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預備隊,其實已經屬於飛行隊一員,只不過李海洋屬於唐老頭子直接管轄,而陳泰文,在接受完訓練後還是要回到張正的飛行隊。
“各位,大家已經看到了,我們有新飛機了!日本空軍的好日子要到頭了!你們有希望和我們一起上天去拍死那些嗡嗡叫的該死的日本蒼蠅了!你們高不高興!”
清晨,在預備隊集合的時候,唐老頭子帶着幾名美國教官站在九名預備隊隊員跟前,衝着預備隊員們大聲問道。
陳泰文和李海洋他們看着操場上停着的飛機,心中熱血沸騰,衝着唐老頭子大聲迴應道:“高興!”
“報告!”
就在唐老頭子正要順着自己的思路說下去的時候,九名預備隊隊員中的一人突然喊了一聲報告。
九名預備隊員,其中七人出自李海洋他們那一批,都是通過最後的野外生存訓練進去的,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李海洋帶着三人進入了預備隊,而另外三人,則是憑藉着自己本事自己通過的考驗,現在喊報告的,就是當初憑藉自己實力通過考驗的其中一個。
“講!”唐老頭子皺了皺眉頭,但是看着眼前這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舒展了開來,顯然,這人應該跟李海洋差不多,深受唐老頭子喜歡。
這名隊員挺了挺胸,指着遠處已經被僞裝好的新式戰鬥機問道:“請問教官,那些飛機爲什麼會被噴上鯊魚!”
顯然,這個問題問到了唐老頭子心窩裡,唐老頭子衝着七名預備隊員眨眨眼後神秘地對他們說道:“你們知道麼,日本人都信他們的天照大神!我都問過了,天照大神怕鯊魚!所以我志願隊統一意見,這玩意能辟邪!日本人就怕這個!”
“噗...”
這或許是陳泰文他們聽過的最不正經的解讀了,按照陳泰文他們的想法,唐老頭子不是應該大家說,噴上兇狠的鯊魚,是在心理上對日本人產生震懾,讓他們取得作戰先機麼?
而唐老頭子給出的理由竟然是“能辟邪”,這三個字一出,哪怕是嚴肅如李海洋也都“噗哧”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好了,爲了讓大家能夠儘快熟悉這種新式戰鬥機的性能,接下來你們將會接受一定針對性的訓練,這期間,你們會有最後一次考覈,總共執行三次飛行任務後,纔有使用這種戰鬥機的機會。”
等到衆人笑完,唐老頭子纔拿出手中的文件夾,將接下來的訓練大綱唸了出來,聽了唐老頭子的話後,九名預備隊員一個個摩拳擦掌,陳泰文衝着李海洋點點頭,比出一個大拇指的姿勢,李海洋會意,也衝着陳泰文比了比大拇指,P40戰鬥機,他們勢在必得。
“哦對了,因爲這次新增這麼多戰鬥機,所以地勤人員有些不夠,所以,陳泰文!”唐老頭子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了尼克,重新將菸斗放在了嘴裡,走到陳泰文面前對陳泰文說道。
“到!”陳泰文聽到唐老頭子點了自己的名字,心中咯噔一下,但還是挺起胸膛答到。
“你是新來的,經驗沒有他們豐富,就先暫時到地勤兄弟們那裡幫幫忙,這樣也能讓你更快的熟悉新式戰鬥機的構造和性能。”唐老頭子臉上帶着笑意,看似是在鼓勵。
聽到這個安排後,陳泰文先是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什麼叫做能更快地熟悉新式戰鬥機的構造和性能?如果真需要這麼做,那麼其他人怎麼不跟他一起地勤,學習新式戰鬥機的結構和性能?這個態度就表明,唐老頭子有可能在戰鬥機分配上已經將自己邊緣化了。
陳泰文千辛萬苦跑到航校,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駕駛戰鬥機飛上藍天,他的目標可不是去地勤組修飛機,維修機場跑到之類的。
“唐中校,我和皮特確實比其他人晚進來,但是皮特呢,爲什麼皮特不用去修飛機?”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後,陳泰文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原本以爲憑藉自己的努力能夠被特批進入預備隊,接下來只要憑藉自己的努力就能開上這種P40飛機了,現在夢想破碎,陳泰文感覺自己彷彿被羞辱了一般。
“皮特?皮特怎麼了?皮特會開飛機,技術也還不錯,總比你強吧?”唐老頭子見陳泰文提出疑問,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就皺成了一團,衝着陳泰文說道:“你別忘記了,你是軍人!軍人就得服從命令!”
“服從你大爺!老子受夠了!從當初我參加選拔開始你就看不起我,進入航校之後你也處處對我冷嘲熱諷!這些老子都忍了!進航校老子憑的是自己的本事!進預備隊是因爲老子訓練成績在我們那一批名列第一!憑什麼!憑什麼讓我去地勤!我!不!服!”
陳泰文雙目通紅,跟剛進軍營一樣,陳泰文沒有選擇沉默,再次跟唐老頭子懟了起來,既然沉默和努力換不來結果,那麼他爲什麼還要沉默?
唐老頭子也沒想到陳泰文反應這麼大,陳泰文的行爲毫無疑問是當衆質疑自己的決定,反抗自己的軍令,如果放在別的部隊,唐老頭子即使一槍崩了陳泰文都是可以的。
但是唐老頭子卻沒這麼選擇,他自己本來就是一個不守規矩的人,對於這樣的陳泰文,唐老頭子雖然氣氛,但絕對沒有想過去殺雞儆猴什麼的,而是一臉嚴肅地走到陳泰文跟前,認真地對陳泰文說道:“接受OR離開!”。
兩人四目相對,陳泰文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下定決心後,陳泰文沒有去辯解什麼,衝着唐老頭子吐了一口唾沫,也不顧李海洋的勸阻,便直接轉身離去。
陳泰文情緒的崩潰是正常的,當一個人的付出到極致,眼看着目標就要實現的時候,卻被人橫插一槓子,直接將他的夢想給破碎掉,那麼這種打擊無異於毀滅。
回到宿舍的陳泰文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看了一眼遠處停放着的P40戰鬥機,嘆息一聲後直接朝着駐地外走去。
“嘎吱!”
一輛軍用吉普車帶着兩縷煙塵直接躥到了陳泰文跟前,隨後一記急剎車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吉普車上,張正直接將方向盤一甩,朝着陳泰文快步走來,一邊走一邊摘着他的白手套,一直走到陳泰文跟前,張正毫不猶豫地伸手甩了陳泰文一巴掌。
“懦夫!唐老頭子沒說錯,你真是個小白臉,看來,我跟他打的賭要輸了,真替我們梅縣丟人!”
張正說完之後便轉身朝着吉普車走去,彷彿他從辦公室追來,爲的就是打上陳泰文一巴掌。
原本以爲張正跟過來會好生安慰自己幾句,憑藉他和張正的關係,張正應該爲他鳴不平纔對,沒想到張正開車追來,竟然給了自己一巴掌,罵了自己兩句後直接不管不顧地選擇走人。
陳泰文委屈,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張正的這一巴掌,讓陳泰文徹底忍受不住了,將背上的揹包往地上一甩,衝着張正哭着喊道:“我盡力了!我盡力了啊!是那個姓唐的,他根本看不起我!有他在,我怎麼在飛行隊立足!什麼時候才能開上飛機!老子不是來當地勤的,老子是來開飛機打日本鬼子的!”
張正站住了,聽完陳泰文的話後再次轉身,走到陳泰文跟前大聲罵道:“你他孃的是老子的兵!當初唐中校不要你,是我老子把你要了過來的!老子帶兵這麼多年,怎麼帶出了你這麼個逃兵!呸!滾一邊去,看到你就丟人!你腦袋進水了嗎?你不是挺聰明的嗎?你要知道,離開這裡你的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或許是恨鐵不成鋼,亦或者是陳泰文傷了自己的心,張正一改平時大哥的形象,衝着陳泰文大聲喝罵了起來。
陳泰文蒙了,確實,如果自己離開了這裡自己還有機會麼?自己這麼灰溜溜地被唐老頭子擠兌走了,自己走到社會上該何去何從?已經從學籍轉爲軍籍的自己還會被西南聯大接受麼?自己這樣算不算逃兵?自己的夢想呢?自己的信仰呢?
“爲了自己的信仰,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也無所畏懼。”
陳泰文想到了葉老師,當初自己迷茫的時候找到了葉老師,葉老師讓自己明白了信仰的存在,也明白了信仰之所以是信仰,是因爲它可以讓人爲他竭盡所能,耗盡生命,自己的信仰是什麼?陳泰文捫心自問。
“是的,我來這裡是爲了殺鬼子,是爲了給宋澄一個安靜家,是爲了安舍被炸死的孤兒,是爲了昆明死難的百姓,是爲了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
被張正一陣臭罵後,陳泰文先是迷茫,最後自己的眸子卻越來越明亮,終於,陳泰文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然後長吸一口氣後,陳泰文蹲下身子將地上的揹包撿了起來,氣哄哄地轉身朝着宿舍走去。
陳泰文走出老遠,站在原地的張正卻笑了,先是微笑,演變成大笑,點了一支菸後,張正回到車上,罵了一句“臭小子,不讓人省心”後便開着車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將陳泰文連打帶罵勸回來後,張正的心情似乎不錯,哼着小曲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門前,但是讓張正皺眉頭的是,當他走到辦公室門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辦公室大門就這麼突兀地敞開着,身爲中國飛行隊的一名隊長,他的辦公室如果不是特殊情況的話是不允許有人進去的,這涉及到軍事保密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