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要殺了他?”
阿綱聽了英姬的這句話,身體不由得一震。他不忍地別過頭去,似是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陣沉默的氣氛蔓延開來, 英姬的眼睛始終動也不動地盯着阿綱, 而阿綱卻不敢直視英姬。
“讓我來說吧。”山本的表情少見的沉重。英姬終於把視線移向了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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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阿綱一準備開戰之後, 大廳就被團團包圍。
獄寺和山本很有默契地和一攻而上的人對上, 製造機會讓阿綱和尤爾單獨戰鬥。
阿綱戴上X手套後,尤爾的手中幻化出了一把□□。這一下子就讓阿綱想到了六道骸,那個同爲幻術師, 卻精通格鬥的霧之守護者。
不敢大意,阿綱運用超直感和尤爾進行着近身戰。
在空中的一次碰撞交手後, 尤爾落地, “彭格列十代目應該不止這點能力吧。”他的身影忽然模糊起來, 從裡中分化出十幾個他,把阿綱圍成一圈。
複數的聲音彷彿立體音響, “傳說中的彭格列VG,就讓我見識一下吧。”
“如你所願。”
強烈的火焰之後是全身的變化,從手到腿被繁複的鎖鏈所連接,少年雙手交叉,以全身戒備的姿態應戰。
“哦?真是令人驚歎啊。”周圍的十來個人影纔剛揚起笑容, 忽的臉色一變。
阿綱也察覺到了尤爾的不對勁, 試探着道:“你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
“廢話少說。”□□在地上一拄, 尤爾飛身而上。從阿綱的視角看來, 就像有無數把槍同時向他攻來。
手套上的火焰向下噴射, 一瞬之間,阿綱已騰空而起。
長□□空, 尤爾卻並不泄氣,身影又一模糊,分化出的人向空中重去,像寶塔一般把阿綱困在了他的人堆裡面。
阿綱想用火焰的力量衝出重圍,還未實行,便皺眉道:“你受傷了?”
鮮血順着尤爾的手臂向地上滴去,每一個人影滴下的血匯聚起來,在地上悄然漫開。
尤爾見阿綱放棄了攻擊,苦笑一聲,解釋道:“這是穿梭時空的副作用……畢竟我不是白蘭,強行模仿總是有副作用的。不過,我希望不要顧及這些,盡力與我一戰。”
“我不願意再和你戰鬥下去了。”額上的火焰漸漸熄滅,棕發少年不忍地降落到地上。
尤爾身上的鬥氣反盛,他化爲一個人影,染血的手握緊了□□朝阿綱攻來。
阿綱卻只是躲閃,“你爲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
“將死之人……沢田綱吉,讓我見識一下你有沒有能力給英姬一切吧。”
阿綱見他絲毫不爲滴血的身體所動,眼底的決心還越發堅定,不禁心中一凜。這個人,並不是想要對他怎麼樣,他只是不放心英姬而已。
但他,也有自己喜歡英姬的方式。
兩人像是有某種默契,同時停下了攻擊。
“尤爾,要給英姬一切的並不是我。”阿綱沒有顧慮尤爾不滿起來的神色,右手握拳伸到胸口,就像是要發誓一般,“我不會把英姬擋在身後,英姬也不會允許我這麼做。我會和她一起,創造一切。”
初始的不滿被訝異所取代,紫發男人嘴巴微張,在看到對面那個少年坦然的表情之後朝他一笑,“啊,那就不要讓我失望。聽說你有一招特別厲害的,叫什麼來着……”他捂住開始滲血的上半身,艱難地咧開嘴,“XX Bunner?讓我見識一下吧。”
痛心與不忍都被壓在心底,阿綱也朝他自信地一笑,“無上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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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山本的敘述,英姬的心異乎尋常的平靜下來,她重又將尤爾的手握起放在了自己的臉龐上,輕輕說道:“尤爾,先是對不起,我欠下你和Comsinbu犧牲隊員們的,是永遠也還不了的了。然後要告訴你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我很幸福,將來也會一直幸福下去。看吧,我在笑呢。”她真的笑了起來,聲音也輕柔無比,就像是在哄失眠的小孩睡覺一般,“所以……你就安心地到上帝那裡去吧……”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三個少年什麼也沒有做,在他們看來,血海中那個懷抱着摯友的少女,也許被他們一碰就會碎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喪的日子裡總是要下雨的,反正尤爾出喪的那一天是這樣的。
細細濛濛的雨毫不吝惜地連綿而來,參加葬禮的衆人都被雨打溼了衣衫,這幅被黑色所包裹的沉重畫面也變得朦朧起來。
在那場戰鬥中活下來的里奧始終堅持要把尤爾葬在科斯塔家族的墓地裡,他說,那位大人的人格魅力你們彭格列是不會明白的。
彭格列的確不會明白。高層們心不甘情不願地向被冤枉的傑索家族道了歉,還想要嚴懲那些參與襲擊的小家族。阿綱因爲私自解決這件事而被受到斥責,但他仍舊一力承擔,加上九代目的支持,才保住了小家族的生存利益。
出現在葬禮上的有一個辦公室的老師們,還有一部分喜歡班尼老師的學生。黛西老師整個葬禮途中都在輕聲啜泣,艾倫老師則在一旁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五十嵐空金色的雙馬尾在雨中顫動,和衆人一樣,她的眉目間也皆是哀傷。畢竟在學校,班尼迪克是一個風趣幽默、受學生愛戴的好老師呢。
白蘭和尤尼也過來參加了葬禮。白蘭嘆息一聲,頗有感觸地說道:“小尤爾還真是固執呢。”
尤尼則雙手合十,自始自終都在替尤爾祈禱。
人們陸續從墓前散去,英姬卻像是一座石像,雙眼緊盯着墳墓上的碑文。
尤尼臨走之前擔憂地望了英姬一眼,隨即走到一直在不遠處站着的阿綱身邊。
“沢田先生,你要好好陪着她。”
阿綱點點頭,拍了拍尤尼的肩膀,朝只剩一人站立前的墓碑走去。
儘管雨已打溼了英姬的全身,阿綱還是看得出從她眼中不斷滑落的淚水,它們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悲慼地在地上形成一圈一圈的水痕。
穿着一身肅穆黑西裝的英姬將直長髮鬆鬆地綰了個結,幾縷髮絲垂落下來,也已經被雨水粘合在了一起。
阿綱與英姬齊肩而站,左手扶住了她的腦袋往自己的肩膀上一靠。
無聲的安慰,讓疼痛的心靈爲之悸動。
“哭泣,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的意思是,可以不必以用雨水掩蓋的方式來哭泣。
英姬仰頭看着由灰漸漸變得湛藍的天空,呢喃道:“沒關係。我告訴自己,今天哭過之後,便不再爲他哭泣。他一定是希望我,每次都笑着來看他的。”
天空終是放晴,碧藍如洗的天空將陽光灑在了墓碑上。
慄發女子和身旁的少年終是離去,而那墓碑前的花束仍然盛放着,爲了祭奠一個並不平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