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望着夏玠的背影,總覺得好像忘了些什麼。在夏玠的背影都快要消失的時候,程安青突然想起來自己到底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了,一下子驚起,就往夏玠那個方向跑去。
還沒有跑了兩步就被慕容子騫抓住了手臂問道:“你怎麼了?”
“我忘了還要問一下皇上,對周放和冷玉的懲處呢。”程安青着急地說道,“他們的罪過也並不大,所以希望皇上可以輕判。”
“這種小事不用勞煩皇上了。”慕容子騫笑道,明白了程安青的意思,“冷玉和周放都並不算是朝廷命官,皇上也不用分心去判處這兩個從犯,交給我便可以了。”
“這麼說,你有權決定他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程安青急切地問道。
“不錯。你可以告訴我,你希望他們得到什麼樣的懲罰。”慕容子騫道,“我會考慮你的意見來判處他們的。”
“就直接放了他們,讓他們遠走高飛吧。”程安青想也不想地就說道。她早就已經想好了這兩個人的結局,也希望事情能按照自己所期望的方向發展。也許面對皇上夏玠,她沒有把握可以讓他輕饒過這兩個人,但是面對慕容子騫,程安青想他一定會接納自己的意見的。
不過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麼容易。
慕容子騫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疑慮。
“怎麼了,是不是太異想天開,沒有辦法實施呢?”程安青見慕容子騫似乎有顧慮,便問他道。
慕容子騫嘆氣一笑,道:“你也知道你太異想天開了麼。這二人,雖說只是從犯,但是畢竟犯下了罪過,光是冷玉劫持人質這一條,就不能輕易饒過。”他一邊說着,一邊攬過程安青往回走着,晨風和小雀遠遠地跟在後面,牽着他們來時的兩匹馬。“就算你不計較冷玉劫持你的事,她也曾經是席淵的心腹。當開始真正清算起席淵罪責的時候,就會發現有這麼一個人爲席淵執行了太多見不得光的事,終究是要追究到她身上的。”
“正是因爲如此,我才叫你放了她。”程安青說道,“這樣一來,她便可以逃離皇城,逃離這些罪責,去過一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她的上半生已經被席淵束縛得毫無自由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上。作爲她的朋友,我希望她下半生可以過得更加輕鬆自由,和她喜歡也喜歡她的人在一起。”
“你還真是會爲人着想,即使這個人曾經威脅過你,鉗制過你。”慕容子騫無奈地說道,“什麼時候你也能爲我這樣着想呢。”
程安青愣了一愣,道:“你並不是一個需要我時時爲你擔憂的人,不是麼。你足夠強大,有能力來保護我,我才和你在一起。不過你要真算起來的話,我爲你擔心的次數可多了,比如冀州你假裝患病那一次,你被打入死牢裡那一次……”
“好了好了,看來我真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題麼。”慕容子騫笑道。
“那麼就說回正事,冷玉還有周放的事,你到底準備怎樣呢?”程安青嚴肅地說道。
“我會依你所言,想個理由在刑部徹查席淵罪狀之前,將他們放了的。”慕容子騫妥協道。他本身就並沒有打算追究冷玉和周放的罪責,相反,因爲
冷玉在一路上保護着程安青,使得她沒有受到傷害,這一點,慕容子騫牢記在心裡,也算是給冷玉的一種將功贖罪吧。冷玉的改變他都看在眼裡,加上週放,慕容子騫也希望給他們兩個一個好點的結局。
慕容子騫已經比曾經的那個他,要寬容許多了,手段也和緩了許多。若是放在以前,這兩個人要是觸犯了自己,他大概一定會定斬不赦的吧。
“謝謝。”程安青面上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笑容,對慕容子騫說道。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呢。”慕容子騫道,輕輕摸了摸程安青的頭。
“至少也應該讓我替他們說一聲謝謝吧。”程安青道,“也許你不會親自出面放了他們了,甚至不會再和他們相見了吧。”
“是的,我最好還是不要和我這位前侍衛隊長相見了,我雖然可以暗中運作,但最好還是避下嫌吧。”慕容子騫說道,“不過若是你想要送他們最後一程,在他們遠走高飛之前再見他們一面,我到時候安排好了,可以告訴你他們被放出死牢的時間,你可以喬裝一下,小心地去見他們一面。”
“你真是瞭解我的心意呢。”程安青又是吃驚又是高興地說道。這還是原來的那個慕容子騫麼,他原來連讓自己出王府的門都不肯,甚至都還派人監視着,現在卻如此洞悉自己的心意,願意讓她去送別朋友。程安青心中有些感動,但她並沒有提及此事,只是問道,“即使周放背叛了你,你也決定原諒他麼。”
“戰術性的背叛可以原諒。”慕容子騫道,“我知道他心裡本身就想要支持冷玉的,而且他也發現了,如果支持冷玉,會將事態引向一個更好處理的境況,並打破僵局,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所以他便這麼做了。事實上也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不是麼。”
“但是我看他在迎接你的挑戰,與你打鬥的時候,可是拼了命下死手的。”程安青想起那天周放的招數,還不禁感到後怕。周放那時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看起來就像是要一心一意擊敗慕容子騫,或者說是置慕容子騫於死地呢。
“高手過招,稍有不慎,喪命的便是自己了。”慕容子騫道,“他知道我的武功不容小覷,若是輕敵,而我又誤解了他倒戈的意圖,真心想要置他於死地,他卻又沒有使出全力應對我的話,豈不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他纔會如此。他知道,縱然是使出了全力,一時半刻也是無法殺死我的。”
“真是好險呢。”程安青道,“反正這樣的情況,我可不想看到第二次。”
“你是希望我不要在以身犯險麼。”慕容子騫故意調侃程安青道。
“是的。”出乎慕容子騫意料的是,這次程安青並沒有反駁或者掩飾,只是認真地說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你並不會知道,哪一天會真的遇上比你強上許多的人,到時候真的對上手了,你便知道你輸了。若是那時我不在你的身邊,沒有人再來解救你了,那又該怎麼辦呢。”
“看來我應該無時無刻地把你帶在身邊才行了。”慕容子騫笑道,“這樣也許你能時時提醒我不要那麼得意忘形,順便在我遇險的時候救我一命。”
“我不可能每次都救到
你,每次都正好在場。”程安青淡淡道,“若是以後哪天我不在了,你就只能靠自己了吧。”
慕容子騫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看着程安青。像這樣的話,感覺應該是自己對程安青說出來的話纔是,沒想到卻是程安青對自己說出了這番話。不管怎樣,這話聽起來都有點塞心。
“你何出此言呢。”慕容子騫道,“好好地你準備去哪兒,又怎麼會不在了呢?”
程安青只是敷衍地一笑,繼續向前走去。她心裡也很猶豫。自己穿越來到這裡,本身就是一個因緣巧合,是難以揣測的命運,程安青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又會因爲某些神奇又不可知的力量,再次穿越回到現代。這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命運。還有便是,程安青還沒有決定是否要繼續留在慕容子騫的身邊。
“我想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呢。”慕容子騫拉住了程安青說道。
“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程安青笑道,“人生又豈是我們所能預料的呢。你別太放在心上了。”
慕容子騫顯然並不相信程安青的敷衍,但是他卻沒有再繼續多問了,只是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他繼續與程安青向王府走去,但是二人之後的路上卻並沒有再說話,直到回到了王府之中。
程安青回她的忍冬閣,而慕容子騫回到了他的赤猊苑,各似懷着心事一般。
慕容子騫總認爲,當席淵下馬被懲處,此事告一段落以後,一切都將柳暗花明,他終於可以和程安青毫無阻礙地在一起,過一段他想要的平靜又幸福的日子,讓程安青伴在自己的身邊。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事情並沒有如自己所料那般順利地發展。慕容子騫總覺得,和程安青之間,有種未知的阻礙,而程安青似乎總懷着什麼心事,卻不願意告訴自己。
即使二人心有靈犀,慕容子騫也猜不透程安青到底在顧忌着什麼。直覺告訴慕容子騫,此事與慕容子墨的事也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程安青到底在擔心什麼呢,慕容子騫覺得很不安,若是不能猜透此事,慕容子騫害怕程安青也許終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
現在二人並沒有變得親密無間,關係卻有些時好時壞的趨勢。程安青討厭這種感覺,但是卻沒有辦法控制這種感覺。
程安青回到了忍冬閣之中,而小雀也跟着她回到了忍冬閣。自從程安青回到了忍冬閣,小雀便一同回到了忍冬閣之中,希望繼續服侍王妃,而程安青自然也接納了她。
看出程安青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小雀便問道:“王妃,你到底是在爲何事擔心呢。我看剛纔你和王爺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氣氛就急轉直下了呢。”
程安青靠在了自己熟悉的依然擺在大堂中央未曾變動過的臥榻之上,看着前面,目光遊離,半天才說道:“小雀,若是不在王爺的身邊了,你要替我繼續照顧好王爺纔是。”
“這是什麼話?”小雀連忙坐到了程安青的身邊道。
“我還沒有出現的時候,你不是一直負責伺候王爺的麼。”程安青嫣然一笑道,“等我走了,一切將會如常,你會繼續照顧好王爺,像我沒來的時候一樣,或者可以慢慢當我從未出現過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