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千鴉一個人蜷縮在被子裡, 睜着眼睛看着前方。
自從回到這裡後,一直和雲雀睡在一起,所以對於漸漸涼下去的溫度也沒有什麼察覺, 只道是雲守基地的供暖系統不錯。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真真切切地錯了。
在這種溫度驟然下降的季節裡, 一個人窩在棉被裡一點兒都不暖和, 手腳冰冷的同時, 涼意也直逼心頭。
很冷,真的很冷,無論是身心, 都很冷。
身邊沒有了雲雀的體溫,三千鴉暗自琢磨着, 自己應該如何一個人撐過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冬天。
直到希爾梵娜·艾利尼亞離開?開什麼玩笑, 別說不知道這位大小姐什麼時候離開, 就算她真的走了,知道了雲雀已經死會了的她, 怎麼可能還會恬不知恥地自己主動爬上雲雀的牀。
她三千鴉,做什麼也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淺井綠說那個艾利尼亞是小三,殊不知若她真的這麼做了,之後被人戳着脊樑骨罵小三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只是晚餐的時候淺井綠說得沒有錯, 從那個艾利尼亞的眼睛裡, 她也看不出這個女人對於雲雀的愛。她之前說的話, 還有那一口一個的“恭”裡, 也聽不出任何真情真意, 反而就像是聽上去像是演員詠唱的臺詞,雖然有強烈的高低起伏, 但畢竟卻是說着別人的臺詞和故事。
雖然猜得出來那個女人可能對自己有敵意,但三千鴉卻真不知道那個女人之前又是諷刺又是挑釁但事實上卻是試探的話有什麼用意。
三千鴉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兜到了一個古怪的陷阱裡去了,但是這也僅僅只是她的感覺,事實上她卻沒有找到任何的破綻——除了那個女人對雲雀的感情問題外。不過這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如果雲雀和她結婚的話。
她突然覺得心中有種隱隱的不甘和憤怒,雖然不要雲雀恭彌的人是她,但是爲什麼當她認爲如果雲雀娶了一個不愛他卻聲稱自己愛着他的女人的時候,卻會有這種替雲雀不值得的感覺?
之前草壁在收拾飯碗的時候,轉達了雲雀的意思,說是雲守基地裡房間足夠,不至於讓兩個客人擠在一個房間裡,所以淺井綠搬到了她隔壁的那間客房裡去了。
所以也出現了這種她想找人商量卻只有她一個人這種尷尬的場面。
三千鴉一手撐着牀坐起了身體,另一隻手揉着有些隱隱發脹的腦袋,她現在很混亂。如果真的不找個人商量的話,她怕自己的腦袋會疼得爆炸。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她卻放鬆了身體,放任自己倒在柔軟的牀上,睜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卻毫無睡意。
隱隱地,她聽見移門拉開後又合上的聲音,卻認爲這是隔壁房間的,只是由於夜太靜了,所以才那麼清晰地傳進她耳裡。
“唰……”有是移門被拉開的聲音,只是這次卻像是近在咫尺,但是三千鴉只是望着天花板,連轉過頭看向門口的力氣也沒有,放任着自己再一次聽到和門和拉上的聲音,也沒有轉頭。
這麼晚了,不可能是綠了吧,這種讓人安心的腳步聲不像是綠的。
“嗒、嗒、嗒……”木屐與地面接觸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三千鴉想這大概是自己的錯覺,之前幾乎每個夜晚她都是聽着那個人的腳步聲靠近才能完全入眠。
就是因爲太思念了,所以纔會產生這樣的錯覺的吧?
三千鴉閉上眼,側過身再次蜷縮着身體,既然產生了這樣的錯覺的話,那麼就說明她應該是困了吧,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至少她暫時不需要再煩惱該找誰傾訴了,然後一覺醒來之後,又會是天明瞭,這樣……也好。
她閉着眼睛,想要將那一切拋在腦後,卻發現即使是這樣,她依舊無法入眠。
從身後傳來了衣服的摩挲聲,清晰得讓三千鴉差點錯認爲這是現實而不是她的幻覺,但是一想到現在雲雀應該和艾利尼亞在一起,她又將這個當成是她實在太習慣了之前和某人相處,所以纔會出現的幻聽。
只是接下來她感受到了被子的一角被人掀開,身後的牀彷彿承受着第二個人的重量而下陷。
一切的一切,清晰地告訴三千鴉這不是幻覺而是事實,就發生在她身邊。
三千鴉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敢轉過頭向身後看去,她害怕一旦往後看了,那裡依舊是空無一人,而之前那一系列熟悉地彷彿真的是那個人如同往常一樣來到她身邊,也不過只是她的妄想。
身後有熱源貼上她的背,原本冰冷的被窩似乎是在一瞬間變得溫暖,三千鴉感覺到那個人的手臂從身後環上了自己的腰,拉進了兩個的距離。
她開始顫抖,即使之前被窩像個冰窖一樣她都沒有發抖,但是現在卻絲毫抑制不住地顫抖着,或許是因爲太過敏.感的關係,所以當有人貼近她的時候,身體會開始變得僵硬。
“你在發抖,”這一下,不僅僅是後背,就連耳畔也傳來了一陣熱氣,三千鴉可以想象得出,這個熟悉的聲音的主人正貼在自己的耳邊,用怎樣的表情對着她的耳朵吹氣。
但是她依舊沒有回答、也沒有睜開眼睛,即使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她依舊害怕一睜開眼,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屋裡只有她一個人呼吸着冰涼的空氣,牀上也只有她一個人霸佔着兩個人的位置。
“爲什麼不睜開眼睛也不回答我,”男人的聲音繼續在她耳邊響着,這一次他不再是吹起,而是做出了一件逼得三千鴉不得不睜開眼睛的事情。
他含住了她的耳垂,牙齒輕輕地咬着,似乎嫌這還不夠,他又伸出的舌頭,從耳垂開始向深處蜿蜒而下舔去。
三千鴉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她勉強地擡起手向耳朵捂去,卻被身後的人及時地抓住,“不,不要!”她的聲音也在顫抖。
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個男人居然會真的做出這件事情。
“爲什麼不要?”似乎是惡意的,他的脣貼着的她的耳朵輕聲地呢喃,輕音雖然輕,但這此刻卻是對三千鴉最大的折磨。
三千咬咬牙,雖然覺得說出來真的會有不只一點點的羞恥,但是再不說的話,後果無法想象,於是她努力抑制着自己不讓聲音繼續這麼抖下去,“你不是說過暫時不會對我做什麼的嗎?”
“嗯哼,”雲雀用鼻子輕哼了一聲,“這只是當時,現在我不想再忍下去了。”
被雲雀捉住的手握成了拳狀,雖然打不到他,但是三千鴉卻也是在剋制着轉過去揍他的衝動,“爲什麼?”
雲雀的嘴角構成了一個冰冷的弧度,可惜三千鴉看不見,“因爲我現在很生氣。”
甚至都到了這種時候,這個裝糊塗的女人還在問他爲什麼,她最好不要再問他爲什麼生氣,不然他一定會直接好好地懲罰她的。
不過或許是真的感受到了雲雀的怒氣,三千鴉也猜測到了一個大概,她鬆開了拳頭,小小聲地詢問,“是因爲你聽見了今天我和綠晚飯時的對話了嗎?”
“還算有點腦子,”雲雀鬆開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再一次環住了三千鴉的腰,“你居然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
明明清楚他雲雀恭彌的心意,也清楚自己是愛着他的,不但長久以來一直裝糊塗不說,現在居然還妄想着要將他送到別的女人的懷裡,這讓他怎麼能不生氣?
“啊……你都聽到了啊……”三千鴉輕嘆了一聲,明明不打算讓這件事被雲雀知道的,雖然她清楚,淺井綠一定會告訴白蘭和藍,但是三千鴉卻也知道白蘭他們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所以這也沒什麼。
但是誰都可以知道這件事情,唯獨不能被雲雀恭彌知道。
“所以我現在很生氣,”雲雀答得非常的堅定,希爾梵娜不過是纔剛剛上場,這個女人已經想把自己推到別人身邊,而且還是清楚希爾梵娜不愛自己,難道她對他的感情真的只有這點嗎?
雲雀不清楚這個女人居然會“大方無私”到認爲自己會適合除了她以外的別的女人!還說什麼“而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不會是她;爲他生下可愛的孩子的人,也不會是她”!
“那麼這樣也好……”三千鴉輕聲嘆了一口氣,“既然你都聽到了的話……那就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了吧?”
“你什麼意思?”聽完了三千鴉的話,雲雀的眉不由得皺起,她又在想些什麼?
“嗯?”三千鴉覺得有些好奇地哼了聲,對於雲雀的問題也有些不解,“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所以不用我多說什麼了吧。”
她的語氣讓雲雀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撐起身體,逼着三千鴉直視着自己,“你到底在說什麼?!”聲音裡也染上了一些慍怒。
原本就不多的耐心,早在之前聽到她和淺井綠的對話的時候就所剩無幾,現在他好不容易壓着怒氣防止自己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直接做出什麼事情。
但是事到如此,他的耐心已經全部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