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三千鴉輕聲低喃着, 雙眼看着雲雀,但似乎又想透過他看着其他的什麼,“夠了、夠了、夠了……”
她突然伸手抓住雲雀的肩膀, 猝不及防地舉動讓她順利地將雲雀推開, 與此同時她也坐起了身體, “夠了夠了!我說夠了!”
雲雀皺着眉看着情緒突然變得有些激動的三千鴉, 似乎不明白爲什麼首先爆發的人是她, 也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這樣激動。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着三千鴉的情緒平穩下來。
三千鴉無力地支撐着身體,不讓自己在雲雀的面前倒下, 雖然她不知道還能在雲雀面前支撐多久,“雲雀恭彌, 事到如今再遮遮掩掩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今晚咱們該攤牌的就把這牌全部攤開吧。”
看着這樣的三千鴉, 雲雀明白或許因爲剛纔的對話讓她徹底崩潰了,他抓起一旁之前被他扔在一旁的外套, 伸手爲三千鴉披上。
雲雀的這一舉動一開始讓三千鴉往後瑟縮了一下,但是她還是順從地讓雲雀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
“你想說什麼,”雲雀一邊爲三千鴉整理着因爲之前的大幅度的動作而有些凌亂的睡衣,然後好整以暇地看着三千鴉,他很期待她口中的“攤牌”是隻那些事情。
只是被雲雀這麼一攪和, 三千鴉之前突然爆發的氣勢也被硬生生地打斷, 方纔不經大腦思考就要脫口而出的話也就這麼卡在喉嚨裡, 上下不能。
明明之前覺得受不了的人是她纔對, 爲什麼她會覺得雲雀此刻纔是掌握主導權的人?
只是她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清了清嗓子,又看着對面的雲雀, 這場面着實的尷尬,“那個……我們能不能不要在這裡說……你先起來,我們穿好衣服坐到桌邊去。”
現在是冬天,即使雲守基地的供暖再好,僅僅是穿着睡衣在牀上聊天,先別說會感冒,看起來也就古怪地很。
畢竟她已經說了要攤牌的了,只是哪有人會在牀上攤牌的?
“我覺得這樣很好,”雲雀知道三千鴉在顧慮些什麼,他只是用鼻子哼了聲,阻止了三千鴉接下來有可能會說出的詭辯,“你要攤牌和是在什麼地點並沒有多大關係吧。”
只是一句話就將三千鴉堵在了那裡,她沉默片刻也就不再繼續執着在這一點上了,“好吧。”
“我想說的是,雲雀先生,雖然我喜歡你,這一點你已經知道了,但是……”如果說她之前的話讓雲雀感嘆她終於開竅也不再推三阻四的話,那麼三千鴉後半句就能一下子挑起雲雀之前壓下去的所有的怒氣。
她說:“但是即使是這樣,那也不算什麼。”
“什麼意思,”他再次重複之前的問題,三千鴉這樣的話聽上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邏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三千鴉喜歡你雲雀恭彌,但是也僅僅是喜歡,”雖然知道雲雀已經知道了她和淺井綠的談話,但是三千鴉依舊用非常堅定的語氣當着雲雀的面再次重複,“只是這樣,僅此而已。”
雲雀咬着牙,剋制着直接將眼前的這個女人咬殺的衝動,“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了。”
三千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雲雀這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是爲了什麼,“我認爲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如果雲雀先生沒有聽清楚的話,我可以再重複一次,我,三千鴉……”
“我聽得很清楚!”雲雀立刻打斷她,“我是說你那句‘只是這樣,僅此而已’是什麼意思!”
他第一次發現和三千鴉溝通是這麼麻煩,而且會將他的耐心全部消磨,還會挑起他怒氣的一件事。
“……”三千鴉沉默了片刻,然後嘆了一聲,她有預感,自己接下去的話可能會引起雲雀更大的怒火,但是說今天要把話說明白的人是她,這種緊要關頭她不能退縮,“我的意思很清楚,你只是我一次任務中所要醫治的對象,而我只是不巧愛上自己的病人的醫生,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是這樣,不可能會再繼續下去了。三千鴉不奢望也不可能成爲你雲雀恭彌身邊的人,而你……”
她有些猶豫,但是最後咬了咬牙將話說出,她清楚,如果此時此刻再顧及其他的事情的話,那麼她大概永遠也不能和雲雀有個了斷了,“而你,雲雀恭彌,也不可能在辻本明死後,代替他撐起我的世界。”
只是在預料之外的,雲雀並沒有直接爆發,只是平靜地反問了她一句,“所以,你要把我推給別的女人?即使你知道她不愛我?”
“……至少,她和您很適合,”三千鴉遲疑片刻,說出了違心的話,是的,她明明知道艾利尼亞不愛雲雀,“如果雲雀先生真的不喜歡艾利尼亞小姐的話,彭格列自然會爲您安排愛您又適合您的女人,但是……”
“但是,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你,你想這麼說,”雲雀眯着鳳眼,冷冷地接過她的話,“是嗎。”
三千鴉移開了視線,“是的。”
只是雲雀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放過她?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三千鴉直視着自己,“我問你,這是你的真心話嗎,要把我推給別的女人?”
三千鴉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雲雀此刻話裡蘊藏的濃濃的怒意,就好像某人的憤怒之火一樣,可以侵蝕人的靈魂,將其吞沒。
她擡起頭看着雲雀,那雙狹長的鳳眼此刻微眯,黑色的雙眼盯着她,裡面蘊藏的是顯而易見的怒意,她閉上眼,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睜開眼睛對上了雲雀的視線,“是的。”
“是嘛,我知道了。”雲雀的答案平靜地讓三千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她在爲雲雀終於接受了她的“解釋”而心安的同時……卻覺得心臟處傳來一陣陣刺痛,緊接着化爲酸楚。
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感覺。
只是在她爲自己這種第一次產生的感覺而疑惑的時候,她原本以爲已經“處理”妥善的雲雀,卻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將她壓制在牀上,“雲,雲雀先生?”
她的聲音又一次不可抑止地顫抖,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雲雀讓她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也讓她從心底產生了畏懼。
雲雀只是將頭貼在她的耳邊,“既然你可以將我拱手送人,那麼……”雲雀的聲音很輕,但是卻讓三千鴉莫名奇妙地顫慄着,那聲音就好像死神的歌謠,瞬間將她吞併到黑暗之中。
這一次,雲雀並沒有給三千鴉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從她身上離開,然後沒有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從沒有拉上的移門外吹來,剛剛回暖的室溫似乎又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三千鴉就這麼躺在牀上,沒有改變自己的姿勢,任憑夜風吹在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滑下的眼淚上,將溫熱的液體也一併降溫。
“我就說吧,”腳步聲從門口傳到了室內,然後是移門被合上的聲音,“如果被那傢伙聽到你說這種話,一定會氣得發狂的。”
黑暗中看不清淺井綠的表情,但是三千鴉似乎是因爲她的話而瞬間清醒,有些遲鈍地擡起了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液體,動作遲緩得好像剛剛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他已經氣得發狂了,”過了好久,三千鴉才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嗤,”淺井綠搖了搖頭,對於三千鴉的這種說法她除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換作是我,聽到威爾帝說這種話也會氣得發狂的,而且絕對會恨不得當場就掐死他。”
三千鴉擡眼看了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的淺井綠,“雲雀恭彌和你不一樣。”
“他當然和我不一樣,如果他真的和我一樣的話,剛纔就會直接把你給吃了,而不是這麼窩囊的離開,”雖然淺井綠是站在三千鴉這邊的,但是現在她都有些替雲雀不值了,居然攤上這麼一個死腦筋的傢伙。
“別把你一直對威爾帝做的事情套到別人身上,”三千鴉面無表情地吐槽,“還有你說雲雀恭彌他……窩囊?”開什麼玩笑,那個雲雀恭彌會窩囊?
淺井綠走到三千鴉的牀邊,擡手就給了她一記爆慄,然後爲三千鴉他們兩個直搖頭嘆氣,“我說這不是窩囊還能是什麼?我看那傢伙活到現在估計都沒有那麼窩囊過。”
“是嘛……”三千鴉瞥了眼淺井綠,“那麼那個女人那邊呢?”
“她啊……嗯哼,”提到這個,淺井綠突然莫名奇妙地冷笑了起來,“別說我們沒想到,小烏鴉,就算是換成那朵渣花都不一定能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是小麻雀恭彌請來做戲的。”
“什麼!”三千鴉驚訝地立刻撐起了身體盯着淺井綠,“你該不會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似乎是很滿意三千鴉這種驚訝的反應,淺井綠也就忽視了她的質疑,“這是我親耳聽見的,就在剛纔吃好晚飯後,我聽見那個女人和小麻雀在商量艾利尼亞和彭格列的軍火事情,順便還說到了接下來該怎麼……嗯,應該是接下來在你面前該演哪齣戲,一直到小麻雀到你房裡來之前纔剛剛談妥。”
“你確定沒有被他們發現嗎?”三千鴉慢慢地消化着這個情報,如果這是真的的話……
淺井綠自信地笑着,“開玩笑,我的偵察和反偵察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怎麼會發現我們吃晚飯的時候,麻雀和那個女人就在你房間的隔壁那間偷聽?”
“是嘛……”三千鴉垂下視線,“既然是這樣的話……”
既然是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