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安皺起眉頭:“你們可知誣告陷害在武朝要被下獄。”
聽到這話,商賈立即向後縮去,其中一個吞嚥一口立即從懷中拿出一張文書:“這是季氏買我們布匹的賬目,各位老爺看一看,這樣的價格分明就是在坑害我們,我們開始不肯賣……可是那季氏三番兩次讓人上門,還說……她的六叔在御史臺任職,是赫赫有名的季青天,我們敢有什麼二話……她就讓六叔查看我們的賬本,只要查出半點差錯,我們一家全都要入獄。”
周濱伸出手翻看那商賈的賬目,嘴角泛起冷笑:“看來季大人不能插手這樁案子了。”
商賈接着道:“我們給季家送貨時,聽說季氏將親叔叔逐出家門,那位親叔叔家的長子還是太子門生,季家下人經常將這件事拿出來說道,我們也好奇季氏一個婦人爲何不懼太子爺。”
“那些下人就說,如今最厲害的並非太子爺而是晉王爺,這次買來的布匹都是要送去衛所,季氏是在爲……晉王爺辦事。”
周濱微微揚起了眉毛,他沒料到商賈會在這時候提起晉王。
“不止是晉王爺,還有冉家、承恩公、護國公、永昌侯,季氏依仗的就是他們。季氏和冉家六爺一起開鋪子,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別說我們,就算那些大商賈也不敢招惹,更何況……還有李家的宗長,他手中可握着南北的幾條商路。”
周濱剛要喊“住嘴”,卻聽到李約清亮的聲音道:“巧了,昨晚來到季家的人,今天全都要下大獄,公爵爺、侯爺我們今天就做個伴一起去大理寺吧!”
周濱心中一驚,立即看向旁邊的謝燮。
謝燮依舊一臉笑容,彷彿他就是個看客。
現在已經很明顯,一個小商賈不但能數出京中這麼多達官顯貴,而且連太子與晉王不合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周濱最擅長的就是能將一個小小的案子株連成一個大案,季四老爺的死不但抓到了季嫣然,而且還讓在場所有人都陷了進去。
“咳咳,”永昌侯咳嗽一陣擡起頭,“看來真是沒少下功夫,想要對付我們何必爲難一個女子,晉王爺也好,我和承恩公也罷,我們做過什麼,皇上自有公斷,我進過一次周大人的天牢,就不怕再去第二次。”
那商賈聽得這話,癱軟在地,嘴脣蠕動着:“你們……你們就是……”說着慌忙去看周濱,“周……周大人……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啊,您千萬要救救小的……”
周濱厲聲道:“是誰指使你們這樣說的?”
那商賈瞪大了眼睛,臉上是萬分驚詫的神情,怔怔地望着周濱,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沒……沒有人……”
“不必再說了,”永昌侯沉下臉來,“是我要爲季承恩翻案,江南之行我見到了季家父子的作爲,準備上奏摺爲季家正名,與其他人無關,更與季氏無關。”
顧靖道:“怎麼能無關,我們既然一起來的,就要結伴去大牢,也好有個照應。”
周濱面色鐵青地看着幾個人走出了屋子,吩咐左右立即將幾個商賈一同拿下,然後走到季嫣然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季嫣然,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看透,站在她面前身上有種濃烈的血腥味兒:“敢算計我,我便讓她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大人,小女子惶恐。”
標準的臺詞兒飆出來,季嫣然再次擠下幾滴眼淚。
謝燮最後一個起身,這一切看在他眼裡都是那麼的有趣兒。就好像連周濱也是他手裡一個玩膩的玩具,即便丟掉也不會覺得可惜。
“季大小姐,”謝燮道,“以後的路還長着,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一個常寧已經讓他回味了半生,希望這個季嫣然比常寧更有趣兒。
京城那條寬闊的大道上,幾個商賈被衙役壓着向大理寺走去。
圍觀的人羣中,程二身邊幾個十幾歲的孩子見到這樣的情形不但不害怕,眼睛中甚至透出羨慕的神情。
“如果讓我去就好了。”讓他去做誣告季大小姐的人,面對那個酷吏,這是他一輩子的願望。
程二道:“進了大牢要受苦的。”
“我不怕,”那少年高高地擡起頭,“能親手送那狗官一程,別說只是受些皮肉之苦,就算讓我搭上性命,我也會覺得萬分高興。”
程二不禁鼻子一酸,做了不良人那麼久,他一直以爲自己是鐵石心腸,想到這裡他看向身邊的人:“將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來,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被周濱冤枉的犯人家眷,這個酷吏要大禍臨頭了。”
他無比堅定地相信,這次周濱再也不能翻身。
“是誰想的主意?”身邊的人不禁低聲問道。
“一個厲害的人,”程二笑着不肯說出季大小姐的名字,“一個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人。”
這是多好的說法。
大小姐還說:這班奸黨,不知屈害多少忠良,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極是快心之事。光明正大地對付周濱,那是對他的侮辱。
程二想到這裡不自覺地又笑起來。
……
宮中。
周濱早已經跪在大殿上。
季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兩位爵爺都跟着下了大獄,不止如此甚至連冉家也寫了奏摺認罪。
最可怕的是御史臺一片靜寂無聲,明知是冤案卻誰也不敢談論。
本來只是個季氏女,無論周濱如何審案,皇帝都不會親自查問,可現在周濱要抓晉王黨的消息在京中不脛而走。
整個朝堂上都是一片死氣沉沉。
周濱一頭叩在地上:“皇上,微臣是被人冤枉的。”他在季家遇到的一切分明都是被安排好的,這樣的手段讓他無比的熟悉,因爲是他管用的法子。
皇帝擡起頭,一雙凌厲的眼睛看着周濱:“你可知道什麼‘羅織罪名’?”
周濱吞嚥一口,他自然知道什麼是羅織罪名。
皇帝道:“聽說你寫了一本‘羅織經’上面仔仔細細地記着要如何審案,不管多離奇的案子,只要用此書的法子,立即就能順利結案。這本書呢?呈給朕看看。”
周濱一臉訝異,他哪裡寫過這樣的書,這是有人要冤枉他。
“皇上……這是子虛烏有的事,根本就沒有……”周濱的話戛然而止,因爲他看着皇上手中握着一疊書稿。
“說說吧,”皇帝道,“你到底羅織了多少罪名,陷害多少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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