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 就跑到這裡來了。
英姬在阿綱的門口大口地喘着氣,撐着門框扶着膝蓋,猶豫着要不要敲門。到了這裡卻又不敢見了, 現在已經深夜了, 也不知道阿綱睡了沒有。
英姬靠着門坐下, 雙手捂臉。現在想來, 這幾年來她和阿綱的相處好像都是阿綱在主動吧, 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就像這幾天,阿綱忙着查襲擊事件的事,沒空來找她, 於是兩人就這麼久沒見。
愛情,是需要兩人份的努力的吧?他們兩個人之間, 是愛情吧?
仔細想來, 好像兩個人都沒有說過告白的話, 但不管是他們自己還是周圍的人,都這樣默認了。
現在, 突然就有這種衝動了,想要告訴他,她的心情。
嘎吱——
英姬的影子被投射在前方,後面傳來的光亮和背後突然失去的倚靠讓英姬一驚。她慌忙把手撐在地上,回頭一看, 阿綱穿着浴衣, 房間裡比走廊亮得多的光源將他的身上鍍上一層薄薄的昏黃。他臉上帶着疑惑的表情, 手向坐在地上的英姬伸出, “這麼晚到這裡來, 還不敲門地坐在門口……”
阿綱一笑,“難不成, 是來夜襲我的嗎?”
感動——如果這可以用來現在的心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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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姬忍住想要哭出來的衝動,沒有理會阿綱向她伸出的手,猛地站起來抱住了他。
阿綱身形一顫,但很快回抱起了英姬,聲音變得柔和起來,“遇到什麼事了嗎?”
“阿綱,我喜歡你。”
阿綱抱住英姬的手驟然一緊。他騰出一隻手按住英姬的腦袋,像是要把她揉進胸膛裡一樣。
“英姬,我好高興。”
阿綱一把抱起英姬,“撒,有什麼事的話進來說吧。”
門被關上,光線全數被斂進房內,走廊又陷入黑暗之中。
阿綱把英姬放在牀上,再去倒了杯熱水遞給她。
英姬握着水杯坐在牀上,臉紅紅的,這才知道不好意思起來。阿綱坐在牀弦上,扶着下巴看着英姬,“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今天知道了一件讓我很震驚的事,暫時還緩不過心情來,然後就想到了你……”英姬都不好意思往阿綱那邊看了,緊張地摩挲着杯壁。
阿綱伸出手揉揉英姬的頭髮,“在那種時候你能想到我,說實話,我真的很開心哦,英姬。”
阿綱的話給了英姬傾訴的勇氣,“尤尼說,通過平行世界的訊息,她和白蘭懷疑襲擊事件的主謀是我小時候的好朋友。”
並不像英姬預想的那樣,阿綱居然也吃了一驚。
英姬比他更驚訝,“你、你不知道?尤尼沒有告訴你?你不是在調查嗎?”
“不,我和他們的方向大概有些不一樣……再說了,尤尼不方便和我會面,畢竟我可是不顧彭格列高層的要求擅自調查這件事了,再和尤尼他們聯合的話……”
英姬點點頭,“是這樣了。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我的朋友明明已經在八年前死去了,爲什麼還會?”
八年前的事,阿綱通過近藤櫻隱約有些瞭解。他從未主動在英姬面前提起過這件事,就是因爲那是英姬一生的痛楚。但現在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也只好說說了。
“你的朋友,你確定他真的死了嗎?”
英姬心裡一驚,腦海中浮現出熊熊大火的畫面。不不,即使沒有那場大火,尤爾也應該是死亡了的,畢竟受了那麼重的傷……
阿綱見英姬沉默了,便不再繼續問她,“想多了也沒有用,這件事就交給我和尤尼他們吧。”
英姬沒有辦法反駁,她很明白自己心裡的軟弱。她把水杯遞迴給阿綱,縮下了牀,“嗯,那我就回去了。”
阿綱突然湊近來,雙手撐在牀上,把英姬驚得半仰,可憐的杯子也滾到了一旁。
“英姬真不乖呢,這麼晚還想回去麼?”
她居然忘記了這人還有這種本性!算了,反正跟他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吧。
英姬堅定地選擇了不去看那雙變得金紅的極具誘惑性的雙眸,推開了阿綱,“嗨嗨,讓我去洗個澡總行吧。”
得逞的阿綱心滿意足地走開,打開衣櫃翻翻找找,拎出一件女式浴衣遞給英姬。
英姬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沢田綱吉,給我解釋一下爲什麼你的衣櫃裡會有女式的東西?”
阿綱把英姬轉向浴室的方向,認命地推着她向前走,“這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
換句話說,這傢伙早就做好了讓她在這裡過夜的準備是吧?
英姬哼了一聲,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淅淅的水聲在浴室裡響起,阿綱坐在沙發上,眉頭微皺,手指扶住了下巴。
等到浴室的門被打開,阿綱已經恢復了一臉的笑容,“洗完了就早點睡吧。”、
“嗨,晚安。”經過上次的教訓,英姬十分自覺地縮到牀的一邊,抓過被子躺下。幸好這張牀夠大,被子也夠寬,兩個人完全不用擠着睡。
英姬躺在牀上,睜着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沒有一絲睡意。雖然阿綱叫她不要想那件事了,但傷痛哪裡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被掩蓋的。她的內心充滿了疑慮:尤爾那個時候活下來了嗎?這和平行世界的另一個結局又有什麼關係?班尼迪克到底是不是尤爾呢?襲擊事件的真相又是什麼?
疑問太多,她的腦袋快要炸開了。
“看看你……”阿綱爬上牀來,靠近英姬,點了點她的鼻子,“這種焦慮的表情,一定又在想那些事吧?”
英姬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忽然身上一熱,阿綱張開雙手抱住了她,“撒,懷抱借給你,安心睡覺吧。”
本應是很曖昧的姿勢,此時卻顯得溫暖又安心。阿綱的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蓬亂的棕發撓得她的頸窩癢癢的,腰間的手臂有力地環住了她。
英姬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阿綱的側臉。明明是一個男人,臉還這麼白這麼細,真是妖孽。
阿綱抱住英姬的手緊了緊,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可不可以體諒一下一個十七歲正常男性的心情,乖乖給我睡覺。”
英姬吐了吐舌頭,收回了手,“嗨嗨,晚安。”
“安。”
一覺醒來,已經接近十點。昨天果然睡得很安心,就連阿綱什麼時候不在了都不知道。
飯桌上擺着簡單的西式早餐,附帶一張紙條:
“有事先出去了。如果你今天沒有什麼事的話,就不要走了,等我回來吧。”
她今天的確是沒有什麼事,不過、不過等他回來什麼的,不就像等丈夫回家的妻子了麼?
呃,她在想什麼呢……
英姬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便在阿綱的房間裡兜兜轉轉。也許是沒有搬來多久的關係,房間裡比較簡潔,連電視機都沒有。現在的阿綱看肥皂劇的情景,還是想象不能的。
桌子上擺着幾份文件,英姬隨意一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家族名字,就把那幾行順便看了下去:莫拉蒂,阿爾瓦,文森,科斯塔……這些家族有聯合行動的跡象……
小家族的聯合行動麼?而且正好是上次桔梗說過的那些和傑索家族有過節的家族。
看來,這和襲擊事件有關了。
這下英姬淡定不能了,先前因爲顧慮到可能是機密文件,沒有仔細看。但如果和這件事有關的話……
英姬翻開文件看了幾頁,全部都是對這些家族的詳細調查。通過對最近這些家族行動的分析,所有的證據都表明,這些家族在互不干涉的外表下實則有一個共同的首領。阿綱沒有再寫下去,但英姬的腦中卻浮現出了一個最大的可能——按照尤尼的說法,這個主謀,極有可能是尤爾。
而且,從阿綱的文件上來看,受襲的人數還在增加。
對了,她昨天把尤尼說的話告訴了阿綱,他一定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一早就出去調查了。
這件事與她關係這樣大,甚至有可能全部都是因爲她,因爲她八年前犯下的過錯。英姬覺得自己不能再在這裡等下去了。
英姬跑出了阿綱的房間,上了去地下車庫的電梯。
電梯裡的五十嵐空見英姬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由得問道:“出了什麼事嗎,英姬姐?”
“嗯,有點事。”英姬看到五十嵐空,腦海中閃過一個可能性,“小空,班尼老師有給你們介紹他來自哪個家族嗎?”
“有啊,好像是科斯塔吧……英姬姐?”五十嵐空望着衝出電梯的英姬,藍色的大眼睛裡露出疑惑的神色。
英姬開着車奔馳在去科斯塔家族的路上,手把方向盤握得緊緊的。
如果說這一切真的是尤爾,也就是班尼迪克乾的,她可以肯定,全部都是因爲她。害貝爾、拉爾、塔梅里克、歐蕾加諾、山本還有後來那些她並不認識的彭格列成員受傷的都是她。
只要她去了的話,只要她接受她該受到的懲罰的話,就不會再繼續了吧,這種事。
英姬的車發出尖銳的聲音,在科斯塔家族總部的大門前急停了下來。
“我要見你們首領。”
守門的警備人員拉開沉重的鐵製大門,恭敬地說道:“我們等候多時了,英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