“滿天神佛保佑,能不能活命就看這一哆嗦了!”
飛機的引擎停止了轉動,陳泰文也看中了十萬大山中那莽莽的山林,他要藉助樹冠的力量來讓飛機減速,如果運氣好,他能不被摔死的話那麼還有一線希望,至於以後怎麼走出敵佔區,陳泰文根本沒有多想,他現在的任務就想着怎麼活下來。
“X142,老子跟你沒完!”
看着下面密集的樹梢,陳泰文將飛機機頭擡起,直接朝着樹梢衝去,“X-1-42”是大野隆治駕駛的零式戰鬥機編號,這是陳泰文第二次在天上遇到這架戰鬥機了,上一次把他嚇得尿褲子,這一次又是因爲他自己不得不迫降,陳泰文知道,自己與這架戰鬥機算是不死不休了。
憑藉着出色的戰鬥技能,張正駕駛着戰鬥機迫降在了國統區,飛機纔剛剛停穩,一對團練便將張正給圍了起來,在確認過身份之後,張正被護送上了一輛牛車,朝着城區緩慢前行,但是張正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過東北方向,在那裡,陳泰文生死未卜。
橫斷山脈,是世界上最年輕的山羣之一,也是中國最長、最寬和最典型的南北向山系羣體,連接着雲南、四川和西藏。
此時,在雲南與四川的交界處,發源于山脈間的河流橫衝而下,此時,在一處淺灘位置,一個滿身疲憊的身影正捂着胸口一步步地順着河流下游走去,他正是陳泰文,在迫降的時候飛機衝出了山林,一頭扎進了河流中,也正是因爲有了河水的緩衝,陳泰文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但也因爲這種強大的衝擊力,陳泰文的左臂比劃了一條長長的扣子,這道口子大約有十公分左右,幾乎是深可見骨,陳泰文活動了下胳膊,發現並無大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自己運氣好,沒有傷到肌腱。
“金先生說過,順着河流,一定能找到人家,找到人家,就有機會!”陳泰文搖着牙,一步步地朝着下流走去,此時,他身上的飛行員衣服已經被他全部脫了下來,身上能表明他身份的東西也被他扔了,全身上下除了衣服,陳泰文也只帶了一把隨身匕首和手槍。
這裡屬於日戰區,一旦被人發現他的身份,那麼很有可能就會引起日本人的眼中關注,畢竟抓住一個飛行員的意義遠遠勝過抓住一名陸軍士兵。
視線回到廣州,當初陳吉了斷了與柳家的恩怨,也看清楚了他私通的柳家姨太太真面目之後,心如死灰的陳吉接手了父親在廣州的酒樓。
或許是因爲遭遇變故意志消沉,陳吉將酒樓託付給了原先的掌櫃的之後,便日日在酒樓內喝酒吃肉,對生意上的事情絲毫不關心,因此,這個酒樓到現在,生意也不怎麼樣。
不過在廣州這個地方,普通老百姓不怎麼來陳吉的酒樓光顧,卻經常有一羣人吆五喝六地喜歡到他的酒樓來用餐,來的這些人在普通人眼中都是招惹不起的存在,因爲他們身份特殊,基本上就是漢奸和鬼子軍官。
也是這個緣故,廣州城裡也漸漸傳開了陳吉是漢奸的說法,陳吉偶爾上街瞎逛,也總遇上人在他身後指指點點,不過陳吉對這些根本無所謂,整天還是那副浪蕩的樣子,偶然碰到日本軍官賭錢,他也喜歡上去湊個樂子。
別人見了日本人都恨不得繞道走,但是陳吉不一樣,不但不迴避他們,反而會有時候跟他們聊上幾句。
“聽說了嗎?八路軍有個敵後特工隊,聽說這個敵後特工隊手中有本生死簿,生死簿上都記載着那些漢奸的性命住址,等到時機成熟,敵後特工隊就會收了這幫狗漢奸的賤命。”
“這事我當然聽說了,就在兩天前,便衣隊的隊長陳二麻子就死在了他婆娘的肚皮上,據說就是這個敵後特工隊乾的!”
“聽說那個陳記酒樓的新東家陳吉也是個狗漢奸,怎麼他還不去見閻王呢?”
.......
走在大街上的陳吉偶然間聽到幾個老百姓聚集在一起,正在小聲討論着最近發生的事情,確實如他們所說,最近這段時間廣州城內並不太平,經常有一些漢奸會被秘密處決掉。
這些事情的最終結果就是,大小漢奸們平時都不敢出城了,而且平日裡狗仗人勢的行爲也收斂了許多,特別是那些自認犯下了大罪的大漢奸,一個個都龜縮到了自己家裡不敢出門。
老百姓們當然不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幹的,但是老百姓的想象力最爲豐富,什麼“紅黑榜”、“生死簿”、“黑白無常”的都鼓搗了出來,接連有漢奸被刺殺的情況也驚動了廣州城中的日軍指揮官,。
畢竟日本人口有限,他們推行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如果全靠日本人是根本行不通的,因此就有了僞軍和漢奸,在一些偏遠的城市據點,甚至只有一個鬼子坐鎮,帶領着一干僞軍和漢奸治理着一個城市。
這種現象不得說不異常,如果再任由刺殺行動進行下去,那麼以後誰還願意給日本幹活?。
聽了幾名老百姓輕聲交談的內容後,陳泰文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隨後便端着鳥籠子,邁着八字步朝着陳記酒樓走去。
“喲,龜田太君,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酒樓了,我讓夥計支起桌子您玩兩圈?
就在陳吉邁着步子走近酒樓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平時酷愛賭博的龜田,此時,龜田正大剌剌地坐在上手,一隊日本士兵則站在他的身後。
看到陳吉嬉皮笑臉地從酒樓外走進來,平時也愛跟陳吉賭兩把的龜田太君卻一反常態,在陳泰文踏進酒樓之後,龜田帶過來的那小隊日本士兵則將明晃晃的刺刀 對準了陳吉,將陳吉給圍了起來。
”龜田太君,您,您這是怎麼了?我是陳吉啊,我可是大大的良民的幹活!
”看着自己被日本人圍住,陳吉立馬開始求饒了起來。
陳吉這副走狗樣子讓龜田太君很迷茫,自從日本侵略中國以來,他見過很多抗日份子,也殺了很多抗日份子,有生之間也見過幾箇中國特工,但是看陳吉的樣子,身上哪裡有一絲絲那種英勇就義的感覺?
平時龜田也跟陳吉賭博,放在平時龜田或許會懷疑自己是否是看走了眼,但是龜田對牌桌上看人很有自信,他堅信,陳吉賭錢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性格和牌技絕對不是僞裝的。
“我接到報告,說你有個弟弟叫陳泰文,是中國飛虎隊的一員,有沒有這個事情?你給我老實地說出來,免得我讓人對你用刑!”龜田眼珠子一轉,既然雲南那位那麼肯定這件事,那麼自己將陳吉抓起來拷打審訊一番就是,中國人的性命在他看來根本就不值一分錢。
一聽到用刑,陳吉的身體下意識就抖了一下,原本他以爲自己有底線,爲了自己在乎的東西,也能熬過敵人的嚴刑拷打,但是在上海經歷過一次之後,陳吉徹底明白了,自己在刑訊逼供面前絕對是沒有絲毫抵抗力的。
“對,我是有個堂弟叫陳泰文,我聽家裡人說他在機場打雜,沒聽說他會開飛機啊?至於他的事情,因爲我們兩家關係不怎麼好,他也看不起我,所以就不知道了。”
與其捱打過後說出來,還不如自己直接招供了好, 只不過在社會上浪蕩已經的陳吉自然深諳說謊的道理,真真假假之中,最是難讓人分辨。
原本以爲需要經過一番嚴刑拷打才能讓陳吉吐露出真相,但僅僅只是這麼一問,陳吉果斷承認了他認識陳泰文,這不得不讓龜田大跌眼鏡,同時也對陳吉的話相信了五六分,如果兩人真的關係好,陳吉會這麼大方的承認自己認識陳泰文?
原本起身想要帶走陳吉的龜田此時也不忙了,讓小二重新倒了一杯茶,索性坐在陳吉店裡讓陳吉將陳泰文所有的事情都講了出來。
陳吉也乾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後將鳥籠子一放,把他所知道的陳泰文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當然,他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至於陳泰文在飛虎隊是幹嘛的,反正就是一句打雜,其他的就藉故自己進不去飛虎隊,多年沒見陳泰文給推脫了過去。
講述這些事情的事情因爲大部分都是真實的,特別是在西南聯大的一段事情,陳吉講得是清清楚楚,因爲龜田能夠百分之百能夠斷定,陳吉沒有說謊,畢竟他說的話與雲南反應過來的情況基本全都對得上,甚至還比雲南那位說得更清楚一點。
“陳桑,平日裡你我也是朋友,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政策,現在你們家裡出了一個抗日份子,我現在就可以將你槍斃!我看你剛纔說話還是不老實,你先跟我會一趟憲兵隊再說。”
聽了陳吉的講述之後,龜田眼珠子一轉,也不知道肚子裡憋了什麼壞水,直接打手一揮後便將陳吉給逮了起來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