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素來是個灑脫不羈之人,所以即使成了慕容王府的侍衛隊長,卻依然喜歡混跡於魚龍混雜之地,就比如說阿蠻的酒館。
雖說他不像之前那般常來了,但他一旦得了空閒,便一定會去那裡喝上兩杯,和以前腥紅傭兵的朋友聚一聚,順便,也可以打探到一些看似無關緊要,說不定卻非常重要的信息。
還有酒館老闆娘阿蠻,周放一直很欣賞她。他喜歡看美麗的女人,而這阿蠻恰巧又是個既能幹又美麗的女人。在這樣的酒館裡,來上兩壺老闆娘特製的燒春,幾盤可口的小菜,再加上漂亮的老闆娘在人羣中來去,身段別具風情,這大概是周放放鬆自己最好的途徑了。
慕容王妃的葬禮告一段落。昨日,周放親自護衛着王妃的靈車,將她護送到了慕容王氏的祖墳之處,並親眼看其下葬。今日,慕容王爺便給府中大部分的人都放了假,遣了他們出去,而他也已經有七日沒有上朝了,今日依然閉門不出,也不知是因爲悲痛,還是在醞釀着什麼計劃。
朝廷早已知道了慕容王妃薨逝的消息,而皇上因此也十分大度,派人前來王府,告知慕容子騫,允許他休息到悲痛緩解,可以來上朝爲止,並不強求,慕容子騫也不推脫。
周放知道,雖然看起來慕容王府是一派風平浪靜的,但是過不了多久,一場腥風血雨即將上演。
周放也爲葉青感到可惜。從前幾個月的冀州之行,周放也是初次領教了這個女子,心中對她的武藝和膽量都頗爲佩服,更是驚異於她對慕容子騫的癡心,竟敢於捨命救慕容子騫。雖然幾次想要殺她,不過投靠了陣營之後,和葉青相處得也還不錯。只不過,葉青最終淪喪爲了席淵政治陰謀上的犧牲品。
周放很聰明,他雖然不確定,但知道,葉青之死一定與席淵有關。說不定就是席淵爲了除去葉青這個不再爲自己效勞,反而變成了大麻煩的棋子,順便利用葉青的死挑撥皇上和王爺的關係,想要一石二鳥。但是周放卻不得不說,這次席淵的設計實在太蹩腳了。
他觸到了慕容子騫的底線。他傷害了慕容子騫最愛的女人,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了。就算慕容子騫如席淵的願將矛頭對準了皇上,他也同樣會受到波及。也不知是席淵太低估慕容子騫了,還是太高估他自己的能耐了。
周放心裡清楚,席淵是個聰明又心狠手辣的人。他對丞相和王爺二人之間的鬥爭並不瞭解,但是他知道,事情已經牽扯到了太多無辜的人。周放雖不是個善類,但是他依然爲葉青感到惋惜,還有冷玉,她擁有着悲慘的過去,牽扯進了無數席淵的陰謀,甚至愛上了席淵。但周放知道,席淵這樣的人,是不會爲感情所累,他只不過是利用冷玉,必要的時候,定然會像除去葉青那般除去冷玉,毫不留情。
周放很想救冷玉脫離苦海,不過冷玉已經被自己的感情矇蔽了雙眼,似乎很難看清席淵的真面目了。如此下去,恐怕也要萬劫不復。
對面的椅子被人拉了開來,坐下了一個人。周放頭也不擡地享受着他面前的酒菜,似乎並不關心自己身邊坐的是什麼人。
“周放。”那人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周放擡眼,看向了坐在自己右側的那人,不覺笑道:“薛大夫,是什麼風把您給吹到這兒來了。”
“我有事想和你說,請和我走一趟吧。”薛箴自如地說道。
“有什麼事在這兒說不行麼。”周放往後一靠,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事關機密,這裡人多眼雜,並不方便。”薛箴輕輕道,頗爲神秘的樣子,“而且,有人想要見你。”
周放面不改色,但心中卻在猜想,是什麼事,會讓這個和自己沒什麼往來的神醫來找自己,還有什麼人和這位大夫有關係,也想尋找自己呢,竟然還搞得那麼神秘。
“薛大夫向來是個痛快人,爲何今日卻變得那麼婆媽了。”周放笑道,“那位想找我的大人物,是不是不屑屈尊來這小酒館來拜訪我,反而遣了你來?不過我知道你是向來不會受人指使做事的,能支使的動你的,恐怕不是個小人物啊。”
“知道便好。”薛箴似乎早已預料到了周放不會那麼老實地和自己走,便說道,“她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不過她說,此事事關扳倒……”薛箴壓低了聲音道,“席淵。你是至關重要的一個因素,而且你也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周放看着薛箴,泰然自若地說道:“沒想到薛大夫也捲入了政治陰謀中了。好吧。我便隨你走一趟。”說着,他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然後在桌子上放了一錠銀子,然後便往酒館大門走去。他聽薛箴如此一說,便知道薛箴所說之人真不可小覷,竟然知道自己間諜的身份,甚至還知道他明爲席淵眼線,實際卻是爲慕容子騫做事了。這人着實深不可測。周放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卻想不出還有誰對這慕容王府之中的事如此明瞭,這人隱藏得也太深了。
薛箴也隨之站了起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緊跟在周放的身後走出了酒館。
二人行至了上城區,然後薛箴便將周放帶入了桃花樓。周放擡眼一望這華麗無比,歌舞昇平的桃花樓,不覺笑道:“這位大人還真有閒情雅緻,竟挑了這麼個地方。”他知道這桃花樓是慕容子墨名下的產業,選了這樣一個地方,讓他對薛箴幕後之人更爲好奇了。
見這二人進來,一美女便上前來,直接將他們引上了二樓,薛箴早已訂好的包廂之前,然後便告退了下去。薛箴推開了包廂門,請周放進去。
周放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竟一點也不怕裡面有暗算的樣子。也不只是自恃武功高強,他還覺得,對方的確是有求於自己,而薛箴此人周放雖不熟悉,卻一直覺得他雖算不上正直,但品性良善,與自己頗有相同之處,他的幕後之人也應該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
包廂之中空空蕩蕩,一旁的圓桌之上擺滿了好酒好菜,但桌邊卻沒
有人。但是周放卻一眼看出了,在屏風之後,就站着一個人,正等着他們的到來。
周放坐在了圓桌之旁,自顧自地倒了一杯好酒飲了下去,然後衝着屏風說道:“這位大人,難道就想一直呆在屏風之後和在下說話麼?”
“自然不是。”那人一笑,輕盈地轉出了屏風,站在了周放的面前。
周放正喝着第二杯酒呢,就剛入口,聽了那人的聲音又看見了那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口中之酒便全都噴了出來。
只見那人靈巧地一閃,拍了拍衣襟上沾染到的那一丁點酒漬,笑道:“怎麼,不願意見到我麼。”
“葉、葉、”周放頓時有點結巴了,站起了身,仔細地看着眼前的人。雖然眼前之人一身錦繡男裝,長髮也束了起來,但是他還是很輕易地看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葉青。“你沒死?!”
“不錯,我沒死。”程安青款款地坐在了周放的對面,朝薛箴示意,薛箴便坐在了二者的旁邊。“這多虧了薛箴,還有冷玉。”
周放看了一眼薛箴。的確,若是像薛箴這樣的神醫,自然會有辦法令葉青起死回生吧。但是冷玉……她不是席淵的人麼,又在這件事裡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看見周放略有些疑惑的神情,程安青解釋道:“是玉兒向薛箴泄漏了消息,告訴他公主要對我下手。薛箴將毒藥換成了假死之藥,這才救我一命。”
“原來如此。”周放明白了,心中一亮。若是冷玉願意偷偷透露消息去救葉青一命,那證明她還沒有陷得太深,說不定還能挽救她。“看來王爺白傷心了,卻不知道自己葬了一具空管入土。”
“他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席淵,而不是爲我哀悼。”程安青說道,“他應該知道,其實是席淵害死了我,你也很清楚這一點吧。現在席淵既是我的仇人,又是一個必須要除掉的毒瘤,所以……”
“所以你想聯合我,還有王爺,暗中醞釀對付席淵的計劃?”周放一點就通。他並不懷疑葉青,覺得她很有理由對付席淵,而且她現在處於很有利的地位,那就是席淵以爲她已經死了,而不會對她有所防範。再聯合起同樣心懷復仇之意,已經決心要將席淵除掉的慕容子騫,那麼他們成功的機率將會很大。
“我已經有計劃了,我所需要的,是有人來實施。”程安青笑道,此時此刻的她十分自如又穩重,早已與先前那個打打鬧鬧的程安青不同了。也許是因爲死過一次,也許是因爲心中的恨意,讓她感覺有了不小的改變。她自知不是一個善於謀略的人,但是她已經有了個初步的計劃,到時將所需的力量聚集在一起之後,還可以再與之探討修改。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叫王爺替你做事麼。”周放不覺笑道,程安青這個想法也太異想天開了。
“那這也太爲難你了。”程安青也報之以輕鬆的微笑道,“我需要的,只是讓你請慕容子騫,還有慕容子墨二人來見我便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