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說着話,容媽媽進來稟告:“唐千來了。”
李雍起身走了出去,再回來的時候眉宇中多了幾分深沉:“方纔劉老太醫的車馬剛到京,就被內侍傳進了宮。”
他們從劉家離開的時候,劉老太醫說:“除非太醫院沒有更好的方劑,否則不會將他迎進宮。”
但是李雍爲了穩妥起見,還是讓她與劉老太醫在一起辨症,他們因此耽擱了一日的行程。
李雍真是心思縝密未雨綢繆。
季嫣然道:“連夜進宮是不是太后病得更重了。”
“你也不用太擔憂,”李雍道,“宮中有太醫在值房是慣例,太醫院這些日子對太后娘娘的病一籌莫展,自然越早讓老太醫看到脈案越好。”
這些規矩和禮數她都不懂。
劉老太醫診脈幾十年,腦子裡裝着的都是藥方,跟在這樣的人身邊只有學習的份兒,釋空法師爲什麼要讓她進宮爲太后娘娘診脈呢?
仔細想一想,她的所長也就是現代的知識,可是釋空法師又不知道她是從現代穿越來的。可無論怎麼樣,她都得試試。
“早些歇着吧!”李雍道,“明日還有許多事要做。”趕了幾天路,她眼睛下已經隱隱有些發青,方纔已經見了疲倦,現在說了兩句話眼睛就又亮起來,再這樣下去恐怕又不得歇了。
“京城不比在太原,總要小心防備。”
季嫣然點點頭躺下來。
李雍吩咐容媽媽:“放外面那些眼線進來,他們想瞧就瞧吧!”
瞧這個字一說,季嫣然倒笑起來:“阿雍什麼時候這樣大方了。”
李雍卻沒有跟她鬥嘴。
等到容媽媽退了下去,李雍就撩開被子躺了進來。
與一個男子睡在一張牀上,就算在現代季嫣然也沒有這樣的經歷。
心裡總感覺有些怪怪的,想要說幾句話活絡氣氛,偏偏李雍不接招,好像挺享受靜謐的氣氛似的。
她的損友說過,最好的豔遇就是見到個帥哥一夜春宵之後,兩個人分道揚鑣再也不見面,誰也不需要對誰負責。
她跟李雍好像就是這樣的情況,現在是光明正大的夫妻,將來和離了各奔東西。
所以,這是不是也算她的豔遇。
他靜謐地躺在那裡,顯得更加的鎮定從容,仔細看來五官生得很細緻,也沒有了往日那般的嚴肅。
身上散發着的暖意,隨着他綿長的呼吸傳過來,讓她也眼皮有些發沉。
也許是因爲這些日子都在路上所以格外的疲憊吧。
思量着太后的那些脈案,腦海裡隱隱約約有一幕,太后娘娘靜靜地躺在牀鋪間,雖然周圍一片華貴,卻仍舊是那麼的悲涼似的,她心頭說不出的焦急和傷心。
十五歲那年她也曾生過一場大病,醫院診斷是流行性腦炎,她開始嗜睡、昏迷,大姨媽和孤兒院的老師輪流照顧她,醫生說她即便活過來也會得巴金森症,從此就告別正常人的生活。
可誰知道一年多之後她突然清醒過來,病也慢慢轉好了,又重新回到了學校。用大姨媽的話來說,醫生的話都不能信,就算不死也會被他們活活嚇死。
大病之後,她就像經歷了一場浩劫,就連性情也變得開朗起來,格外的珍惜生活。
也許沉穩、謹慎到了極點之後反而領悟到了什麼,人反而會變得灑脫起來。
卻彷彿還有一件事壓在她的胸口,每次會想都會心中憋悶,卻又想不明白。
就好像許多親近的人都離開了她似的。
那種感覺就像這次她突然來到這裡,離開了大姨媽和孤兒院的老師,她的朋友……還有釋空法師。
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小時候若是有什麼傷心事,也不會與外人講,只會抱着被子無聲哭泣,這是她的發泄方式。
想到這裡,她習慣性地抱住了被子,將整張臉不停地向被子裡鑽去。
抱一會兒就好,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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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暖暖的,帶着股清香,讓她整個人都漸漸鬆懈下來,依稀有人在跟她說話,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
她夢到了生病的時候,大姨媽每日堅持和她說話,讓她清醒過來。
“你答應要跟我飛去愛琴海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別再逼我相親了,我一輩子都不結婚。”
好像夢到大姨媽說:“你都已經成親了。”
她嘟囔了一句:“那都是露水姻緣。”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季嫣然覺得神清氣爽,鳥兒在窗口叫,就連桌子上花斛裡的薔薇也格外漂亮似的。
旁邊的被褥上有躺過的痕跡,但是李雍已經不在了。
忽然想起昨夜的夢,季嫣然嚇了一跳忙去看被子,還好被頭上沒有鼻涕和眼淚,牀鋪間也沒有找到絲毫她痛哭過的痕跡。
她這才鬆了口氣。
都怪昨晚臨睡之前她嚐了嚐秋叔讓人釀出來的酒。
她的酒量嘛,可想而知。
酒品自然也就更加糟糕,所以不用再提了。
“三奶奶,”容媽媽笑着走進屋,“三爺見您還睡着,就先起身去城門口迎六老爺了。”
六叔他們今天就到京城了。
“快,我們也過去。”季嫣然急忙起身去換衣服,卻瞥見架子上擺着李雍昨晚穿的那件天青色直綴。
那件衣服皺巴巴地擺在那裡,就像一塊抹布,她還要仔細瞧瞧,卻被秋嵐帶來的小丫鬟拿走清洗去了。
呦,不同牀睡還不知道李雍有這毛病,看起來很妥帖的一個人睡覺這樣不老實。
看來她得提醒他,以後家中的常服不要用太華貴的布料,否則就太可惜了。
……
季子安望向城門,差點就老淚縱橫。他終於活着回來了,等這件案子辦完了,他一定要多納幾個妾室將人生大事解決一下,免得啥也沒幹你就稀裡糊塗見了閻王。
到時候閻王一審,他不免要老臉通紅。
“六叔,”李雍見到季子安目光恍惚顯然又不靠譜了,季家人都有神遊太虛的毛病,“御史臺的大人在府衙裡等着,百姓也來見青天大人了。”
季子安這纔回過神,學着李雍那身形挺拔,神情淡然的模樣,擡着頭驅馬向前。
冉六等人翹着腳坐在酒樓上,聽樓下喊:“青天大老爺。”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
關押着李文慶等人的囚車上前馳去,只聽人羣中有人喊了一聲,那些爛菜葉子就向囚車裡砸去。
“讓他們小心點,別傷到旁人。”緊跟着囚車的是遮着臉的李丞。
盧三想要過來拿塊點心然後再欣賞下面的盛況,誰知道腦袋剛伸過來就被冉六推開:“你看什麼,沒有你看的。”
盧三皺起眉頭:“你這人怎麼還護食呢。”
囚車到了刑部大牢,李雍下了馬,季嫣然走過來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阿雍,人羣中有幾個人很奇怪,我怎麼覺得……”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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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標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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