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紀小,除了一塊沒什麼特色玉佩什麼都沒給他留,偌大的京都,他本沒想着能找到她。
可偏偏是這個時候。
他親自命人把她送到賊子手下,親眼看着她被禍害之後。
他才見到這塊玉佩。
何其諷刺?
七日之後就是黃道吉日,宜嫁娶,謝雨嫣和範廷安的婚事幾乎是板上釘釘。
雖說倉促了些,但事已至此越拖越是沒臉,所幸皇宮和丞相府畢竟有底蘊在,也不至於太寒酸。
“侯爺和我皇姐順路,你們就一道回去吧,本宮回東宮了。”謝承宣極有眼色的說。
夜寒川似乎沒聽進去,直到謝承宣走了,靜姝拉他,他纔回過神來。
“長公主先回去吧,微臣還有些事。”他說罷極疏離的拱了拱手,自己走了。
靜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怎麼突然微臣起來了?現在又沒外人?
再說眼看着宮門就下鑰了,他一個外臣,在皇宮裡還能有什麼事?
怕他耽誤時辰出不了宮門,當然也揣着一肚子好奇,靜姝跟了上去。
謝雨嫣眼睛哭的紅腫,垂頭喪氣的跟在淑妃身後,低聲啜泣着:“我不想嫁,範廷安就是個禽獸。”
淑妃眉間陰沉,“現在嫁不嫁都由不得你,你父皇說的沒錯,你不嫁他還能嫁誰?”
說話間,忽然瞧見前頭遠遠地有個黑色的挺拔身影。
淑妃愣了愣,夜寒川?
他不是一向和謝靜姝走得近嗎?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
夜寒川守禮的拱了拱手,“微臣想同六公主單獨說幾句話,請娘娘允准。”
淑妃審視着他,目光閃動。
“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你和謝靜姝那賤人是一夥的!你們合起夥來害我!都來看我的笑話!”
謝雨嫣還想再說,胳膊突然被淑妃狠狠地擰了一下。
“嫣兒今日遭逢大變,還望侯爺體諒一二。”說着往遠處退了幾步,給謝雨嫣使了一個眼色。
夜寒川特地在這等着,說不定這就是翻盤的機會。
“你想說什麼?”單獨面對夜寒川,謝雨嫣情不自禁的膽怯,聲音小了不止一點。
對方的黑衣似乎和夜色融爲了一體,裹挾着永遠散不盡的寒意。
“這是你的嗎?”
潔白的掌心伸出來,上面有半塊普普通通的玉佩。
謝雨嫣第一反應是她怎麼會用品相這麼不好的玉,而後她突然想起來。
當時在謝靜姝的牀上,範廷安撕扯她衣服意圖不軌之時,她慌亂間好像把牀哪裡給打開了。
這半塊玉佩就在裡邊。
她當時驚慌過度,隨手抄起來拿尖端戳人。
可終是不敵範廷安的力氣。
後來這東西掉哪她就不知道了,怎麼會在夜寒川手裡?
她有那麼一瞬是愣着的,不過任誰在那樣的變故下也不能平平靜靜,夜寒川絲毫沒懷疑。
“是我的。”
她伸手去拿,指尖在夜寒川的手心擦過。
久違的灼痛感幾乎瞬間就侵襲了他,順着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攪得他五臟六腑都不得安寧,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燒成灰。
夜寒川強行壓住身體不適,背到身後的手隱隱顫抖。
謝雨嫣拿着半塊玉佩,垂眼看着,像是十分落寞。
“我可以幫你一個忙,只要我能做到的。”夜寒川淡淡的說,“就當還了小時候的情分。”
謝雨嫣繼續垂着頭,遮掩住了快意的神色。
賭對了!
她就猜這東西不簡單,沒想到是威遠侯欠謝靜姝的人情!
哼!她害她落到這步田地,也別怪她借這個情分來對付她!
“我已經這樣了,聲名盡毀,天下恥笑,你能幫我什麼?”她沒急着提要求,擡起紅腫的眼,萬分可憐的看着他,“侯爺難不成還能讓時間回到我皇姐的生日宴之前嗎?”
“迷藥,和範廷安,都是你安排的。”夜寒川涼涼的提醒她。
他實在想不通,當年那個善良單純的姑娘怎麼會變成這樣。
謝雨嫣慘笑一聲,“我二哥要和太子爭皇位,自然也要對付謝靜姝。我能有什麼選擇,難不成向父皇告發自己的親哥哥嗎?”
“你提要求吧。”
天色太晚,而且手心痛的越來越難忍,夜寒川只想快點結束,離開皇宮。
“好,我不想嫁給範廷安,侯爺能娶我嗎?”謝雨嫣咬着脣。
夜寒川皺了皺眉,直白道:“不能,你既不想嫁給範廷安,我想辦法讓陛下收回成命就是。”
“呵。”謝雨嫣笑的涼薄,“父皇母妃說得對,我這殘花敗柳之身,能嫁給範廷安已是不錯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夜寒川眉頭皺的更深。
“既如此,我要用這個情分,換你永遠不娶謝靜姝。”謝雨嫣盯着他,咬牙道:“我不用你娶我,但你也不能娶她,別的女人侯府裡有多少我都不管,只不能有她。”
謝靜姝不是喜歡他嗎?她就讓她永遠不能得償所願。
夜寒川沒答應也沒拒絕,“你還是好好想想,不要把機會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上。”
走之前,他似乎是嘆了口氣,“沒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樣。”
見夜寒川走過來,靜姝趕緊往陰影裡頭藏了藏。
他耳力好又敏銳,靜姝不敢在近處偷聽,只是離得遠了些什麼都聽不見,再加上現在這烏漆嘛黑的,細節處也看不清楚。
他見謝雨嫣幹什麼?
就算前世夜寒川和謝雨嫣這倆人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啊?
靜姝滿腹狐疑。
見人走遠了,忙從小路溜出宮去,先爬進了自己的馬車等着。
“侯爺!”
等夜寒川出來,她探出頭揚了揚手,做出已在這等了許久的樣子。
“同我一起回去吧。”
“不勞煩長公主,微臣自己回府。”夜寒川遠遠地拱了拱手。
靜姝一頭霧水。
突然和她這麼疏遠,突然偷偷去見謝雨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心裡憋着一肚子疑問,她乾脆跳下馬車。
“我有何處得罪了侯爺嗎?”
她最討厭這種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感覺。
莫名其妙的疏遠她,總得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