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意大利那邊白蘭和彭格列的計劃已經進行到了何種程度, 被算計、利用進去的人數有多少,遠在日本並盛這裡的雲雀和三千鴉等人依舊是按照他們的方式生活。
現在雲雀、三千鴉還有希爾梵娜三人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關係,就像是懸在空中的平衡木, 稍有不慎不但會打破現狀, 甚至可能會萬劫不復。
就如希爾梵娜來到的那天, 三千鴉拉着淺井綠離開前說的那番話一般, 她完全履行了“不打擾艾利尼亞小姐和雲守先生”這句話。
那天晚上草壁曾經來請三千鴉和淺井綠一同去雲雀的房間用餐, 結果被三千鴉一句“艾利尼亞小姐和雲守先生許久沒有見面了,應該讓他們兩人單獨談談,我和綠就不去打擾了”給堵了回去。
“看來你火氣其實不小呢, 小烏鴉,”在草壁將飯菜送給三千鴉和淺井綠離開後, 淺井綠把玩着手中的筷子, 一臉戲謔地看着坐在對面的三千鴉, “其實你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吧。”
三千鴉瞥了淺井綠一眼,無視她此時格外犀利的眼神, 扒着碗裡的飯菜,“我哪有,我說綠,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我在意他們那些破事的?”
“還說沒有,”淺井綠覺得有點好笑, “你啊……小烏鴉,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我很不爽那個希爾梵娜’……啊, 不對, 應該是‘我很不爽他們之間這麼親密’的怨氣。”看見三千鴉剛要說話, 淺井綠立刻截住她的話頭,“別反駁, 不然你爲什麼不過去和他們一起吃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人多的地方,尤其還有陌生人在那裡,”三千鴉撇了撇嘴,“再說了,我可不想當什麼電燈泡,你姐姐不是一直說的嗎,擾人姻緣可是要被馬蹄的。”
淺井綠冷笑一聲,“開什麼玩笑,那個前提得是對方那真的是姻緣纔對。別說你沒發現,那個女人的眼裡,根本就沒有對雲雀的愛意。”
“那種東西又不一定是必須寫在眼裡的,萬一她和雲雀恭彌一樣,不是那種……”說到一半,三千鴉在淺井綠調侃的目光下戛然而止。
那個希爾梵娜的確和雲雀不一樣,她可以說雲雀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從希爾梵娜今天這樣子來看,她哪裡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
三千鴉清了清嗓子,裝作沒有看見淺井綠的表情,“總、總之……”
“你想說總之你是不想打擾他們?小烏鴉,偶爾你也得學着誠實一點,把你心裡想的全部表達出來纔對,至少那一點,那個希爾梵娜比你做得要好太多了。”
淺井綠的語氣變得有些像說教,雖然她有時會有些脫線,但是再怎麼說她還是比三千鴉多吃了幾年的白米飯。而且感情這方面的經驗,不知道要比三千鴉豐富多少。
至少感情方面,淺井綠是最沒有波瀾起伏的,就連她姐姐淺井藍都沒有她這樣一帆風順。
“勇敢地表達出你的心意吧,小烏鴉,你是不想見到那個希爾梵娜呢,還是不想見到雲雀和希爾梵娜在一起,或者是說不想見到希爾梵娜和雲雀之間那麼親密?”淺井綠正中紅心,犀利無比地問道。
“……綠,你有時候真的討厭呢,”三千鴉抿着嘴,良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謝謝誇獎,反正你們一直都這麼說我不是麼,”淺井綠笑着看着三千鴉,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被她的話給打擊到,甚至有點引以爲傲,“再說,你們都說我家威爾帝是瘋子,我這個神經病配他那個瘋子不是正正好?”
三千鴉對此只是送上一雙白眼,“是啊,絕配,可惜你們結婚的時候居然就這麼直接領證,誰都沒有事先告知。”
“那是那傢伙自己自作主張的,我也是被他拖去領證的時候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注意的!”淺井綠立刻反駁,只是這次換成是她頂着三千鴉玩味的目光消音,最後她有些惱羞程度地看着三千鴉,“別給我扯話題,現在說的是你和那個麻雀的事情!”
“我和他沒有什麼好說的,”三千鴉撇開了視線,隨意地扒着飯菜,“不就是這樣麼,還能有什麼。”
淺井綠誇張地嘆氣,“我說……什麼叫‘就這樣’?雲雀對你的感情我這個旁觀者都看得一目瞭然清清楚楚,我現在居然覺得他真可憐,這麼說吧,他對你有好感、他喜歡你、他愛你,別告訴我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清楚不知道。”
“清楚又怎麼樣?知道又怎麼樣?”相對於淺井綠處於暴躁的邊緣,三千鴉倒是篤篤定定,情緒上完全沒有任何的起伏,“我和他又能怎麼樣?綠,別傻了,我從很早之前就說過不止一次,在沒有親手砍斷辻本明的脖子之前,愛情這種東西我是不會染上的。”
“我和你姐姐藍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她可以全身心地愛着斯誇羅,甚至爲了那個男人不惜拋開一切,委屈自己。除了你這個妹妹之外,她的世界只剩下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驕傲,她就包容着他的驕傲;那個男人追求的東西,藍不但幫着他追求,甚至還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三千鴉嘆氣,“藍太傻,你知道、我也知道,甚至連她自己都知道。所以我不會像藍一樣,我的生命我的世界裡,並不是只有愛情的。綠,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這樣幸運,能夠找到這麼適合自己的另一半的。”
“雲雀恭彌和你不適合嗎?”淺井綠尖銳地反問。
“他適合嗎?”三千鴉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因爲和淺井綠的這些對話,她今晚已經沒有了任何食慾了,“我和他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只有這段交集,也不會繼續下去了,僅此而已。”
淺井綠看着她,“你這麼說真是傷人心,雲雀恭彌他其實很愛你的。況且殺了辻本明之後呢,你要怎麼辦?長久以來支撐着你的只是向自己的親爹復仇這一件事情,辻本明一死,你的世界如果沒有第二個支柱及時撐住的話,你會垮的。”
三千鴉突然笑了,“你認爲雲雀恭彌就是這第二根支柱?不,他不是。他不但不會是,也不屑成爲是。”
如此驕傲的人,又怎會願意成爲自己的仇家的替代品呢?
“再說了,綠,即使我不想承認,但是我自己也清楚,我不可能就在短時間內就成功地殺了辻本明,這是癡心妄想。”這次三千鴉爲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喉。
壺內的茶早就已經涼了,三千鴉也僅僅能感到這個溫度的變化,但是從一開始就失去味覺的她,卻覺得這個味道,很苦。
“如果我運氣好的話,或許五年之內就能殺了他,運氣不好的話,甚至我和他之間有一人因爲其他原因而死亡的時候,我都不能親手殺了他,”三千鴉不禁握緊了拳頭,“即使我用了五年就能殺了辻本明,但是這也是一個不短的時間了。”
三千鴉再次喝了口茶,她覺得這冷掉的茶愈來愈苦澀了,不僅僅充斥了她一嘴,甚至苦到了心裡,“我不能耽誤雲雀,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無論是溫婉還是能給他甚至是彭格列帶來利益的妻子,還有可愛孝順或者和他一樣的孩子。就算有人說他將他一輩子都送給了並盛,但是他還是會有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家庭。”
“這樣驕傲的人,值得擁有最幸福美滿的家庭,”三千鴉放下了茶杯,但是手還是沒有離開杯身,甚至緊緊地握着,連指節都有些發白,“而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不會是我;爲他生下可愛的孩子的人,也不會是我。”
淺井綠此刻除了嘆氣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其他的反應了,“你這話最好不要被雲雀恭彌給聽見了,他會氣得發狂的。”
“我這話本來就是對你說的,原本就不打算給第三個人聽見,”三千鴉覺得說出這番話之後,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在雲雀基地的這段日子裡,一直都沒有一個合適的說話對象,她既不可能說給雲雀本人聽,又不可能告訴草壁。
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個人將這些話埋在心裡,但是她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心裡積壓的東西太多了,也會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若真到了那個日子的話,恐怕她也會發瘋的。
淺井綠這次的到來,就像是一場及時雨,可以讓她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將壓在心裡的話說出來,好好發泄一下。
“不過,小烏鴉,”淺井綠也明白剛纔的那些話都是三千鴉一直憋在心裡的最真的感情,“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剛在的那些話,如果說你不愛雲雀恭彌,別說我不信,你自己也不會相信的吧。”
三千鴉垂下了視線,沉默了許久,還是點了點頭,“是的,這一點……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否認了。”
“你知道麼,綠,當初我會選擇找那傢伙幫忙,讓他幫助我離開這裡的理由,還有我又爲什麼會答應他,接受回到這裡刺殺雲雀的理由嗎?”三千鴉突然開口。
淺井綠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但是這也是她知道三千鴉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後,產生的最大的疑問。
沒有等到淺井綠給出迴應,三千鴉卻突然笑了,自己給出了答案,“雲雀當初也問過我呢,當初我執意要離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