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至於,我在牧州也並沒有住上很久。對我來說,真正的家大概曾經家人開醫館的地方,和妙言在一起。不過也很久沒有回去過了。”薛箴笑道,臉上也沒有傷感和懷念之感,似乎只是說說而已。程安青知道,他爲人豁達,又已經習慣於行走山野,四處爲家,懸壺濟世了,所以也不會太在意這些東西的。
“那麼,你還準備跟我們回皇城麼。”程安青問道。
“當然要回去。”薛箴笑道,“妙言還在皇城,而且我現在還是皇宮中的御醫總管提點,豈能都不交代一聲說走就走呢。”
“說的也是……”程安青不禁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幼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又道,“那麼之後呢,你還會在皇城中繼續當官麼。”
“這我倒可以給你肯定的答案。”薛箴笑道,“我會辭官,而子勳和妙言也會回牧州。我的計劃是,先和他們會牧州,然後整理行裝,我已經準備好踏上新的路程了。”
“不出所料的計劃。”程安青微笑道,“不過至少還可以和你呆一陣子。說不定我會跟你一起走呢。”
“你……?”薛箴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剛想詢問,一邊便走來了慕容子墨。
“青兒,我正在找你呢。”慕容子墨看見了葉青,便笑着走了過來說道,無意中打斷了薛箴的話。慕容子墨見薛箴也在,便轉向了薛箴對他說道,“你也在這兒麼,我還以爲你正在治療子騫。”
“我這就去。”薛箴淡淡地說道,沒有再向程安青追根究底,便向閣子裡走去了。
慕容子墨目送着薛箴走進了閣子裡,然後才轉向了程安青說道:“青兒,不如同我一起去散散步?”
“呃……好吧。”程安青有些無奈地說道,便跟着慕容子墨走出了院子,走向了外面一層的花苑之中。
“這一週你受苦了。”慕容子墨與程安青並肩而行,還是像往常一般溫柔地說道。他雖然對任何人都非常溫柔,但是當面對葉青的時候,便會多一種非同一般的深情。程安青每次與他說話的時候,都能感受到這種蠱惑人心的柔情與深情。
這是因爲,慕容子墨還以爲他眼前的這個人是葉青,確確實實,實實在在的葉青,他所愛的那個葉青。
程安青嘆了口氣,心中有些慌亂。從前她曾覺得慕容子墨這樣的聲音和溫柔聽起來很舒心,溫暖人心,但是現在程安青只覺得對慕容子墨有一種負疚感,因爲慕容子墨還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若是他得知了葉青已經死了,而自己佔用着葉青的身體過了近一年,愛上了慕容子騫,會有怎樣的反應。
無論有怎樣的反應,程安青只知道自己還說不出口。她看着慕容子墨盈盈地笑意,他正在爲她平安站在他的身邊而感到高興愉悅,程安青實在無法將事實說出口,自己又怎能去傷害如此善良的一個男人的心呢。
“青兒?”慕容子墨看程安青有些發愣,輕聲
喚道,“你還好麼?”
“啊,沒事。”程安青笑道,“我只是在想之前的事罷了。也不知道席淵會受到怎樣的審判。”
“我猜想,皇上不會太爲難他的。”慕容子墨道,“不過子騫可能不會輕易饒過席淵吧。席淵罪大惡極,就算皇上想要饒席淵一命,恐怕文武百官都不會心服口服的。不過青兒放心,席淵畢竟已經被抓起來了,他是無論如何再也無法傷害到你了。”
“我知道。”程安青勉強笑了笑說道,“這件事歷時一年,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一年,竟然快要一年了。”慕容子墨頗爲感慨地說道,“其實說到底,是我將你牽扯進了這件事,我一直都覺得……”
“千萬不要覺得愧疚。”程安青連忙說道,“你已經向我道歉過無數次了,我早已沒有放在心上了。請千萬不要再爲此事向我道歉了。”
“爲何與我那麼客氣呢。”慕容子墨道,“你知道,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事,我都會爲你做到。其實現在,席淵已經被抓住,也許我們……”
“子墨,我想起來我還要……”程安青聽到慕容子墨這樣說,知道談話已經向自己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了。她當然必須要拒絕慕容子墨,但是她一時間還沒有想到好的理由解釋這一切。所以,程安青便只能選擇逃避了。
“青兒,我……”慕容子墨看見了程安青臉上慌亂的神色,連忙說道,“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只是有些事我們必須要……”
“我得趕快走了,子騫好像……”程安青慌亂地說道,立刻返身往回走,但是沒走兩步卻被慕容子墨抓住了手臂攔住了。
“你到底怎麼了?”慕容子墨硬是讓程安青面對自己,直視她的雙眼說道,“爲什麼我覺得你在躲避着我呢。”
“我、我纔沒有躲避你呢。”程安青更加慌亂了,使勁想要掙脫慕容子墨的束縛,但是慕容子墨卻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逃離。程安青在他的眼裡看見了一絲慕容子騫的影子,這讓她更加感到害怕,因爲她無法應付這個男人,就像她有時候無法應付慕容子騫一般。程安青覺得每當看到這樣的眼睛的時候,她便無法撒謊,更別提欺騙眼前的這個男人了。
既然躲不開,程安青唯有選擇躲避慕容子墨的目光。
“青兒,我們應該談一談,”慕容子墨緊抓程安青不放,似乎有些失控了。他的眼中帶着焦急,還有比程安青更甚的慌亂。程安青知道他在怕什麼,他在害怕失去葉青。但是程安青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告訴他,其實他早已失去了葉青了。“我們以後該怎樣,我只需要你一個明確的答案,無論是肯定的,還是否定的,只要一個答案便行了。”
“我……我給不出。”程安青道,她現在無法給出答案,心中的慌亂讓她選擇躲避。她只是避開了慕容子墨的目光,任由着慕容子墨抓着自己的額手臂搖晃着她。“抱歉。”
“子墨!”突然有人喊道,然後走了過來,將程安青一把拉到了他的身邊,嚮慕容子墨冷冷道,“你在做什麼!”
“我……”慕容子墨顯然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鬆開了拉着程安青的手。“子騫……抱歉,青兒……”
“別忘了她的身份。我不管你們之前有過怎樣的過去,現在她都是慕容王妃,你必須要尊敬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庭院之中對她拉拉扯扯,對她不敬。”慕容子騫用十分不快地說道,語氣十分威嚴,但並不是很冷淡或者憤恨。他最近才和慕容子墨關係緩和一些,所以態度也改變了許多,但是他依然不會放任慕容子墨接近和觸碰程安青的。
“我知道了。”慕容子墨似乎從迷茫之中清醒了過來,失落地一笑,向着程安青道歉道,“抱歉我失態了,王妃。”
“我……沒事。”程安青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也不太喜歡聽到慕容子墨叫自己王妃。現在她緊靠在慕容子騫的懷裡,看着慕容子墨眼中的失落和心痛,自己也覺得十分難過了。如果自己有能力,有機會,她會想要補償慕容子墨。“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和子騫一起勞碌了一週來救我,也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我們明天還要啓程回皇城呢。”
“好。”慕容子墨微微欠了欠身,然後便轉身離去了。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單,讓程安青心中十分得難受。
“你沒事吧。”慕容子騫問道。
程安青搖了搖頭,脫離了慕容子騫的懷抱,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正好薛箴走了過來,對慕容子騫說道:“王爺,那我先告辭了。”
慕容子騫微微點了點頭,薛箴又看了程安青一眼,然後便也離開了這裡。慕容子騫便向程安青說道:“子墨又糾纏於你了麼。也許也是時候告訴他真相了。”
“我說不出口。”程安青搖了搖頭道,“這沒有那麼容易說出口的。”
“但是你不能一直讓他誤認爲你是葉青,然後一廂情願地迷戀着你吧。”慕容子騫微微有些不快地說道,“他終究得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他必須知道,你是我的,你是程安青,和他所愛的那個葉青沒有任何關係。”
程安青不禁苦笑,道:“就連佔用了他戀人的屍體也沒有關係麼。我腦海中,還殘存着葉青的記憶,她與慕容子墨在一起的一幕幕,都曾在我的眼前出現過,歷歷在目。我知道他們兩個的感情有多麼的深,我擔心子墨大病初癒,會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
“你還真是爲他着想呢。”慕容子騫有些酸溜溜地說道,“但終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傷害是無法避免的。雖然我也不想讓他再遭受如此巨大的創傷,但是你無法否認,這是不可避免的。”
“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程安青避開了慕容子騫,一邊往回走去,“早點休息吧,你不是說明天就要回皇城麼。”說着她便走回了內室之中,不再理睬慕容子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