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和春秀都站了起來,小蝶和雁兒幾個丫頭趕緊過去扶她,可她推開她們,依然倔強的跪在地上不起來。雲舒道:“馬婆婆,你不要爲難我,現在我們家本就困難,賬房支不出銀子,正要裁減人手了,怎能……”
“小姐,我的煙兒不要工錢,籤賣身契都行,我也不要賣身銀子,只求小姐能把煙兒帶在身邊,給她口飯吃就好!小姐,老婆子求您了,求您救救她吧,她才十二歲啊,嗚嗚嗚~~~~”馬婆婆痛哭失聲,大家都停下來看雲舒。
春秀小聲道:“雲舒,我看馬婆婆挺有誠意的,不如你……”
雲舒衡量片刻,想起之前被這些人浪費的信任,她滿心不舒服,“不行,我們家現在本就一團遭,我處理家務都忙不過來了,哪有空去管那閒事?”
馬婆婆聞言聲音一收,愣愣的盯着雲舒,半晌後她突然道:“雲舒小姐,您一定是恨老奴辜負了您,一切都是老奴的錯,老奴對不起小姐,老奴這就報了小姐的救命之恩!”
雲舒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馬婆婆突然一發力,猛的像自己這邊扎過來,雲舒嚇了一跳,本能的讓開,嘭一聲脆響,像是西瓜掉落地上的碎裂聲,接着是衆人的驚呼尖叫聲。
雲舒僵在原地好一會兒,耳裡驚呼聲嗡嗡作響,她緩緩回頭,見馬婆婆癱軟在地,腦門上好大一個洞,鮮血正汩汩往外冒。她驚愕的張大嘴,瞳孔劇縮,腦袋裡一片空白,春秀大喊:“愣着幹什麼,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雲舒總算反應過來,趕緊蹲下去扶馬婆婆,馬婆婆一邊抽搐一邊緩緩轉頭。手也在在空中亂抓,似乎在找着什麼。雲舒顧不得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馬婆婆,我是雲舒,你別亂動,大夫一會兒就來,沒事的,你會沒事的。啊!”
馬婆婆一抓住雲舒的手,瞬間加力,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似乎要把這輩子的力氣全都用在上面。雲舒怕她出血過多,只能忍住疼痛不敢亂動,輕言安慰道:“馬婆婆。你別動,大夫馬上就來,別動啊,我在這裡!”
馬婆婆努力集中起已經開始渙散的瞳孔,定在雲舒身上:“救…救…煙…煙……”
“馬婆婆,你放心,我一定會把煙兒救回來,我這就派人去,你挺住。煙兒馬上就來看你,你挺住啊!大夫,大夫!大夫怎麼還沒來?”雲舒着急的大喊,“快,快拿棉布來,把她傷口堵住。”
等大夫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來時,雲舒感覺手上一鬆,低頭,馬婆婆已經閉了眼。她額上的傷口還在汩汩出血。而她的嘴角卻掛着一絲安心的微笑。大夫上來手忙腳亂一陣,最後拿塊白布蓋上。對雲舒道:“雲舒小姐,抱歉,傷口實在太大,在下無能爲力!”
雲舒點點頭:“多謝大夫,雁兒,帶大夫下去換洗,然後去賬房支五兩銀子。”
大夫走後,雲舒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定定的望着堂前出神。小蝶默默的指揮僕婦們把馬婆婆收斂入棺擡了出去,又把堂上打掃得乾乾淨淨。
“雲舒,雲舒!”耳邊幾聲輕喚讓她回過神來,擡頭見春秀眉頭緊皺的臉就在自己面前,春秀伸手摸摸她額頭:“雲舒,你沒事吧?”
雲舒努力笑笑:“還好!”,這時她才發現除春秀和幾個丫頭外,洪嫂、惠嫂、於方慶和何慶也在堂上,他們就站在春秀身後不遠處,正各懷心思、眼神閃爍的望着自己。
雲舒一陣心煩,原本把馬婆婆幾人招來,當着這幾人的面處置,不過是想讓他們看清楚,她對自己院中多年的老人都不會手軟,對他們更是如此,他們別想敷衍了事或僥倖逃過,誰知道會弄成這樣!
雲舒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們別立在這兒,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幾人互相對望,稍稍猶豫,站起來行了個禮便默默的退了出去。雲舒一聲長嘆,春秀輕言安慰:“雲舒,此事與你無關,你也不要太過自責了。”
雲舒苦笑一聲:“怎會無關了,我方纔那麼決絕的拒絕她……唉!原本以爲她鬧騰一會兒就算了,誰知道……唉!”
春秀輕輕握住雲舒的手,“算了,已成定局的事,現在後悔惋惜都沒用,咱們還是……先給馬婆婆辦了後事,再想辦法完成她的遺願吧!”
雲舒低頭沉默良久,嘆口氣道:“說得也是,我現在就進城去把那煙兒找來,春秀姐,家裡的事就暫時麻煩你了。”雲舒站起來說走就走,春秀拉住她:“等等,雲舒,你這樣沒頭沒腦怎麼找人啊?不如先派人去打探打探,你也回去換套衣服、梳洗梳洗再說。”
雲舒低頭,發現自己的衣裙被顯血浸透大半,自己居然沒發現,是該換換衣服,她站起來準備出門,卻見雁兒急匆匆的衝進來,“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院裡都在瘋傳,說您當家第一天就逼死馬婆婆,說…說您……”
雲舒見雁兒憤怒得滿臉通紅的樣子,“雁兒,慢慢說,什麼事?”
“小姐,她們…她們說您……壞話。”
雲舒笑笑:“說就說吧,嘴長在人家身上,她們愛怎麼說怎麼說!”
“可是小姐,她們說您心思歹毒,連個年逾花甲的看門婆子都不放過,說您…說您…唉,小姐,她們說的這些都是次要的,有幾個人帶頭說小姐無情無義,不僅逼死老實巴交的馬婆婆,還要扣他們工錢,把他們全都攆出去,說是這樣惡毒的主家不值得他們賣命,不如……不如……”
雲舒微微眯起眼:“不如什麼?”
雁兒猶豫着片刻,隱隱能聽見人羣吵鬧的聲音正在往這邊靠近,雲舒鐵青着臉繞過青兒,大步向門口走去,青兒趕緊追上來:“小姐,別去啊!小姐……”
雲舒撥開雁兒,跨出門檻,站在正門外的石階上,面無表情的望着小院大門方向。理事堂裡的人都跟了出來。站在雲舒身後,春秀也出來站在雲舒身側,小聲道:“雲舒,要不你先回去換套衣服,這裡我來對付。”
“不用,她們不是說我惡毒,要找我要說法嗎?我倒要看看她們想要個什麼說法?”
半盞茶功夫後,那吵吵嚷嚷的聲音總算到了小院外。卻好一陣沒見人進來,雲舒盯着門口半晌,見那些人還沒有動作。好啊,你們不進來就我出去了,她提起裙子擡頭挺胸、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走向小院門口,而春秀和其他人則緊跟在雲舒身後。
當雲舒跨過院門門檻時。見院門外的空地上約有六七十號人,大家三五成羣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幾個領頭的着急的喊:“你們倒是走啊,圍在外面有什麼用?咱們要進去,讓那惡…雲舒小姐看看咱們雖然都是窮苦人家,卻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那幾人背對小院門口,不知雲舒正站在她身後,而空地上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發現雲舒的出現,趕緊後退幾步低頭垂手。領頭那幾個很快便被孤立出來留在正前方。
她們見大家突然變得安靜恭順,以爲信服了自己,方纔那婦人大喊:“大家都看見了,馬婆婆的棺材就在外面。她年逾花甲,盡心盡力伺候那惡毒小姐好幾年,結果卻是這個下場。都說兔死狗烹,馬婆婆的下場很可能就是我們的下場,我們不能軟弱,不能任人宰割。我們一起去找那惡毒小姐。不給咱們個說法,咱們絕不善罷甘休。”
“你想要個什麼說法?”雲舒聲音冰冷。那婦人嚇得一僵,緩緩轉身,見一身血衣的雲舒正陰森森的瞪着她。
婦人的身子不自住的瑟縮一下,腳下也偷偷往後退了一步,旁邊另一婦人拉她一下,梗着脖子道:“雲舒小姐,您來得正好,我們聽說您…你逼死了馬婆婆!”
“那又如何?”
婦人見雲舒面不改色,動都不動一下,這讓她有些意外,她結結巴巴道:“你…你小小年紀,怎…怎可如此…如此……”
“我如何輪不到你來評定。”
婦人臉上漲得通紅,說過更是結巴,“你…你你好…好歹毒,我…我們…要說法!”
雲舒冷笑一聲,覷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要說法?”
婦人被噎得臉色發紫,一時答不上話來,另一婦人暗地楸她一把,然後笑呵呵道:“雲舒小姐,其實馬婆婆跟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聽說她突然就撞死了,我們覺得奇怪。
不過我們今天不是爲馬婆婆來的,我們聽說……賬上沒銀子了,這個月到年底的工錢都不發了,什麼時候發也沒個說法。
雲舒小姐啊,我們都是普通人家,一家老小就指着我們那點兒工錢吃飯了,你說一個月不發工錢,我們東拼西湊、借點兒摳點兒也就過了,可…可三個月都不發的話……
唉,咱們比不得雲舒小姐家大業大,又是鋪子又是果園又是窯廠的,小姐啊,您從牙縫兒裡擠出一點兒就夠我們吃一年半載了,就算賬面上沒錢,城裡還有鋪子不是?就算鋪子沒錢您不是還有位富甲天下的姑爺不是?您就醒醒好,把工錢發給咱們吧?”
雲舒微微眯起眼,淡淡道:“要領工錢可以,自己打包袱走人,該是你的自己帶走,不該是你的全部留下,直接去管事那裡報到,去賬房領了工錢就可以走,沒人攔你。”
空地上衆人聞言有些驚訝,互相竊竊私語,那幾個領頭婦人回頭看了一眼,互相打個眼色,中間那人道:“雲舒小姐,其實能不走我們都不願意走,可您……”
“少廢話,要走就走,少來囉囉嗦嗦。”
婦人乾笑兩聲,左邊那人道:“小姐,您話是這麼說,可爲何要對走的人搜身搜包袱,還要寫什麼保證書,還有平時每月扣下的那部分工錢爲何不一起發給我們啊?”
雁兒跳出來道:“你心裡沒鬼,爲何要怕搜包袱、寫保證書?我看你們就是些手腳不乾淨的!”
雁兒這話一出,那幾個婦人立刻就跳了起來:“哎呀,雁兒姑娘,你無憑無據,怎能這樣污衊我們了?同是做下人的。你就不怕遭報應?”
“你纔要遭報應了,我坦坦蕩蕩,是我的纔拿,不是我的碰都不碰,小姐要搜我東西的話,我立馬把東西全送來,纔不會像你們那樣吵吵鬧鬧,你們分明就是心裡有鬼!”
“哎。什麼叫我們心裡有鬼啊?我們也是人,要不是家裡拮据,誰願意來這裡受這份兒罪啊?咱們平時忙來忙外看人臉色也就罷了,憑什麼臨走了還要羞辱我們?大家說是吧?”……
雁兒和幾個領頭婦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歡,顯然雁兒不是這幾人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雁兒就氣得臉紅脖子粗。答不上話去。
雲舒舉起一手製止雁兒,然後緩緩掃視下方衆人,目光所到之處,大家紛紛低下頭,雲舒提高聲音一字一句道:“你們聽清楚了,現在要走的,我水雲舒絕不強留,工錢只能領本月的,保證書必須寫。搜身搜包袱也要執行,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領頭婦人急了:“雲舒小姐,您不能這樣啊,以前夫人在的時候可從沒這樣對待過我們,夫人一走,您怎麼就…就……”
“不管我娘在不在,就算她現在回來,我說的那幾條一條不能少。”
雲舒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你們一個一個。來我水家不是一天兩天。我們一家人對你們如何,惡毒不惡毒。你們自己心裡有桿秤,其他話我不再多話,要走的儘管走,留下來的我絕不虧待。
但是留下來的,從現在到年底這三個月的工錢暫時不發,以後我自會補上。至於何時補上,我現在給不了你們準話兒,你們信得過我就留,信不過我就走,就這樣,自己決定吧!”
雲舒說完一甩袖子,下了石梯,穿過人羣,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下面的人羣一見雲舒過來,立刻低眉順眼的退到一旁垂手恭立,即便那幾個領頭婦人也是如此。
半晌後,雲舒走出老遠,幾個領頭婦人才反應過來,茫然的面面相覷,中間那人小聲道:“怎麼就這麼放她走了?好不容易湊到這麼多人!”
“還能怎樣?雲舒小姐那麼厲害,她要走誰敢攔?你敢攔?”
那婦人低頭咕噥兩句,另一人道:“咱們大管事那裡怎麼交代?咱們可是拿了錢的。”
“大不了把錢還回去,她有本事就自己來了,把咱們推出來還不是想拿咱們當擋箭牌,咱們還是想想以後怎麼辦纔是正經。”
“就是就是,咱們把雲舒小姐都得罪了,這地方肯定留不得了。”
“唉,早知道我就不貪那幾兩銀子了,其實雲舒小姐雖然厲害點兒,平時對咱們還是挺不錯的,其他地方哪有這裡工錢高、活兒有輕省啊?唉~~~”
“那能怪誰?你自己拿了錢自己願意來的,又沒人逼你,我看咱們還是快快回去收拾包袱吧,萬一雲舒小姐發了火記住咱們了,把她身邊那個黑麪神派來對付我們就完了!”
“啊?不會吧!雲舒小姐她…她不會那麼小氣吧?”
“誰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一人走了,另外兩人呆立片刻,也各自回去收拾包袱。
雲舒梳洗好換了衣服出來,見春秀正坐在外屋桌前喝茶,她見雲舒出來,放下茶杯道:“現在就要去?”
“是啊,不把馬婆婆的外孫女帶回來,相信她走得也不安心。春秀姐,我把暗衛留下幾個,要是再有人敢鬧事,不跟他們廢話,直接把領頭的抓起來,等我回來再收拾她們!”
春秀笑道:“瞧你那樣子,像跟誰有仇似的,放心好了,有了今天這一趟,相信沒人再敢鬧事,我應付得來的,你放心去吧!”
“嗯,春秀姐,辛苦你了,還有馬婆婆的喪事,也麻煩你幫忙盯着一下,不過小蝶已經做過幾次了,應該沒問題。”
“哦?小蝶張羅過幾次……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
雲舒愣了一下,乾笑兩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我們家幹活兒的兩個婆子得了重病,吊了幾個月就去了,那婆子是我娘從人丫子那裡買來的,沒有親友。所以就讓小蝶張羅了。春秀姐,不說了,我要走了,家裡就麻煩你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去吧,早點兒回來,啊!”
“好,知道了。我找到那煙兒就回來。”
雲舒帶着夜五匆匆出門,自己身邊那些貼身丫鬟一個都沒帶,全都留在家裡幫春秀處理家務,夜五趕着馬車走得快,路過山下小杜村兒時看見老爹連招呼都沒打,就一閃而過了。
他們只花了一刻鐘時間就趕到了城門附近。在城門前廣場追上自家押送偷盜婆子們的馬車。雲舒讓夜五攔下馬車,把劉婆婆帶下來,被綁成糉子的劉婆婆一見雲舒,頓時大喜,嗚嗚叫喚着使勁掙扎,如此情形頓時引起過往路人的注意。
雲舒讓夜五把她帶到廣場邊一顆大樹後,拔掉堵嘴的布,劉婆婆喘兩口氣,然後哀求道:“小姐。老奴知道您一定不會那麼狠心的,小姐,老奴知錯了,求您饒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劉婆婆嘴上不停求饒,生怕少一句自己就少了一線希望般。雲舒面無表情的望着她,半晌後,她淡淡道:“說完了沒有?”
劉婆婆一噎。趕緊停了嘴。怯生生的望着雲舒,雲舒吸口氣道:“劉婆婆。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如果你幫得上忙,我就放你一馬。”
劉婆婆聞言立刻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小姐,您說您說,您讓老婆子做什麼都行。”
雲舒沉吟片刻,“你跟馬婆婆天天在一起,你可知道她兒孫們住在何處?”
劉婆婆愣了一下,“小姐,你找馬婆婆兒孫做什麼?”
雲舒瞪她一眼,她立刻收聲,低頭想了會兒:“記得以前聽馬大姐提過,她說她三個兒子都住在城裡,大兒子和三兒子就住隔壁,二兒子是做上門女婿的,所以不在一起。”
“那……她那外孫女跟誰在一起的?”
“外孫女?好像是……是……小姐,這個還真不確定。”
雲舒微微眯起眼:“我沒時間跟你廢話,快點兒,想不起來就去大牢裡蹲着。”
“是是是,小姐息怒,小姐息怒。馬大姐說她原本是跟老三夫妻過日子的,那外孫女可憐,她娘死了,她爹找了個後孃,後孃又不待見那姑娘,時常打罵她不給她飯吃,馬大姐花了不少功夫和銀錢才把那孩子接過來。
後來那不成器的老三染上賭癮,把家裡東西輸光了,又開始打小女娃娃的主意,幾次差點兒把小女娃娃賣了,馬大姐不讓,時常護着那小女娃娃,實在逼得不行就帶小女娃娃去了老大家。
老大媳婦厲害,逼着她們沒日沒夜的幹活兒,馬大姐心疼孩子,就帶着小女娃去了老二家,誰知老二家的更厲害,直接就把他們攆了出來。馬大姐好一番哀求,二媳婦見那孩子長得周正,又手腳勤快,就勉強留下小女娃當丫鬟,單單把馬大姐趕了出來。”
“你是說那孩子現在在老二家?”
“這個……”劉婆婆爲難的看看雲舒:
“小姐,這事兒老奴不敢胡說,馬大姐說她走的時候那丫頭在老二家,可今年最先來要錢的卻是老三,他說小丫頭已經被他接了過去;接着是老二,他也說丫頭在他家;後來老大也來,他們幾兄弟幾乎是輪流來,個個都說小丫頭在他們家。
馬大姐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誰家,反正每次都想方設法湊錢給那幾個不孝的東西。
小姐啊,老奴覺着吧,那幾個逆子都不像說實話的,說不定那丫頭早被他們賣了,不過拿個藉口來敷衍馬大姐要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