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終於趕在年前裝修好,結賬的時候,因爲荃貴出手很大方,工人感到很高興。
中樞中看到賬單後,不由皺着眉頭說:“這裝修花的錢也太多了。”
荃貴振振有詞地說:“又沒花到你的錢,你一輩子那麼辛苦,有了錢還不會享受,真是扶不起的奴才,我可不像你,我一定要住好的,吃好的,用好的,否則對不起我自己,你自己不樂意,你就不進來住。到你小舅子家搭夥好了。”
一席話說得中樞中連反駁的脾氣都沒有。只好買單:“我不是心疼錢,是怕樹大招風,你的行蹤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中家又是買妓女,又是裝修豪宅的消息傳到了商家,不由不引起商斌和賈大丫的疑惑。因爲工作關係,商斌在中家見過荃貴,驚爲天人。他馬上想起我見猶憐這個成語的出處。難怪姐夫會移情別戀,這位既有不怒而威的貴氣,又有沉魚落雁的美貌的女人,是所以男人的夢中佳偶。
爲此,商斌曾一度對荃貴的身世很感興趣:究竟這位超凡脫俗的美人是何來歷?爲了改造賈大丫的鄉土氣息,商斌勸賈大丫說:“既然大家是親戚,你也應該到中家去走動走動。”
賈大丫冷笑說:“姐姐不在,我去中家幹嘛?要是姐姐在,俺天天去中家都沒問題。要俺一位商家的大奶奶去見中家的二房姨奶奶,虧你說得出口。”
賈大丫看商斌被噎得無話可說。又說:“我聽趙嫂子說了,中白氏是個極其刻薄的主子,老愛折騰人。中家的下人誰不抱怨她,說她除了會迷惑爺們,就會折磨下人。俺纔不稀罕見她呢。”
賈大丫聽說荃貴是妓女後,馬上有了興趣,她對商斌說:“你不是希望俺到中家走動走動嗎?俺真想去會會那個狐狸精。”
商斌聽說荃貴是妓女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中白氏與衆不同的氣質不是仙氣,而是青樓女子的妖氣。頓時心生厭惡:自己的媳婦雖說粗俗,還是清白人家。中白氏雖美。卻是刮骨鋼刀。不碰也罷,於是不耐煩地說:“君子應該遠離是非,你千萬不要去中家惹一身騷氣回來。”
“這不公平,就你能去中家,俺就不能去。”
“咱去中家都是討論工作上的事情,既然中家的二房是窯姐,以後咱再不到他家,咱的兒子也不許去中家,以免被帶壞了。”
從此商家便遠離了中家。馬上就要過年了,商斌一家和所有的人一樣都回去過年了,商斌與中樞中商量回家過年之事:“姐夫,你看咱們什麼時候回去過年好?”
中樞中搪塞說:“煤礦剛建起來,我不放心,想留在此處照看,你回家過年吧。”
賈大丫知道後說道:“肯定是狐狸精不讓姐夫回家過年,姐姐日後有苦日子過了。”
商斌也深有同感,對中樞中不回北京過年,更加不滿,加上這段時間關於中家的流言蜚語很多,爲了瞭解真相,商斌一家特地繞道到北京詢問商欣:“姐,你和姐夫怎麼了?姐夫爲什麼不回來過年?“
商欣看瞞不住,只能告訴商斌真相:"孩子他爹爲了開煤礦,已經淨身出戶入贅到白家了。"
商斌氣憤地說:"想不到中樞中竟然是見利忘義的陳世美。"
“他不是陳世美,他淨身出戶,留給我和孩子的錢財不少。保證我們一輩子吃穿不愁了,比很多爺們強。”
商斌憤憤不平地說:“姐,他把你拋棄了,你還爲他說話,你也賢惠過頭了。”
“你千萬不要嚷嚷,讓孩子知道了不好。”
“這事你想瞞孩子多久?”
“能瞞多久算多久。”
商賈氏說:“怪不得,那個女人那麼跋扈,原來是錢做怪,姐,你怎麼能給窯姐讓位呢?“
“白雪不是窯姐。你不能把長得好的人都看成窯姐?”
“她不是窯姐,怎麼愛把窯姐帶回家?姐,你說,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商欣疑惑地問:“她把窯姐帶回家?”
賈大丫便把趙老更夫婦的話告訴商欣:“他們剛買的房子本來就很好,俺沒去過,孩子他爹去過也說不錯。她還嫌不好要重新裝修,聽說得像皇宮一樣,那狐狸精一天要換三遍衣服,換下來,馬上又要洗,然後又有燙平了,一點摺子都不能有。飯只吃一口就說不好吃,要從館子買,這還不算。還買了兩個小妖精回來,像主子一樣供起來,要良家婦女伺候窯姐。中爺卻不聞不問,聽任她胡來。”
商欣吃了一驚,她知道荃貴是格格,做事自然和平民百姓不同,但這也太離譜了。商歡驚愕地說:”竟然有這種事情,看來爺們都是善變的主。“
商斌沒好氣地說:“姐,我們不談他了,你跟我們一起回家過年吧。”
“嫁出去的女兒豈有回家過年之理,再說孩子他爹是入贅到白家的,我還是中家的媳婦,要回去也是回中家。只是中家沒親人了纔沒有回去。”
商賈氏說:“你們在北京也太孤單了。”
“當鋪的夥計也不回家過年,我們一起過年不孤單,你們就安心回家過年吧,不必爲我擔心。你們也不必責怪伯仁他爹,人往高處走,這是正常的。何況他沒有虧待我和孩子,以後他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商歡說:“姐,我也不回家了,我陪你在北京過年。”
商斌看到商欣無怨無悔,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鬱悶地帶着家人回家過年了。
爲了方便缺錢的人,當鋪一年到頭都開門營業。商欣早早備好年貨,準備和留守的夥計一起過個熱鬧的年。
伯仁不解地問母親:“過年了怎麼不見爹回來?”
商欣強忍住內心的傷痛對兒子說:“你們的父親如今在東北開煤礦很忙的,他沒空回來過年了。”
“過年也不歇嗎?”
商欣對兒子說:“你爹是做事情的人,他可以一年到頭不歇來做買賣的。你以後也要像他一樣勤快,才能成事。”
“爹一個人在東北過年太孤單了,娘,我們回東北和爹一起過年吧。”伯仁問道。
商欣看到懂事的兒子,忍住淚水說:“東北土匪很多,路上不安全,所以你父親纔不回來。”
“娘,爹會不會有危險?”叔旺問。
“不會,你父親是個很捨得散財的人,他跟當地的人關係都處得好,不會有危險的。你們不用擔心你爹,好好過年,就是對你爹最大的幫助。“
商欣帶着兒子給中家列祖列宗磕頭後開飯,她舉杯對衆夥計說:”仁旺當鋪開張以來,大家都齊心合力,今年買賣不錯。所以,我決定拿出一部分給大家分紅,同時從今開始,表現好的,可以放假回家過年。“
衆夥計得到賞錢,又聽說以後有機會回家過年,都喜不自禁,看到豐盛的年飯,夥計們開懷暢飲起來,猜碼聲此起彼伏。
吃罷年夜飯,伯仁叔旺帶領小夥計們點炮放煙火,商欣還命人拿來了芝麻桿子給他們踏歲,他們在鞭炮聲,歡笑聲中過了一個祥和熱鬧的年。
過年期間外地人都回去過年了,熱鬧的市面因爲人少變的冷清起來。由於荃貴的高要求,加上受不了給妓女指派,中家的一部分傭人趁機告辭了,中家的人少了越發冷清。
過年一項大事就是祭祀祖宗,待所有貢品擺好,吉時一到,荃貴先與仲才祭祀着瓜爾佳氏的祖先。
荃貴磕頭後說:“廣俊,不要忘記瓜爾佳氏歷來被稱作滿族第一氏族,被排在清史籍八旗滿洲氏族總譜的首位。歷史非常悠久,歸附於後金大汗後與愛新覺羅家族聯姻不斷。在大清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中的一筆。你身爲瓜爾佳氏的後人,一定要奮發圖強,不要愧對列祖列宗。”
“是。”
行三拜九叩的大禮後,荃貴帶着中樞中父子再祭拜愛新覺羅的祖先:“顯赫的愛新覺羅家族,在中國的歷史上留下永遠不可磨滅的光輝業績,你們一定要好好祈請愛新覺羅的祖宗們保佑你們有一番大作爲。”
“是。”
荃貴沒有聽到中樞中回答,忙盯住他,中樞中只好回答:“是。”
中樞中覺得很壓抑,他自小是父母雙亡,靠中家族人把他養大的,他發誓要揚名立萬來光宗耀祖報答中氏家族的恩情。可從今往後逢年過節,他再不能供奉中氏的父母宗親,這讓他很是壓抑羞愧。
但他聽到荃貴介紹愛新覺羅,瓜爾佳氏的光輝歷史時,他卻的心裡多多少少得到了些許平衡,他中家的家族的確沒有愛新覺羅那麼顯赫。他馬上自嘲:入贅到愛新覺羅家族也不是丟臉的事情,不應該自尋煩惱。
由於覺得比往時冷清多了,中樞中便讓傭人在一邊吃飯,傭人們都知道荃貴的挑剔,趙老更夫婦知道荃貴不如商欣爲人大度,都不敢暢懷。默默地吃飯。這樣讓中樞中更懷念以前過年的熱鬧。
吃罷飯後,雖然鞭炮,煙火很多,仲才一個人放,很快就覺得沒趣了,便進屋陪母親守歲。加上夜深了,於是他呵欠不斷。
荃貴也覺得沒有意思,以往在京城過年,阿瑪總是召集戲子們來唱戲,非常熱鬧,可現在阿瑪走了,自己卻成了縮頭烏龜,躲起來過日子。越想越心酸。
看到荃貴母子不斷打哈欠,中樞中便對他們說:”你們倆回去睡吧,我來守歲。“
待荃貴母子去睡後,中樞中一個人靜了下來,他不由想起商欣母子,他們是不是像往常一樣過年呢?他的兒子想他嗎?
屋外下起鵝毛大雪,他一點不高興,往年一下雪,他就思念白雪。現在白雪回來了,他又開始思念商欣了。窮的時候,他渴望吃到山珍海味,現在山珍海味擺在面前,他卻一點沒有胃口。他對翠舞和紅飛說:”你們把這些酒菜拿去給下人分了,然後去歇着吧。“
”是,老爺。“翠舞和紅飛答應後,馬上收拾桌子,退下了。
中樞中爲了排解內心的相思,他不停地喝酒來麻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