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宗政聿靠在牀邊閉上眼睛,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
蘇暖緩緩睜開眼睛,眨了眨適應了一下週圍的光線,這才緩緩轉動着眼珠看向周圍,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間,微微皺眉,再次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動了動被他緊握着的手指,她口渴了,嗓子好像是乾枯了似的。
“暖暖,你醒了?”宗政聿身體一震,條件反射似的睜開眼睛,握緊了她的手,看到她柔弱的眼神,驚喜的問着,捧住了她的臉,“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再不醒過來都要急瘋了。”
“我要喝水。”蘇暖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被他給按住了,“好,你躺着,我馬上給你倒水,你身體還很虛弱,必須好好休息。”
看着他的背影,她這才重新躺下來,眼睛裡浮現出了淡淡的沉靜。好似睡了很久似的,一切都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只存在於記憶中。
“水來了,來,我扶着你起來,小心些。”宗政聿重新回來,坐在她身邊,把她摟入懷裡,水杯送到了她的脣邊。
“沒事的,我還沒到不能動的地步,我自己能喝水。”蘇暖從他的手中拿過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這才洗了口氣,覺得全身都有了力氣。
“吃水果嗎?我給你削皮。”安置她重新躺了下來,他拿過一個蘋果,慢慢削皮,“你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如果再不醒過來,我都要叫你了。以後不許睡這麼久,會讓人擔心的。”
“你會擔心?是擔心我還是孩子?”蘇暖低聲嘀咕了一句,垂眸看着手指,微微捏緊了。好似過了一個世紀似的,竟然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
“伯母回家了,你沒有醒過來,她就在旁邊一直照顧着,沒有閤眼,我讓她回家休息了,她卻說回去給你熬湯。”宗政聿看向她,見她低頭不語,隨口說道。
兩人之間,原本是親密無間的,卻突然有了隔閡。
“那就打電話告訴她一聲,讓她不要擔心,我打。”蘇暖輕聲說着,轉身就要找手機。
“我來吧,你吃蘋果。”宗政聿握住她的手,把蘋果放在手心裡,拿起手機撥出了顏夫人的號碼。
病房門也就在此刻被敲響,沈初夏推門向裡面探望着,與蘇暖四目相對這才鬆了口氣,趕緊走了進來,問道,“暖暖,你醒過來了,太好了,我聽說你暈過去的消息太着急了,就趕緊趕過來,看到你醒來,就放心了,怎麼樣?現在感覺好些了嗎?怎麼會暈倒呢?”
菊花會後,她去了醫院,蘇暖就直接回到了顏家,之後兩人通過一次電話,確定彼此都平安,而後就沒有再聯繫過。
“沒事,只是這些天太多擔心了,身體有些虛弱,再加上孩子月份大了,所以暈倒,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你怎麼樣?傷口完全痊癒了嗎?讓我看看。”看到她,蘇暖心裡一鬆,放下了手裡的蘋果拉住了她的手。
“好了,你不用擔心,已經全好了,沒有一點點傷疤,你看看,看看。”沈初夏起身,揮舞着胳膊,以證明自己的強健。
“看來是的,坐下吧,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對我動手腳呢。”蘇暖半開玩笑的說着,擡頭看到走進門的宗政聿,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下,“打過電話了?伯母還好吧?”
“剛剛燉好了湯,正要往這兒趕,我這個電話打過去,更着急了,說馬上就趕過來,讓你先吃點兒水果,免得你餓着。”宗政聿說着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初夏。
“這兒有我在呢,我和暖暖說些閨蜜的話,聿爺,你看你也有幾天沒休息了吧,你可以放心了,找個地方眯一會兒。”沈初夏打量着他,建議道。
一看就知道是沒休息好,還真是讓人感動。
“是,聿,我和夏夏說些話,你有事先忙着,或者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蘇暖看着沈初夏,知道她有話要和自己說,也幫着說道。
“嗯,夏夏,那你在這兒待一會兒,我出去打幾個電話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有事你出來叫我,我不會走遠的。”宗政聿看着兩人,交代着轉身出門了。
看門重新關山,沈初夏這才緩緩轉臉看向好友,目光再次相對,不由談了口氣羨慕說道,“暖暖,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你,遇到像宗政聿這樣負責任的老公,還有媽媽哥哥在旁邊那麼疼愛你,還有……”想到穆庭,她眼神暗淡下來,“哪兒像我?沒有了媽媽,也沒有了疼愛我的人,世界好像一下子孤單了起來。”
“夏夏,你說什麼呢?你不是還有我嗎?怎麼會孤單呢,我永遠是你的好朋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不是嗎?”
蘇暖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心疼的說道。
“無話不談?”沈初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手指不由微微顫動了一下,苦澀一笑,“我們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的世界,怎麼還會無話不談呢?你的秘密什麼時候對我說過?有些話我如果不從別人口中得知,你會瞞着我一輩子是嗎?”
她是顏家女兒的事情怎麼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如今全世界都知道了她還瞞着,是好朋友嗎?
“夏夏,你什麼意思?我什麼事情瞞着你了?”蘇暖皺眉,不解的看着她,不知道她這句話到底指什麼?難道是有關穆庭的事情?
“呵呵,其實你不用那麼緊張,這些事情我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的,我是羨慕你,羨慕你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有兩個哥哥那麼寵愛你,我爲你感到高興,不會嫉妒的,真的,因爲我們是好朋友,我永遠都不會嫉妒你。”
沈初夏搖了搖頭,笑的極其不自然,一字一頓的說着,眼睛盯着蘇暖,想要看清楚這個曾經的好友,突然她有些不認識這個朋友了。
“親生母親?哥哥?”蘇暖凝眉,聽着讓她雲裡霧裡的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夏夏,你聽說了什麼?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的身世有了進展?她的內心深處,剎那間掀起了狂濤,砰砰砰的跳動着。
“你……”沈初夏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遲疑了一下問道,“難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快告訴我,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告訴我,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夏夏,好嗎?”蘇暖抓住了她的手,急切的懇求着。
“這……”她猶豫了一下反握住好友的手,“我也是剛纔無意間聽到的,是顏色說的,說你是顏家丟失多年的孩子,所以我才……你真的不知道?也沒有懷疑過?我之前就覺得顏翼明對你不一樣,顏夫人對你也格外照顧,原來是這樣一層原因,夏夏,原來你的身世這麼複雜,你是顏家的孩子。”
說實話,看到她不知情,沈初夏心裡平靜了許多,也爲好友感到高興。
在沈家,蘇暖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她看的清清楚楚,原來那一切只不過是磨練而已。
“顏家?怎麼可能?”蘇暖喃喃反問着,搖了搖頭想要否認內心的想法,可是眼前閃過這些天的一幕幕。
“怎麼沒有可能?如果你不是顏夫人的女兒,她怎麼會對你那麼好?好的所有人都羨慕你知道嗎?我甚至懷疑她對你用心不純,可又猜測不出什麼,現在一切都解釋清楚了,暖暖,你仔細想想,每次你出事,她都會擋在最前面,如果不是母親,誰還能這樣?還有顏翼明,爲了你,他曾經要和宗政聿阿綃翻臉。”
沈初夏解釋着握緊了她的手。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蘇暖低聲說着,垂眸不語。
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沒有驚喜沒有激動,只有淡淡的苦澀,甜蜜,甚至夾雜着一絲絲的幸福。
“暖暖,你是不是要怪顏夫人,直到現在才找到你?其實我之前曾經影影綽綽聽說過,顏翼天一直在尋找着一個妹妹,只是沒有找到,你千萬不要責備他們,好嗎?人生只有這麼長,能夠遇到親人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比至死都不相見要好啊。”
沈初夏緊張的看着她,不敢斷定她內心的想法。
吱呀!
門在此時被打開,顏夫人一臉欣喜走了進來,看到兩人小聲喊道,“暖暖,你醒了,餓了吧,我給你燉了烏雞銀耳湯,你喜歡喝的味道。”
說着,走到了牀邊,放下保溫桶,拿出了放在包裡的小碗和勺子,忙碌着。
蘇暖聽到聲音,卻是心頭一震,擡頭定定的注視着她,一眨不眨,好似第一次看到她似的。
嗯?
把湯倒入了碗裡,顏夫人在牀邊坐下來,擡頭看到她異樣的眼神,不由一愣,“怎麼了?怎麼這麼看着我?哪兒不舒服了?還是我哪兒不妥?”
“沒有。”蘇暖吶吶的脣,半晌才說出一個詞,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沒事就好,沒事我就放心了,你睡了一天一夜,身體裡所有的營養都被孩子給吸收了,你看你,臉都瘦了好多,有話待會兒再說,先把湯喝了,嗯?”顏夫人鬆了口氣,輕聲說着,一邊攪動着勺子,吹送着湯的熱氣。
“伯母。”沈初夏輕輕叫了一句,伸手把她手中的碗給拿走了,“暖暖,顏伯母這麼愛你,不是媽媽又是什麼?”
什麼?一句話震驚着顏夫人,她怔然看向沈初夏,明白了什麼,再次看向蘇暖,這孩子都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
“我……”蘇暖艱難的說着,眼淚不由下來了,“我知道了,伯……媽。”她用力改變着,終於艱難的吐出了這個字,一剎那,眼淚噴涌而出,止不住了。
“哎。”顏夫人聽着這個做夢都想要聽到的呼喚,淚如泉涌,抱住了她,不停的撫摸着她的背,“媽媽在,媽媽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媽媽都在。”
這一刻,她等了很久很久,卻不敢去觸及,卻沒想到竟然降臨得這麼快,這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