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見到慕容子騫醒了過來,又驚又喜。但是程安青卻依然非常地擔心,因爲慕容子騫看起來着實非常地虛弱。
“是不是齊暉……齊暉都對你做了些什麼啊!”程安青忍不住憤憤道,既是心疼,又非常的生氣。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齊暉所爲,心中更加恨那個人了。
“沒事,比這糟糕的我都經歷過了。”慕容子騫淡淡地說道,當他清醒了過來,肩胛骨上的傷也隨之劇痛了起來。但是他依然強忍着巨大的痛楚給予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個想令他放心的微笑,“現在的情況比以前都要好得多了,因爲以前我經受痛苦的時候,可沒有你陪在我的身邊。”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能開玩笑麼。”程安青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嗔怪地說道。她看着慕容子騫,凝着眉,顯然承受着痛苦但卻並不想讓自己知道。但是他受的傷實在是太明顯了,若是程安青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就太愚蠢了。
“什麼時候?”慕容子騫笑道,他強撐着自己想要坐起來一些,不過卻有些力不從心。“只是又一個你能伴在我身邊的時候。”
程安青察覺出了他的意圖,便起身扶住了慕容子騫,幫助他坐了起來,但是她看見了慕容子騫肩胛上的暗紫色又重新被染紅了,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自己,道:“告訴我,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身上還有多少傷口?”
“只有這一個罷了。”慕容子騫輕鬆地說道,好像這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事似的,“他只是藉口防止我借武功逃獄,所以穿了我一邊的琵琶骨。但是隻是如此他便停手了,甚至都沒有穿掉我另一邊的琵琶骨。”
“你聽起來還挺遺憾的。”程安青忍不住道,因爲慕容子騫看起來如此輕鬆,但是在她的眼裡,他的樣子,他的傷,都簡直讓程安青無法忍受。她不喜歡慕容子騫在自己的面前隱藏着他的痛苦。若是他連自己都不願意依靠的話,她會覺得更加無助和失落。
她已經對慕容子騫的傷無能爲力了,若是慕容子騫再不願依靠她的話,程安青只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
程安青一時說不下去了,只是從衣襟之中取出了一塊帕子,按在了慕容子騫的傷口之上,讓自己也不至於覺得太無力了。
慕容子騫微微皺了下眉,說明這傷口的確很疼。穿透了琵琶骨,程安青無法想象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傷口,光從出血量看,就知道非常嚴重了。按着慕容子騫的傷口,程安青忍不住又想流眼淚了。她從來沒有過那麼多次想要哭的衝動,接連不斷地涌上自己的心頭,簡直無法控制。
“青兒,相信我,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慕容子騫伸出了手去,憐愛地輕撫着程安青的臉龐,十分寵溺地說道。他說得是實話,雖然身上疼痛萬分,但是這對他以前所受過的傷,根本不算什麼,而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程安青爲他難過和擔心,甚至是流淚。
他不希望她流淚。
慕容子騫現在,除了身上的傷,真的一點也不覺得痛苦,因爲程安青在他的身邊,他便已經覺得足夠了。
“我沒有在開玩笑。”慕容子騫看着程安青,認真地說道,“我只要有你便足夠了。這些都不算什麼。”
“我會救你出去的。”程安青回望着慕容子騫,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而且我不會任由齊暉再呆在這裡了。他必須得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我是不是應該很高興你爲我如此生氣呢?”慕容子騫笑道,胸口因爲移動而又崩裂的傷口的血已經被程安青給止住了。他甚至有些享受這一時刻,程安青跪在自己的身邊,俯着身子認真地按壓住自己的傷口,面色又生氣又心疼的樣子,真是難得一見。慕容子騫甚至覺得,能看見程安青這樣對自己,受這樣的傷都值了。“或者你還在對子墨婚禮那天他刁難你的事耿耿於懷?”
程安青白了慕容子騫一眼,看他確實不太在意他的傷口,也有些無可奈何了。她拿起了帕子,輕輕地掀開了慕容子騫的衣襟查看傷口,然後說道:“也許你不知道,他大概與我結怨比你還要多上一些吧。”
“這是怎麼說?”慕容子騫奇怪道。
程安青沉默了一小下,將手帕折了一折,直接敷在了慕容子騫靠近鎖骨可怕的傷口之上,然後爲他掩上了衣襟。慕容子騫還不知道,渭州客棧夜襲事件,就是齊暉想要刺殺自己。但是當初,慕容子騫還以爲目標其實是他,和程安青根本沒有關係。但是程安青卻清楚地知道,齊暉那時想要殺的就是自己。這其實也部分排除了,他一心一意爲席淵做事的嫌疑,他所忠於的唯一一個人,就是夏瑤公主。
“怎麼了?”慕容子騫看着程安青沉默的樣子,不由得懷疑道,“關於齊暉,你有什麼事還瞞着我麼。”
“他已經幾次想殺了我了。”程安青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第一個浮現在自己眼前的,就是齊暉給自己強行灌下毒藥的那一幕,那一刻的恐懼,程安青是永遠都不會忘懷的,在渭州的時候,是他用弓矢射中了我,而這次在王府,也是他強行給我灌下的毒藥。現在,他又這樣傷害你,恐怕我不會再輕易饒過他了。”
慕容子騫臉上的笑容隱去了。他的表情變得很嚴肅甚至是可怕了。程安青知道這熟悉的表情,表明慕容子騫生氣了,非常非常生氣。程安青也知道這是爲什麼。慕容子騫不會因爲齊暉對他的所作所爲而懷恨在心,但是他絕對不會饒恕傷害程安青的人。
“他膽敢一直傷害你。”慕容子騫道,目露寒光,“看來我得換種態度對待他了。我覺得,你先別急着將他調走,我自有辦法應付他。”
“不行。”程安青堅定地說道,“你好好養傷,我不會再讓這麼危險的人和你呆在一起了,我必須把他弄走。”她見慕容子騫還想說什麼,便又說道,“這次聽我的,不許你反駁我。還有,你也不會在這樣的地方呆多久了,我會找人把你安排到更好的牢房的。還有,等移了牢房,我會讓薛箴來爲你診治你的傷。”
“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的。”慕容子騫的目光軟了下來,朝程安青笑道,“這樣的話,反而會引起席淵的懷疑,對計劃不利。”
“管他呢
。”程安青道,“計劃再怎樣,也沒有你重要。”
慕容子騫微微有些吃驚地看着程安青,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程安青見慕容子騫這樣看着自己,有些奇怪地說道,“幹嘛這樣看着我。”
慕容子騫只是一笑,然後才說道:“沒什麼,只是你以前似乎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種話。我覺得你好像正在慢慢地改變,既和以前好像沒什麼不同,但是總感覺……”
“你不喜歡現在這個我麼?”程安青明白慕容子騫的意思,低下了頭,有些惆悵地說道,“葉青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子,而我截然相反呢。不過我以前也沒怎麼做到葉青那般溫柔又體貼的樣子吧。我想大概是因爲向你承認了我的身份,漸漸找回了自我吧。”
“我也聽說了葉青原本是什麼樣的,以前總覺得你裝出我喜歡的樣子來欺騙我。”慕容子騫道,“但是你卻不是。你一直是以你本來的面目來面對我,所以我愛上的是你,而不是什麼葉青,難道不是麼?”
程安青點了點頭。現在的這個程安青,理應可以保護慕容子騫纔是。自己已經變得不同了,不僅僅是在找回自我,而是在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十分莽撞的程安青的基礎上,漸漸成長轉變了起來。經歷了這麼多,任何人都會有所改變的吧。程安青慶幸的是,她應該是往一個好的方向轉變,而不是一個可怕的方向,變得殘忍又瘋狂。
這大概要歸功於自己的本性,還有在警校所受的教育吧,避免了自己往更偏執的地方發展。
“葉青,是時候離開這裡了。”夏玠的聲音傳來,然後人便出現在了牢門之前。
“皇上,恕臣此時不能全禮了。”慕容子騫看見了夏玠,微微顯出了吃驚的神色,但是隨即一笑說道。
“無妨,以後再補好了。”夏玠也笑道,不過看着慕容子騫這副樣子,他心裡的確也很擔憂。慕容子騫的狀態並不好,但是夏玠也認識慕容子騫十幾年了,知道他以前還曾受過更嚴重的傷,幾乎是人事不省地被擡回王府的。所以現在慕容子騫還能笑,還能說話,這傷對慕容子騫來說,就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我真得把葉青帶走了,我們呆得已經太久了。”
“我還以爲你要問我謀反的事呢。”慕容子騫笑道,看着程安青從他的身邊站了起來,有些戀戀不捨,但還是鬆開了她的手。
“你的王妃已經提前將她的計劃告訴我了。”夏玠道,“不然,我真的會非常生你的氣的。”
“是啊,多虧了她呢。”慕容子騫道,“我能有這樣的王妃,夫復何求呢。”
程安青勉爲其難地笑了。若是之前聽慕容子騫這樣的話,她大概會很高興吧。不過現在,是她將慕容子騫害到了這樣的地步,就算是誇讚的話,在她的耳裡聽起來也十分的刺耳。她看着慕容子騫,心中十分地不捨,又俯下身子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了一吻,然後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相信我,我們過不了多久就會再相見的。”然後程安青直起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戴上了兜帽,走出了牢房。
(本章完)