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荃貴格格

荃貴格格接過信後,鎮定自若地走了,荃貴格格回到屋子,等自己噗噗的心跳緩下來後,顫抖着打開信件,裡面除了信以外還有地契,她馬上打開信。上面寫着:

四格格惠鑑:

奴才中樞中深感郡王爺的栽培之恩。聽說郡王爺因爲兒子過世,沒有了兒子,財產要被愛新覺羅宗室收回。奴才爲報郡王爺知遇之恩,瞞下小部分郡王爺名下的財產,這些田契沒有登記在冊,考慮到您是郡王爺僅存下來的骨血,現把它留下來給四格格日後收租,還望四格格收到後切莫聲張,以免被人發覺沒收土地,失去了收入。

請四格格放心,有了這九十七畝地,日後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每年的田租,若四格格要糧食,奴才會安排人送到京城給格格,若四格格要銀子。也可把糧食換成銀子匯給四格格。

郡王爺是好人,好人有好報,必定昇天無疑。請四格格節哀順變,撫養貴子成人,以慰亡者之靈,獲晚年之福。

奴才中樞中叩首

四格格看到手中的地契,心情澎湃:自己現在是四面楚歌,周圍的親朋好友不是對郡王爺的遺產虎視眈眈,就是束手旁觀,沒有一個人能夠幫助自己。那麼多親戚,那麼多好友,竟然不如中樞中這個奴才,自己只是給他一份工作,他卻在全力幫助自己,怎能不令她感動?

她又想起庚子之變時中樞中對一無所有的自己的百般體貼,種種愛護。不禁潸然淚下。

四格格的真名叫愛新覺羅·荃貴,由於她自小長得美,又聰明伶俐,被滿貝勒夫婦視爲掌上明珠,長大後又由慈禧太后指婚給貴族瓜爾佳氏之子濟壽,濟壽風流調儻,才華橫溢,性格溫和。他們兩個是天生地配的一雙佳偶。

她原以爲人生永遠都這麼美好甜蜜,誰想庚子年她的生活從天堂掉到地獄。由於義和團扶清滅洋運動的興起,激怒了洋人。面對洋人的挑釁,朝廷官員分成主戰與主和兩派。滿貝勒積極主張鎮壓義和團,與洋人講和。被慈禧太后打壓,貶出京城。福晉嚇得病倒了。

瓜爾佳氏家怕連累自家,以安慰父母爲由把荃貴打發回孃家。又氣又急的荃貴回到家就病倒,大夫看後,才得知荃貴懷孕了。滿貝勒夫婦才鬆了一口氣。

誰料剛送走滿貝勒,八國聯軍就攻佔北京,貝勒府的人爲了免遭蹂躪,所有的女眷上吊殉國。福晉臨死前指揮奴才把兒子護送出去,誰知沒能跑出北京城,全部被洋人殺害了。

荃貴不捨得離開丈夫,便女扮男裝,在傭人的護送下冒險回到婆家。誰知濟壽也和家人一起也殉國了。荃貴看到昔日華麗房子變成殘垣斷壁。摯愛的親人都與自己陰陽相隔,又驚又痛的她暈死過去,傭人們不知怎麼辦?只得帶着她東躲西藏,慢慢的傭人不是被鬼子兵抓了,就是逃散了。

孤立無援又精疲力盡的荃貴暈倒後。被當成死屍運出,幸得被中樞中救下了,才活了下來。中樞中的勸告讓她暫歇死心:是啊,爲什麼孃家,婆家全體殉國了,自己還能倖存下來,也許真的是上天安排讓自己活下來。

她在教堂裡面陸陸續續地聽到了外面的消息,說清政府要派李鴻章來到北京和洋人議和,議和成功以後,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都會回來。即使大清政府班師回朝,她又能怎樣?丈夫死了,家沒了,不,自己不是什麼都沒有了,還有父親貝勒爺和腹中的骨肉。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已經死了,萬一父親還活着,老年喪子是多麼悲哀的事情,想到父親對自己的慈愛,她應該留下來安慰父親。她便決定暫時活下來。

爲了不暴露身份,她隨便給自己起名白雪,起初對中樞中的表白她是不屑一顧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低賤的平民也想娶自己。於是她拋出難題給中樞中,讓他知難而退。偏偏中樞中是個色鬼,對她念念不忘,還答應說他們生下男孩過繼給瓜爾佳氏。這不得不讓她重新考慮未來:夫家全家都殉國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夫家留下的唯一血脈,如果是個兒子,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爲瓜爾佳氏家族的繼承人,成爲世襲的貴族,給夫家延續香火。想到這她強忍住萬般的不願,順水推舟,半推半就地嫁給了中樞中。

當她看到簡陋的房子,粗糙的衣服和難以下口的食物。想到自己由皇親國戚變成賤民的處境,不由的悲從心起,以淚洗臉。所以她從未出現過笑臉。

中樞中雖然盡全力的討好荃貴,在荃貴看來,這也不過是一個奴才巴結自己的行爲,對從小到大都受到衆星捧月般愛的人來說,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誰讓別人沒有她那麼美,沒有她那樣有高貴的血統,出色的人就應該受到別人的愛戴。

她表面上順從,其實完全在等待機會,當她看到貝勒爺的屬下,知道父親官復原職馬上回京後,便毫無留戀地離開了中樞中,直接回到父親身邊。她順利生下了兒子,取名叫瓜爾佳·廣俊。貝勒爺對唯一留下的女兒本來就愛惜,看到她生下一子自然更加寵愛了。

慈禧太后迫於洋人的威脅不得不懲罰主戰派,招撫主和派,於是滿貝勒晉升爲滿郡王,同時念瓜爾佳氏家族殉國,忠貞可嘉,給她們母子封賞了。她又重新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

荃貴也不是冷酷無情的人,她知道她得到的一切都離不開中樞中的幫助,對中樞中的救命之恩,她還是心存感激的。

當她知道中樞中惹上官司的時候,出於對他的救命之恩的報答,便勸父親解救中樞中。但她不想節外生枝,她不願意讓人家知道改嫁平民的往事。於是便建議父親把中樞中打發到遠離京城的奉天,讓中樞中在那裡生活。既報答了中樞中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也杜絕了與中樞中的往來,也算給兩人關係一個了結。

郡王爺經過庚子之變的家破人亡,生死鉅變,變得心灰意冷,加上後繼無人,從此沉淪在醉生夢死中。爲此從來不留心家務的荃貴,重新學習,開始掌管郡王府。爲了讓兒子能夠成才,她認真督促廣俊學習,期望他完成濟壽的心願:日後成爲像族叔榮祿一樣的朝中重臣,光宗耀祖。

經過庚子年的磨難後的荃貴,再也回不到無憂無慮的從前,然而更大的打擊又來了。大清滅亡了,她爲廣俊設計好的前途沒有了,正在她迷茫之時。父親又死了。她的人生支柱全部坍塌。她們母子以後該怎麼辦?

經歷了庚子之變,慘遭洗劫之後,無論是夫家還是孃家的值錢的東西都被搶完了。郡王爺由於家破人亡,一直沒有生下孩子,拼命享樂。現在留下來的就只有郡王府和山林,田地了。

如果說被吃絕戶的話,郡王府,父親的田產將全部被收回了,他們母子該去哪裡?該怎麼生活?這讓她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正在她無計可施的時候,意外地碰到中樞中。

中樞中回來了,這是禍還是福?想到這裡,她不能不忐忑不安起來。看了來信,她才知道中樞中是好人!是來雪中送炭的。十幾年過去了,中樞中依然沒變,還是知恩圖報,愛幫助人的熱心腸。

第二天下午,傭人來報:奴才中樞中來給格格請安。

她與中樞中重逢後,就知道中樞中還會再來,兩人雖分別了十一年,但她從別人的嘴裡還是瞭解一些中樞中的,能幹精明,忠誠勤懇。不過她沒有後悔離開中樞中,畢竟他們是雲泥之別,不是一類人。

現在躲不過,逃不掉,就見吧。中樞中來了,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土裡土氣的小掌櫃了,完全變成一位穩重大氣的紳士。

中樞中馬上給她行禮:四“格格吉祥,奴才見過四格格。”

“免禮,中爺有何事?”

中樞中起身,眼睛盯着他心心念唸的妻子,渾身素裹的荃貴簡直如月亮上的嫦娥般冰冷,孤寂,一雙紅腫的眼睛,惹人痛惜。

荃貴咳嗽一聲,中樞中才回神說:“奴才乃一介平民,幸蒙郡王爺的錯愛,讓我一家有了溫飽,爲此我特來謝謝郡王爺,郡王爺既然不在了,奴才便孝敬格格,請格格收下。”

她打開一看:是一封信,上面寫着:

雪兒愛妻:

請立即收拾好細軟, 我已爲你的以後做好了一切的安排:你先把房契和地契拿到手,後天我來取,然後你想辦法與愛新覺羅宗室周旋,拖延時間。等我把土地賣出去,銀子拿到手後,你就可以帶着兒子遠走高飛。放心一切有我,我已想好辦法把你父親的財產還給你和兒子的,絕不讓我們的兒子吃虧。

孩子他爹

她反覆地讀着那封信,信裡面的內容別人看不懂的,雪兒這個名字是中樞中對她的愛稱,她自己都忘了。但是他還記得,他還在想辦法來幫自己。

她馬上面臨一場豪賭:按照中樞中的計劃,她攜家產私逃。肯定身敗名裂,不按他的計劃,萬一中樞中爆出當年自己改嫁事情,自己必定也是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進退都沒有活路,難啊!!!

爲此,荃貴一夜未眠,坐立不安。反覆在權衡各種方案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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