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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宏圖一走,蔣驚天緊繃的精神,也就隨之鬆懈了下來。再加上其在躲避的這段時間裡,寒毒已經展開了全面反噬,這便使他在確定了己身安全之後,瞬間就暈死了過去。並完全失去了意識。
房間中燈光昏暗,宋春華的情緒又一直處於失控狀態,所以直到從棉被中逸散出來的寒氣,將她流下的淚水凍成了冰晶,其纔算是發現了蔣驚天的存在。
在一開始的時候,宋春華也很害怕。試想一下,一個獨居十六載的女子,突然發現自己的牀上,躺着一個陌生的男人,還是一個已經被凍僵的男人,誰又不會害怕呢?
不過性格上的執拗,卻令她放棄了向曾宏圖求救的想法,選擇了**面對這一切。
宋春華見到蔣驚天的第一反應,自然是保護自己,所以其便抄起了之前握着的那根短棍,照着仍包裹在棉被中的蔣驚天,就是一頓狂砸。
蔣驚天此時已經被凍成了冰疙瘩,宋春華用棍子打他,自然沒有什麼效果。所以宋春華在久砸無果之後,便主動改變了策略,開始用刀狂劈。
只可惜她力量小,用的又是不太鋒利的柴刀。砍來砍去,也僅是在棉被上,砍出了幾條口子而已,根本就沒有破開蔣驚天堅冰般的防禦。
不過宋春華這一番狂砍,也並非是沒有收穫,至少她經過這一番發泄之後,已經徹底的平復了起伏不定的心情。
這十六年來,宋春華活得如行屍走肉一般,所爲的就是保持住宋家與曾家的姻親關係。而現在,曾宏圖已死,這斷孽緣也就算是到此而終了。
所以宋春華便萌生死意,想要將自己這早在十六年前,就應該逝去的生命了結。
但就在她將要橫刀自刎,了卻殘生的時候,其腦海之中,卻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那便是看一下棉被中的男人,到底長得什麼樣。
宋春華如今都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其又怎會害怕棉被中的男人,所以她便毫不猶豫的將柴刀扔到了地上,並在下一瞬間掀開了那已經凍硬了的棉被。
宋春華本以爲棉被裡面的,應該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但她卻沒有想到,其中的竟然是一個容貌清秀的翩翩美少年。
在昏暗的燈光中,宋春華望着蔣驚天那已經凍僵了的面龐,突然回想起了這十六年間,自己每一次風寒之時的瑟瑟發抖與無助。
於是乎,宋春華便不由自主的將蔣驚天摟入了懷中,想要用自己的體溫來暖和一下他,並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憐的情愫。
假若不是蔣驚天那低到詭異的體溫,使她打了一個寒顫,其還真有可能,就在這胡思亂想之中,抱着蔣驚天沉沉的睡去。
低溫雖對蔣驚天造不成什麼傷害,但對宋春華來說,其是極其致命的。如果宋春華真的抱着此時的蔣驚天睡着了,其也就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不過好在,寒冷並沒有使其迷失意識,反而還讓她清醒了過來。
宋春華清醒過來之後,便決定在自盡之前,救下蔣驚天的性命。不想讓其像自己一般,在這寂靜的夜中,忍受着一個人的寒冷。
不過宋春華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其並不知道此時的蔣驚天,到底是怎麼了。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給蔣驚天溫暖。
儘管這溫暖,對蔣驚天來說,並沒有太大的積極意義。
升火、燒水。之後蔣驚天連人帶被,便被宋春華扔進了冒着熱氣的浴桶中。
只不過蔣驚天的寒毒,又怎是這區區一桶熱水,就能夠抵禦得了的。宋春華剛將其放入浴桶不久,整桶熱水便全都冷卻了下來,並隱隱出現了結冰的跡象。
宋春華見此之後,自然心中大駭,其連想都沒有想,就直接將冰涼刺骨的蔣驚天,從浴桶之中撈了出來。她原本以爲,有那麼三四桶洗澡水,蔣驚天的體內的寒意,便會被徹底驅逐乾淨。
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她就算是換上一二百桶熱水,也未必就能將蔣驚天救回來。如此巨大的勞動量,明顯不是宋春華這樣的一個弱女子,能夠承受的得了的。
所以她便腦子一轉,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直接將浴桶架在了爐子上。然後又費了不小的力氣,把蔣驚天再次丟進了桶裡。
燒火,添水。
儘管這浴桶中的水溫,始終都保持在冰涼刺骨的水平線上,但宋春華還是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要試一試水溫,生怕其一不小心,救人不成,反倒把蔣驚天給煮了。
時間慢慢的推移,宋春華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往浴桶中加了多少的水,往爐竈裡添了多少的柴,其只知道天都已經大亮了,可浴桶之中的蔣驚天,卻仍舊沒有醒來。
倒是精神和**,都遭受了重大沖擊的宋春華,因爲承受不住這麼高強度的勞動,而暈倒在了爐竈之旁。
時間流淌,轉眼之間,便又過了兩個時辰。在這段時間裡,爐火熄了,浴桶中的水也只剩下了一半,不過黃天不負有心人,蔣驚天總算是甦醒了過來。
甦醒過來的蔣驚天,一開始也是一陣心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坐在浴桶當中。
不過如此小事,又怎麼會難倒他,其只不過輕輕揮了一下右手,宋春華的記憶,便一絲不差的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對於宋春華之前遭遇的不幸,蔣驚天雖然深表同情,但其卻全都一眼帶過,並沒有給予太多的關注。直到記憶進展到了昨天晚上,他纔開始一瞬一瞬的仔細觀察了起來。
經過“輪迴”拳術的作用,蔣驚天不但弄清楚了,到底是誰救了自己,還敏銳的發覺了宋春華自殺的趨向。
雖說宋春華昨晚做的那一切,都只是無用功而已,但已經甦醒過來的蔣驚天,還是十分的感激她,並打算設法挽救她的生命。
蔣驚天的冰封,是先天陰氣在作祟,其體內寒毒一刻不停息,其冰封的狀態,也一刻不會停止。像宋春華那般,利用物理的方法疏散寒氣,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而已。對於已經免疫了冰系傷害的蔣驚天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過宋春華的好心與堅持,還是深深的感動了蔣驚天的。以至於其洞悉了事情發展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暈倒了宋春華,送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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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華只是勞累過度,並沒有什麼生命威脅。不過蔣驚天害怕她在甦醒之後再次輕生,所以便沒有冒然離開。而是在房中升起了爐子,一邊烘烤衣衫,一邊打坐療傷。
蔣驚天的寒毒,只是暫時退去而已,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作,所以其便抓緊一切可以抓緊的時間,運功療傷。以確保他在寒毒的下一輪爆發中,能夠保持清醒的意識。
只不過蔣驚天體內殘留的罡氣實在是太少了,而其肉身的傷勢又太重,這便使他的療傷進境極其緩慢。
就這樣過去了兩個時辰,暈倒了的宋春華,才略微有些疑惑的甦醒了過來。
“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在廚房,現在怎麼會在這裡呢?難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我做的夢?”
蔣驚天雖然在療傷,但卻也一直在監視着宋春華的狀態。所以悠悠醒來的宋春華剛一說話,他就不假思索的迴應道,“不是夢,是我抱你進房休息的。”
宋春華本來是在自言自語,沒想到卻得來了回答,其又怎能不爲之害怕。“不要過來,你是誰?!”
不過宋春華的驚慌,也只不過維持了兩三息的時間而已,因爲在下一刻,其便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同時也想起了眼前的男子到底是誰。
“我叫蔣驚天,謝謝你救了我。”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蔣驚天之前一直忙着運功療傷,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宋春華的相貌。如今他與宋春華對視一眼,頓時生出一股如遭雷擊的感覺,讓他的精神鄒然一怔。
宋春華雖然長得頗爲漂亮,但卻絕對不是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級別的美女,其讓蔣驚天驟然爲之一震的,並非是她容貌,而是她的氣質。
窈窕的身形,淡雅的面龐,理應組合成一位清新儒雅的女子。但其雙鬢的斑白,眼神之中的憂傷,卻使她的氣質中,多了幾分滄桑的質感,和看透人間繁華的淡然。
就是這種混合的氣質,和那夾雜着些許白髮的二十歲面孔,深深的吸引了蔣驚天。不過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之後,如今蔣驚天,已經學會了控制了自己的情感。
所以宋春華在他的眼中,也只不過是一副令人格外向往的美麗畫卷而已。只可觀賞,而不可褻玩。
宋春華見蔣驚天雙眼發愣,便再次出聲道,“蔣驚天,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聞言,蔣驚天先是一愣,然後立馬淡然一笑,並帶着幾分認真,卻又蘊含着幾分玩味的道,“沒什麼。我是在想,姑娘你怎麼長得這麼漂亮。”
宋春華聞言之後,立馬擡起右手,掩齒而笑,“我都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了,哪還能叫什麼姑娘,已經老了。”
雖然宋春華的心已經死了,但其畢竟還是女人,聽到有人讚頌她的美貌,又怎能不爲之高興。
“哪裡老了。依我看,你最多隻有二十歲。”蔣驚天這麼說,雖然是爲了哄宋春華開心,好讓她放棄自盡的想法,但其所說的讚美之語,卻也相當屬實。
宋春華今天雖然已經三十二歲了,但從外表看來,卻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假若不是她的兩鬢已經斑白,蔣驚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三十二歲”,與面前的這個女子,聯繫到一處的。
“好了,不開玩笑了。我看你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就請你馬上離開吧。”
面對宋春華下達的逐客令,蔣驚天一絲想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表露出來,“我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別看現在好好的,也許下一刻,我就會像昨天晚上那般,被凍成冰雕。”
蔣驚天說的實話,只不過他的說話時的口氣有些輕浮。所以宋春華便將蔣驚天的所言所語,全都當成了沒話找話的閒聊,和想要留下避難的藉口了。
“說什麼也沒用,我這裡不歡迎你,你馬上走。”
宋春華故意板住了臉,想要將蔣驚天趕走。只不過她的所言所語,對蔣驚天明顯沒有效用。
“好吧,我走就是了。不過在走之前,你總得讓我吃上一頓飽飯吧。我都已經好多天,沒有吃上一頓好飯了。”
這點蔣驚天說的倒是不假,其從應龍城潰逃到此處的一路,天天風餐露宿,除了野味,就是野味,很難吃上幾口像樣的食物。
而宋春華呢?她一聽蔣驚天半撒嬌,半哀求的聲音,本就柔軟的心腸,立馬就回歸了它的本色。“那好吧,我現在就給你做飯去。不過吃完飯後,你一定要離開。”
蔣驚天打着能磨蹭一會兒,就磨蹭一會兒的主意,所以其一聽宋春華吐口,自然立馬嬉皮笑臉的答應了下來。
其實蔣驚天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宋春華讓不讓他在這兒,其都絕對不會離開這個湖心小島。因爲就他現在的傷勢而言,離開小島,就等於自投羅網,絕對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況且此時的蔣驚天,還沒有恢復對土元素的控制能力,其想要取回他的儲物戒指,可以說是難上加難,近乎無解。所以對於蔣驚天來說,在宋春華這裡死纏爛打,一直糾纏下去,纔是最明知的決定。
更何況,他還想借着這段時間,好好的開導一下宋春華,免得其前腳一走,她後腳就自盡身亡了。
……
宋春華前去做飯,蔣驚天則運功療傷。
半個時辰之後,佳餚上桌,雖然全都是一些普通的農家菜,但種類卻相當豐盛。假若儲物戒指,就在蔣驚天身旁的話,其一定與宋春華推杯換盞,喝上幾杯。
不過就算是沒有酒,蔣驚天與宋春華在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生疏、陌生。
轉眼之間,這二人便風捲殘雲的將桌上的菜餚,全都給消滅了。尤其是蔣驚天,他根本就是一副八百年沒吃飯,餓死鬼的架勢。就連一向吃得很少的宋春華,今天都特意多吃了一些。
飯後,蔣驚天用自己已經泡爛了的衣服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漬,然後便盤膝而坐,再次運功療起了傷。
宋春華雖然對蔣驚天的印象不錯,但其見他一副無賴的架勢,還是略微有些不悅,“你要是還不走的話,可就別怪我放響箭,通知曾家之人,來抓你了。”
對於宋春華的恐嚇,蔣驚天倒是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因爲宋春華若是願意拉動響箭,昨天晚上她就已經拉響了,又何必的等到今天。
不過面對宋春華的警告,蔣驚天還是抽空和她聊了幾句。只不過他這幾句話,卻並不是在向宋春華認慫,而是在設法化解她的心魔。
“曾宏遠死了,你知道是誰殺的嗎?”
宋春華根本就沒有想到,蔣驚天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所以其聞言之後,當場就愣在了那裡,並毫無意識的迴應道,“誰啊?”
“我!”
“啊!”
蔣驚天的回答,明顯比他的提問,還要讓宋春華感到意外。
“現在你後悔救了我嗎?”
宋春華選擇自盡,主要是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曾宏遠與曾宏圖這兩兄弟。
如果說她對曾宏圖的感覺是恨,那其對曾宏遠的感覺,便是愧疚。
如今曾宏遠死了,宋春華也就不用再被家族利益所累,也可以用死,來了結這兩段難以名狀的孽緣。而蔣驚天言明自己殺了曾宏遠,又質問其後沒後悔救他,便是想讓宋春華正視自己的本心,不要再選擇逃避了。
而宋春華呢?其在聽聞蔣驚天的一再逼問之後,面色便立馬在黃、紅、白、紫之間輪迴往復,不知她心中到底如何作想。
直到半盞茶的工夫之後,宋春華才深吸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對蔣驚天道,“救都已經救了,後悔如何?不後悔又能如何?”
蔣驚天的質問,可以說是步步緊逼,根本就沒有宋春華喘息的機會,“如果後悔的話,那你就殺了我,我保證不反抗。”
蔣驚天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理卻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宋春華向他下死手,其絕不停留,立馬就跑。
當然,蔣驚天心中怎麼想的,宋春華並不知道。所以她此次又沉默近半盞茶的時間,纔算是摸清楚了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十六年前,我就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就算想要爲他報仇,也輪不到我。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宋春華能夠如此之想,就說明她關於曾宏遠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如今仍舊束縛着她的,便只剩下曾宏圖自己了。
不過想要將曾宏圖的結締,從宋春華心中剔除出去,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畢竟宋春華對他,是動過真感情的,真的愛過,也真的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